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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治
待到自己顺过气来,莞尔也笑闹够了,才拉住莞尔正色道:“说正事。昨夜那个‘茶果’是不是你?”
莞尔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猜。”
亦鸢轻咳一声道:“溪谷里淘的香叶,听音舀来的水,碗儿里的果。桃溪、水音、莞尔,咱们几个的名字都在里面。就算我第一遍听不出来,那小侍官又说了一遍,我还听不出来么。也亏得你以前太无聊了,非要用名字编暗号,编的一堆拗口的话。不然我还真反应不过来。”
莞尔尽是兴奋之色:“你只猜对了一半,那个小侍官也是我,我亲自给你端的药。”
亦鸢睁大了眼睛。
莞尔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还有呢,一个月前你刚受伤的时候也是我给你治的。”
“啊?不是冯大夫给我治的伤么?”
“什么呀,是我先给你治的。你当时从门外摔进来就已经没有知觉了,周围的那些个婢女小厮都被吓破胆,还是经我提醒才有一个能顶事的去叫了大夫。我趁着没人注意给你吃了师父做的万灵丹,要不然等大夫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莞尔往亦鸢跟前又凑了凑,在亦鸢耳边悄悄说道:“我从迎春居跑堂那里偷了一套衣服,本来乔装打扮潜到封府寻你,没想到在门口就遇见了,还是个失血昏迷。啧啧啧,亏得有本神医在,不然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亦鸢古怪的看着莞尔:“……你难道就不能正常装扮,光明正大的让门口的小厮给我传个话?”
“啧,你这话怎么说的!”莞尔屈起手指将桌面敲得邦邦响,不满道,“亏得我乔装打扮混进去了,才能正好救了你,不然我就得给你过头七了。”
“行,多谢神医的救命之恩了。”
“这还差不多。”
莞尔这家伙向来胆大,这点是亦鸢充分领教过的。在她还没入世前,莞尔就干下了种种“壮举”,在镇凌崖的剑冢里摸匕首玩,葳香谷地窖里偷冰块做点心,望月楼藏书阁里装机关,相当于把各部禁地都窜了个遍。好在她有个好师父愿意护着她给她善后,不然各部的大人都能群起攻之将她劈成几半。
亦鸢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你易容的本事不错啊,昨天那个小侍官我是半点没看出来是易容的,还以为你买通了个人给我送药。看来我入世的这些年,你本事长了不少。”
莞尔洋洋得意道:“那可不,若没点真本事傍身,我这种不会武功的医女怎么行走江湖。”
“你可别大意,我旁边那个叫李睿的,他好像是有些察觉一直追着你问,你要小心。”
“放心吧,他抓不住我的现行,我很小心的。阿鸢,把手伸过来。”莞尔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折了三折,放在桌面上。“我昨夜看你的样子,估计内里子还有毛病。昨夜那茶果里混了筑气丹,能短时间内提升精气神增强功力,但不能根治疾病。把手伸过来,我给你诊诊。”
莞尔诊脉良久,难得收敛了笑嘻嘻的表情,神色凝重道:“阿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体虚的感觉?”
亦鸢就将受伤的始末讲了一遍,最后又说:“伤好之后就一直感觉比较虚,我以为是受了外伤外加每日练习强度增大的原因。”
莞尔趴在桌上压低声音道:“你这症状若寻常看起来只是受伤之后气血虚,实则是中毒了。”
亦鸢闻言色变。
“这毒唤作‘缠绵’,半年前我在崇光阁和师父一起治过。这毒很特殊,毒性不烈,却极容易渗入五脏六腑顽固难除,且不容易被人发觉。若是被误诊当气虚来治的话,吃再多的补药也顶不住,只能一点一点油尽灯枯。”
“这毒药一般不会单独使用,大都在中毒者身体抱恙时投毒,更隐蔽。像重症风寒,或着你月前重伤,看起来就像病没好全落下病根了一样。”
药毒之道,亦鸢只略知一二,若再细致偏僻的就不知晓了。今日莞尔一番讲述,让亦鸢震惊之余又有疑惑:“居然是中毒了,难怪总也感觉虚得很。可谁会给我投毒,我一个影卫,即便中了毒也不会怎样,为什么要费心思……”
说道这里亦鸢卡住了。
怎么不影响,她得了要夺魁的令才每日出城习武,公子也说了会通过这次擂台赛的武官选拔将自己人送进九卿部门,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亦鸢喃喃道:“下毒的人不想让我在一个月后的擂台赛上获胜……”
莞尔伸出两根手指在亦鸢面前比划了一下:“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让你受伤的祁连琰有问题,二是你们封府的人有问题。”
“府中都是封家自己带过来的家仆。”
莞尔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低声道:“先别下定论,两方面都得查。祁连琰的确嫌疑最大,但封府的人多了,谁能保证没有几个心志不坚的家仆被策反了。”
一番话说得亦鸢沉默不语。
莞尔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子说道:“好,追查这种事就扔给你们家的公子去干吧。本神医从现在开始全权负责你身体健康。遇上我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亏得我半年前认真琢磨过这个,如今解毒也就是几副药的事。哎呀,看看这短短一个月我帮了你多少忙。”
莞尔掰着指头认真数起来:“师父的万灵丹,昨晚的筑气丹,还就后面的解药,啧啧啧……”
莞尔透过指缝觑着亦鸢的脸色,一双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她。
亦鸢太熟悉她这种表情了,这妮子一向不白干活,吃人嘴不短拿人手不软,爱钱爱得紧。
亦鸢被她的小表情逗乐了,拿起酒杯碰了她的杯子,说道:“谢谢,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大夫。”说罢一饮而尽。
被形容得像山海一样的大恩情,就被一个轻飘飘的敬酒全然带过了。
莞尔愣了愣,随即做出一副委屈得快哭出来的样子,脸埋进胳膊肘里,另一只手伸出来揪住亦鸢,传出闷闷地哭腔来:“亦鸢大人,你不可以这样,做人要知恩图报呀。我这弱女子一路行来辛苦得很,吃喝住行哪里不需要钱。我还有三处医宫要求学,路漫漫而远,艰辛无比,有了上顿没下顿,过了前村没后店,呜……”
“大人只需要张开手指从指缝中漏点出来,就够小女子过活一阵儿了。”
“行了别装了,”亦鸢忍俊不禁,“我什么时候亏过你的。”
“嘿嘿嘿嘿。”
笑闹间,掌柜上菜来了。这回掌柜先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才让侍者将菜尽数摆上来。
一碟腌制过的香珠豆,酱汁粘稠豆子饱满;还有茭白炒肉,茭白青翠修长,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虾汁煎豆腐和醋搂鱼,紧接着被一起端上来;再来一盆香气浓郁的赤炖肉鸡放在正中间。最后上了两盅桂花糖芋苗,红紫色的粘稠藕粉汤汁里落着软糯香甜芋苗。
莞尔看着眼睛都亮了:“终于能吃上一顿好的了。”
二人边吃边聊天,互相说着这几年来发生的事。自从亦鸢入世历练以来,足足有五年未见过好友,虽然有书信来往,但因各家师父行踪不定修行方式也不同,能联系上的时候也少。更遑论亦鸢现在呆在公子烜身边做事,世族的眼睛都盯着紧,更不敢轻举妄动暴露身份暴露师门。
莞尔又提到水音和桃溪都还未入世修炼,一直在自家师父的身边,许是术士那一脉得时间更长才能入世吧。
她原先是自己翘家跑出来的,想学着自家师父的样子逍遥四海,不想半路就吃了亏,幸亏被赶来的师父搭救了。师父实在看不得她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便给她定下一个计划,让她逐一拜访医学界的四大学宫,钻研医术。这与莞尔的想游山玩水逍遥度日的初衷实在相去甚远。无奈师父对她的教育惫懒了大半辈子,此刻却突然严格要求起来,让她必须每隔一月向自己报告情况。
莞尔点点自己右颊上的花钿,悲苦道:“就是这个了,这叫做‘印记’,老爷子带我去找水音她师父做的。这玩意有术法印记,无论我走到哪里,符纸鸟总能找到我,我就得把我这一个月的所见所学尽数写在符纸鸟上报给师父。怎一个惨字了得!”
亦鸢笑道:“谁让你总是不着调,大人终于肯下狠手管管你了。”
日色渐沉,亦鸢看着黄昏日头,估计着公子此时应该已经回封府了,就要回去了。
莞尔将她送到门口,拉着她的手扭捏道:“干嘛就要回去,今晚跟我住呗。”
亦鸢余光瞥见掌柜震惊的神情,旁边的小二手一抖,手里端的茶盏差点掉地上。
“别闹,”亦鸢严肃地压低声音道,“这段时间世族同公子这边的新贵势同水火,今日被大家看见你我二人关系密切,你在此间行事千万小心,莫被世族们抓了去。若有事就来封府找我。”
“放心,我机灵着呢。我还有个秘密帮手,不会吃亏的。”莞尔一笑,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形。
亦鸢转身离去后,掌柜和莞尔的对话飘进耳朵里。
“掌柜,今日饭菜多少钱呀?”
“啊呀,姑娘太客气了,既是大人的……还说什么钱不钱的,只怕小人照顾不周。”
“这怎么行呢。”
“姑娘只管安心住,把这儿当自己家,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吩咐,其它莫管。若要给钱才是折煞我了。”
“那真是谢谢掌柜了。”
亦鸢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鼻子,挡住了脸上的笑意。
莞尔这家伙今日应是特意把她带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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