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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
此番变故发生之前,四楼一某间隐秘室内。
两人正在密谈。
“你想入红叶山庄?”
高穆坐在铺着软垫的酸枝木椅上,望着对面轻纱覆面,仅露出一双狭长凤眼的男子,声音带着几分审视与玩味,“怎么,罗殷待你不好吗?”
此男子名叫无双,长得雌雄莫辨,若不出声,倒跟女子没什么两样。近两年跟在罗殷身边,很是受宠。
可他前段时间忽然找上自己,说要投靠红叶山庄。
“罗姐姐自然是待我极好。”无双轻笑一声,笑意却不及眼底,“可待我再好,也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件能取悦她的精致玩物。谁会甘心一辈子当个男宠呢?”
高穆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忽然笑了:“你就不怕我将今日之事全盘告诉罗殷?”
“高庄主既然能选择跟罗殷合作,自然也能选择跟我合作。”无双不慌不忙,却字字清晰,“我能给你的,会比罗殷承诺的更多。”
“哦?”高穆露出愿闻其详的神情。
“你想要武林盟主之位。”
高穆不屑地冷笑一声:“那本就该是我的。”
无双点头附和:“所以你想除掉云清卿。”
高穆不置可否,只是把玩着手边的摆件。
“我能帮你。”
“你?”高穆动作一顿,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你能有什么能耐杀了他?”
“我杀不了他,但有一个人可以。”
“谁?”
“剑阁阁主,陈长明。”
高穆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冷声道:“你在做梦吗?先不谈他三年前就败于云清卿之手,就算他有这能耐,那个固执迂腐、自诩正道的剑痴,怎么可能会出手帮魔教对付武林盟主?”
“那你怎么就信,罗殷养的什么所谓‘十大阎罗’的傀儡怪物,能杀得了云清卿?”
高穆神色一凛,脸色终于变了。
他沉默着,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不真切面容的男人。
半响后,他才用正眼看向无双,试探问道:“你想怎么做?”
“让陈长明去杀咯。”
“他凭什么听你的?”
无双忽然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他此刻就被关在这八角楼下的密室里。”
“你——!”
高穆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赫然站起。他指着无双,脸色异常难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惊怒。
无双却依旧平静,甚至淡淡一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跟罗殷的计划一样,只不过,那些所谓的‘阎罗小鬼’,被换成了陈阁主。罗殷应该跟你提过吧,服了失心散的人,心智受损,功力也会数倍暴涨。陈长明本就是一等一的高手,若他吃了这药,又有谁能拦他?”
高穆指着他,胸膛起伏,脸色青白交替。他本想呵斥“你怎么敢!”又怕声音太大隔墙有耳,话在嘴边转了几道弯,最后化作一句压抑着惊怒的低声质问:“你是怎么做到的?陈长明怎会落入你手?”
“人都有软肋。有软肋,就会有破绽。”
高穆缓缓坐回椅中,半晌没有说话。
无双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接着低声蛊惑道:“丧失神志的剑阁阁主出现在魔教的拍卖会上大肆伤人,云盟主与他有约,一定会出手制止。云清卿虽然武功高强,但其中一方神志不清,一旦打起来,场面就不一定控制得住了。”
“他们俩,无论谁生谁死,都对你有利而无一害。就算侥幸没死,也定落得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武林盟中,还有谁能与红叶山庄抗衡?这盟主之位,还不是你高庄主一句话的事?”
高穆的表情明显松动,眼神中交织着野心、贪婪与最后一丝警惕。他问道:“你在罗殷眼皮子底下做这些手脚,她难道就一点不知?你别是和罗殷合伙做局,来蒙骗于我,陷我于不义。”
无双低声笑了一下,笑声近妖:“高庄主不知,我武功或许不济,但制毒用毒的本事,还算拿得出手。这能令人功力暴增、陷入癫狂的‘失心散’,正是我的手笔。”
他狭长的双眼微微上挑,眼底没有一丝惧色:“你若不信我,大可在这儿就把我杀了。反正我背叛了罗殷,也是难逃一死。”
高穆死死盯着他,目光如炬,似要将他看穿。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想要什么?”
“红叶山庄内阁首席之位。”
无双直言不讳,没有半分遮掩。
“不可能。”高穆冷冷道。内阁首席,地位仅次于两位庄主。他想一步登天,简直痴人说梦。
“那就只好找你们大庄主合作了。”无双无所谓,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高穆听到大庄主这几个字立马坐不住了,他此番是瞒着庄内私自行动的,尘埃落定前不能惊动旁人。“杨辛元也在这儿?”
无双停下来,转身对他笑了笑,未置一词。
又过了半响,高穆终是松了口,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合作愉快。”无双笑着伸出手,轻纱下的眉眼弯成了月牙。
就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喧哗骚动声。
高穆伸手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皱,快步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撩开一道极细的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下方三楼开阔处,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让出一片空地。
空地中央,几道人影对峙。
一道红衣如火的身影,正从空中翩然落下,宛如一片燃烧的云霞,正是罗殷。
而她对面持剑而立的白衣人,不是云清卿又是谁?
云清卿这么快就找来了?高穆心中一凛。
他对此人观感极为复杂,三分忌惮,七分嫉恨。
不过是个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后生小子,竟在当年的武林大会上横空出世,连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阁陈长明都不放在眼里,提剑就打。更可恨的是陈长明不仅坏了规矩,主动跳上擂台,而且居然还输了。
哼,最好他们这次都死在这儿!
高穆眼底闪过狠厉之色。
至于罗殷与云清卿之间有何恩怨,他懒得深究,只待最后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他正欲关上窗缝,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云清卿身侧另外几人。当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侧影时,他动作猛地一顿。
“怎么了?”无双敏锐地察觉到高穆的神态异常,走到他身侧,低声问道。
高穆关上窗户,恢复了如常,道:“没什么,只是你等的人来了。”
无双透过窗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楼下几人身影。
——
楼下,风波暂息,但空气中紧绷的气氛并未完全散去。
“那庙会上人人都戴面具,你挨个扎人家啊?”
苏玉回过神后,心有余悸地拍拍扑通乱跳的胸口,对忽然抛毒针的红衣女子控诉道。
“哎呀,小公子别见怪,罗殷在此给你赔罪了。”
她委身,笑意盈盈地对苏玉道歉。
刚要起身,一柄冰冷刺骨的剑架在她脖子上。
罗殷白皙的脖颈上很快渗出了一道血线,只要她稍微动一下,就会人头落地。
“罗、罗……罗殷?”苏玉惊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了。“那你、你就是……”
罗殷没有理会大呼小叫的苏玉,目光顺着剑身向前望去,持剑人的眼神比剑身还冷,叫人心生寒意。
可罗殷的目光依旧柔情似水,甚至还抛了个媚眼,幽怨道:“这位公子长得俊俏,怎的如此凶呢?都说了是误会,还要缠着奴家不放。”
云清卿手中剑又逼近一分,对方脖子上的血很快淌了下来。
他冷声道:“陈长明在哪?”
“公子说笑了。大名鼎鼎的陈阁主,我一个小女子,怎会知晓他的踪迹?”罗殷像感受不到威胁似的,依旧柔声道。
“他在你的地盘上失踪,还留下了信物。”
“八角楼每天人来人往,难道每个人的踪迹老娘都要管?!”一直装柔弱的罗殷忽然变了脸色,一把掀开架在脖子上的剑,怒骂道,“别给脸不要脸!什么狗屁信物,谁知道是不是被偷来搞栽赃陷害!”
罗殷劈头盖脸骂完一通,气显然没消,但也没再理几人,拂身而去。
苏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又对云清卿道:“她就走啦?陈阁主的失踪真跟她没关系吗?”
云清卿摇头,收剑归鞘。
“没想到罗殷竟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苏玉轻声嘀咕。
呵,喜怒无常?都是这女人的手段罢了。
在场最了解罗殷的赵谏衣,被迫看了一场罗殷装模作样的做戏,只觉得无聊。
她出现的时机刚好在云清卿跟那店主对峙时,赵谏衣不动声色地看了身后一眼,果不其然,那女店主早就没影了。
云清卿来此,跟罗殷的筹划有关吗?
苏玉又问道:“云师兄,那现在怎么办?”
云清卿环视一周没发现刚才女店主的身影,才对苏玉道:“你去找秦无音。”
“啊?我上哪找她去。”
“我在这儿,她肯定不会出现。你单独去找她。”
苏玉觉得云师兄看起来有些生气,他不敢多言,只是走之前拉着赵谏衣,让他帮忙看着云师兄。
赵谏衣心道好笑,那么大个人难道会丢吗?
苏玉犹豫了一会,然后心事重重地对赵谏衣道:“我感觉这里怪怪的,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云师兄把我支开,指不定要做什么。你帮我劝劝。”
赵谏衣嗯了一声,拍拍苏玉,“放心。”
到时候我肯定火上添油。这句他没说出来。
苏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赵谏衣对跟在暗处的刘饼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消失了。
赵谏衣在一处卖古籍的铺子里找到了云清卿。铺子里光线昏暗,云清卿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刚往外走了两步,就撞见赵谏衣站在门口。
“你很闲?”云清卿居然主动开口。
“还好。”赵谏衣凑了过来,看到他手中的书上写着什么剑法,前面两个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云清卿随意翻开封皮,一股陈腐味混着灰尘扬起。赵谏衣一手捂着鼻子,扑了扑扬尘。
云清卿无奈看他:“你的朋友呢?”
“人有三急。”赵谏衣瓮声瓮气道。
云清卿没再搭理他,转而去研究手里的那本书去了。
赵谏衣见他竟真的认真看起那本剑法,甚是不解。他不是来找人的吗?怎么如此悠闲?
没看多久,云清卿就合上书,重新放回架子上。赵谏衣又跟着他转了好几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仿佛真的只是随便转转。
一路转到楼底,云清卿终于扭头问他:“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赵谏衣脚步一顿,唔了半天,才仰起头道:“你是不是有点生气?”
云清卿不解:“我生什么气?”
“苏玉说,你昨天找了我一天。”赵谏衣看起来有些纠结,脸挤得皱在一起,“不告而别不是故意的,是真有急事。”
“你憋了一路就是想说这个?”
“是。”
云清卿看着他苦瓜一般的脸,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那你……”赵谏衣往前又踏了一步。
“回去睡觉,你也要一起?”
赵谏衣连忙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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