已过重山

　　在晨曦破晓之时，愿孤魂归故土，愿岁岁常平安。

　　沈汕整个人往下一蹲，一拳打在了那人的膝盖上，牧云淮伸手拉住了沈汕往旁边一躲。

　　【玩家｛牧云淮｝使用｛隐形药水｝】

　　男人刀捅在了空气里，抬起头来四下无人，房间又黑又寂静，像跑了兔子空剩下来的生锈铁笼。

　　男人：“？”

　　两个人都知道不能把时间花在打架上，下面的人也肯定不是他们打的过的，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跑，嘈杂人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咳嗽声，谩骂怒笑，他们肆意以生命为赌筹，以散播绝望痛苦为赢物。

　　以神自许，与鬼为伍。

　　牧云淮轻声说道：“…我发现隐形药水有传递的特性，如果我接触你你也能得到相同的隐身效果…”

　　地下如同庞大的地宫，一切罪恶在这里现形，沈汕拿出手机拍照传给唐轻筝的私信，唐轻筝拿出相机拍摄，以这种形式完成任务。

　　唐轻筝收到信息也没有犹豫，对着照片按下了按键，然后把手机给了旁边的王姝，牧云淮也几乎是同时举起了相机对着下面拍摄。

　　【玩家｛唐轻筝｝｛雾花山的罪证｝任务收集（2/3）】

　　【玩家｛牧云淮｝｛雾花山的罪证｝粗任务收集（2/3）】

　　【玩家｛王姝｝｛雾花山的罪证｝任务收集（2/3）】

　　游戏副本分出不同的入口隔间，分散的人也找到机会和其他组的人组队进行拍摄，各个组别的收集任务几乎都到了这一步，期间击杀npc的提示也几乎霸占了整个系统屏幕。

　　牧云淮轻轻抓着沈汕的胳膊，沈汕往前走，看着眼前的景象吓得头皮发麻，但倒计时依旧在流逝，那是一场不得不参与的豪赌。

　　地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平面，周围的遮挡物和监视的人分布的很散，堆积起来的不知所用的桶和箱子占了很大部分的面积。

　　所以他们走动时必须小心，血腥味混杂着一种垃圾堆的臭味，像白水第一遍煮大骨头时不可名状的气味，比发了霉浸在水里的食物还难闻。

　　【3:12:00】

　　兔之眼能让两个人看到游荡在这里的亡魂，那些人半是飘在空中的状态，四肢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诡异的挺着，十指扭曲变形撕扯着那些男人，如此往复，岁岁不终。

　　我要那些人付出高于生命的代价。

　　岁岁如此，年年不休。

　　我要他们在极致的痛苦中被挫骨扬灰，我要他们世世不得安宁。

　　沈汕看着眼前的景象，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有什么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他打开聊天板面进入和牧云淮的私聊对话框。

　　在点开的过程中，系统已经提示出了有人进入休眠状态，还有其他人击杀npc的信息。

　　【玩家｛耿子希｝进入休眠状态，拍摄功能移交至玩家｛白木｝】

　　【玩家｛胡雪｝进入休眠状态，拍摄功能移交至玩家｛闻泰安｝】

　　沈汕：“在上山的时候见到的是抛尸的罪证，在这里见到的是那些女性失踪的罪证，那最后一个会不会和背后的金钱运营有关？”

　　牧云淮：“那最后的罪证，应该会被隐藏起来。”

　　牧云淮：“不管是什么地方都会有类似老板的角色，我们身上的积分应该都不够再兑换一瓶隐身药水了。”

　　沈汕：“…或许不用，你看右边。但是这个位置…”牧云淮拿好相机对着里面凑近拍了一张，但系统并没有给出提示音。

　　牧云淮打字到：“看来不行。”

　　沈汕：“应该就是这，是不是拍的不清楚？”

　　牧云淮：“这个角度拍不到屋子里。”

　　有个穿黑体恤带星星图案的男人正在打电话，他弓着身，语气透露着一种谄媚的谦和，整个人像在一个单独的隔间里面，旁边堆着好几本封皮笔记。

　　软木架上用铁钉扎着不少便签纸条，色彩丰富的纸条记满了地址，背景是一张巨大的地图，铅笔线像蛛丝一样附着在上面。

　　“对对…已经送出去了…没事儿，王总，咱都有医疗保证的…诶诶收到了收到了…”男人俯身在木桌子上，伸手翻动一个更大的牛皮本子，纸页哗啦啦的响着。

　　他头上的白炽灯泡发出刺眼的白光，把他的媚笑衬得更加诡异。

　　在隐身状态下沈汕能看到牧云淮，他凑到身边笑着了一句：“运气守恒定律。”

　　沈汕走过去，笔记本上记录着器官和它们的价格，黑钢笔字写的密密麻麻，每一条后面都打了对勾。

　　周围怀孕的女人几乎没有像样的衣服，嘴唇发白，面如死灰的倒在地上，屋内几个男人坐在塑料凳子上抽烟，面前的桌子上有一个被熏黄的陈旧烟灰缸。

　　牧云淮打字道：“怎么进去。”

　　沈汕：“捶个门吧…隐身效果还有多久？”

　　牧云淮：“不多了…七分钟左右。”沈汕闻言点了点头。

　　沈汕十分平静地走到门前，一拳捶到了木门上，木门振动了一几，上面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小凹坑，周围所有的人都看向这边，里面打电话的人手里握着手机，扭头看着门。

　　众人：“？”

　　牧云淮：“？？”

　　男人聊了几句挂掉了手机，没好气的推开一条缝，头侧出来挑眉看着门外的人，门外的人吓得全站了起来。

　　男人没好气吼道：“谁她妈敲的门？不会敲就自己把手麻溜剁了！！”

　　一个花臂男人站了起来，和屋里的男人面面相觑：“田哥…这刚才…谁过去了？”花臂男人回头，对上一双双茫然恐惧的眼睛。

　　沈汕拉着牧云淮，身子探进了打开的窗子中，窗口很窄，探进去不可避免的是身体与桌上物品的接触，虽然是隐身状态下，但是他们的身体依旧是可以触碰到的实体。

　　但是这样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就不在这里，他们的目的只是拍到照片，完成任务。

　　屋内的男人吼道：“他妈问我呢？你们眼睛让人挖了是么？”男人们吓得赶紧起身，绕着房间检查起来，脚步声重叠起来，渲染出战场般的紧张感。

　　牧云淮又拍了沈汕拍出来的照片，沈汕抓紧机会发给了唐轻筝。

　　【玩家｛牧云淮｝｛雾花山的罪证｝任务收集（3/3）】

　　【玩家｛牧云淮｝完成任务！】

　　【玩家｛唐轻筝｝｛雾花山的罪证｝任务收集（3/3）】

　　【玩家｛唐轻筝｝完成任务！】

　　【玩家｛王姝｝｛雾花山的罪证｝任务收集（3/3）】

　　【玩家｛王姝｝完成任务！】

　　【终极任务：逃出雾花山】

　　【完成终极任务人数：（0/17）】

　　两个人没有交流，在这种时候赶紧离开是他们最要紧的事情，沈汕尽量侧着身子，趁着最后几分钟的时间赶紧离开。

　　他突然感觉牧云淮抓着他的手猛地往下一沉，沈汕顿住，回头看去，有人从牧云淮身边走过感觉到了不对劲，伸手扯了他一把。

　　沈汕：“……”

　　撞到牧云淮的汪仲像碰到鬼一样，伸手摸索着抓住了牧云淮的肩膀：“靠！有鬼！”

　　牧云淮：“……”

　　沈汕能模模糊糊的看见牧云淮的虚影，沈汕把手伸到身后的背包里，拿出当时放进去的柴刀缩在衣服里面，身子半蹲朝着他走过去。

　　牧云淮往左一闪，汪仲抓人时过于激动，抓得不死，让他从旁边逃了出去，汪仲一脚乱踢，只踢到了箱子上，上边一本簿子落了下来，掀起来的灰扑到了旁边的布面上。

　　一个头上扎朝天揪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你又发什么疯…？”

　　汪仲看了一眼抓着空气的手，把自己的右手提起来仔细检查了好几遍：“不是…？”

　　朝天揪说道：“你摸着耗子了吧…”

　　汪仲不信邪，冲着牧云淮离开的方向又摸了过去，抓住了他的衣服，被牧云淮拽着的沈汕一顿。

　　牧云淮挨了一拳，右手脱力松开了握着沈汕小臂的手，沈汕失去了隐身药水的作用，在众人面前显形。

　　沈汕：“……”

　　汪仲：“…？！！”

　　沈汕把手臂抵在胸口处的位置，后背贴着墙，尽量让自己的看起来镇静一些，牧云淮的隐身效果也只剩两分钟左右，沈汕把手伸到下面在牧云淮能看到的高度动了动手指。

　　你先走。

　　牧云淮在隐身状态下离开很容易，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沈汕这里，他先离开比效果失效后更加方便，他起身站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发着光的字直接出现在了沈汕眼前：“你怎么走？”

　　沈汕食指指了指上面，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墙，他没有精力分心打字或者说话，汪仲已经不怀好意的走过来了，牧云淮注意到之后直接往上走。

　　他伸手一把揪住了沈汕的领子，几乎把他整个人拽了出来，右手把他的包从身上拽了下来丢给身边站着的肌肉男。

　　“怎么下来的？”

　　沈汕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王三。”

　　“王三…？涛子刚才上去不是没找着王三么？”汪仲身上一身烟味，沈汕不自觉的侧了侧头。

　　沈汕突然抬头笑了一下，嘴角上扬呈一种充满着不屑的弧度，语气平静的带着一丝玩味：

　　“你不知道？王三卖了你们。”

　　“被人卖了还惦记着人家…”

　　他感觉到汪仲抓着他的手力量松了一下，汪仲偏头，一个瘦成麻杆的男人从上面下来，他摇了摇头，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汪仲皱了一下眉，肌肉男把沈汕的背包打开冲着他说了一句：“大哥，旅游包。”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沈汕说道：“救命的地方。”

　　不管这些人外表和反应看起来多逼真，内里还是由数字构成的虚拟人物，在回答一些比较超格的问题，npc的面部依旧有明显的停顿。

　　良久，汪仲笑了一声，嘲弄的意味十分明显：

　　“那你不知道吧…这儿也是能让人有来无回的地方。”汪仲挥手冲着他的脸上打了一拳。

　　沈汕偏头躲了过去，但左脸还是被他的拳头摩擦的发烫，他眼尾低垂，眼神暗下来紧紧盯着汪仲抓住他领子的手，眼睫毛向下扫了扫。

　　这一幕场景在他眼前似乎与记忆重叠，复杂的情感涌上他的心头，缠绕着他的理智勒紧，人影在他眼前重叠起来，周围死去的灵魂也看见了他周围溢散的红光。

　　她们在他身边站住，愈来愈多的红光涌了过来，散布在他们周围。

　　沈汕，把这一切交给你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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