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马

作者:沙*******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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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裂


      “人也许会变,因为经过了时间。聚和散之间,学会了收藏依恋。
      偶尔想起你的脸,还嗅到淡淡的伤悲……”
      《问自己》

      何泽时常请翁筱晚去看电影,从古老恢宏、铁骑山河的《亚瑟王》到盗亦有道、善恶相博的《天下无贼》,从诙谐有趣、憨实可爱的《加菲猫》到大隐于市、除恶扬善的《功夫》,看着她心无旁骛地或尖叫或捧腹爆笑或醉心于剧情感动得直闪泪花,听她神采飞扬地说“每次看电影都是一次神奇的旅行,你看银幕上光线歘地一晃,真的能释放疲劳舒缓神经呢”,何泽就有难以言喻的满足。

      日子就在浑然不知秋去春来的幸福美好中飞逝。
      弹指一挥,已到了中考冲刺浴血奋战千钧一发的阶段了。
      “你说,志愿是填求实好呢,还是善德好?” 何泽苦着脸问。
      “当然填求实啊,难道你以后想念文科啊~”翁筱晚瞪了他一眼。
      “不想。”何泽唇角一勾。
      “那还左顾右盼什么,死心塌地从了求实就对了。”想起以后还能每天见面,看他披着斜阳在足球场上健步如飞,在心潮低落时听他讲笑话,翁筱晚嘴角大大裂开。
      “其实我想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若去远程技校,我也悉听尊便寸步不离奉陪到底。” 何泽眸色明亮而平和。
      翁筱晚咯咯咯地笑得更欢了。
      真的,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都不想错过,仿佛见不到彼此,心就飘渺无依,生命就不再真实。

      一天,翁筱晚抱着一打厚厚的五颜六色的宣传单往何泽桌上一放。
      “傻瓜,我们毕业后去云南毕业旅行吧,你看,大理,丽江,西双版纳,香格里拉……”翁筱晚正准备头头是道地一一列举。
      “我不一定走得出。”漫不经心的语调让翁筱晚微微有些恼怒。
      “我还没有说完呢~”她单薄的眉头立即局促地收拢,刚开始高涨的兴致一下子被冰水扑得拔凉。
      “筱晚,我真的走不出。”何泽语气坚决,眼底的青色隐现。

      他总是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第一次遭到拒绝让翁筱晚一下子懵了。
      走不出?!
      “我还不是看你这段时间总是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才想让你出去轻松一下!”翁筱晚的脸腾地一下刷成火红,气急败坏地冲他大喊,全然不顾班里50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们两个。
      何泽一怔,目光忽深忽浅,却什么话也不说。
      沉默的气流中仿佛蕴含着某种机锋。
      翁筱晚的心开始急剧下沉,又缓缓往上漂浮,卡到喉咙上头定住了。
      这可是我收集了好久的资料,每一条线路我都仔细筛选过,你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斩钉截铁地拒绝?
      委屈懊恼的翁筱晚突然迸发,将手中的那撂纸狠狠地向何泽砸去,一瞬间,彩纸翩跹,漫天缤纷,哗啦啦如一大群蝴蝶飞起,旋即又纷纷跌落。
      何泽还是熟视无睹般有条不紊地坐着。
      被忽视冷落的羞辱让翁筱晚恼怒无比,忽而脱口而出:“分手算了!”
      何泽的眸色很暗很浓,如一池深不见底的死潭,那种阴霾陌生得让她有一丝怯然。
      说点什么吧,说点什么吧。
      心在歇斯底里地呐喊。
      他依旧坐着一动不动,冷眼旁观地看着她,置若罔闻地自始至终表情丝毫无变。
      那种冷漠的表情,那种置她于无台阶可下的姿态,让翁筱晚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走上前,“啪”的一下在屏息凝声的静谧里异常清脆响亮,何泽的脑袋微微一晃。
      她飞旋地跑开了,一阵阵尖针刺裂般的密密麻麻的疼,不是来自发红的掌心,而是来自颤抖不已的胸口。

      原以为何泽很快就会像以前那样好说歹说地哄她求她,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教室,他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有时候目光不经意相遇。
      一双无波眼眸端凝自持。
      一束淡冷视线幽暗绝然。
      两人相视了五秒,仿佛在等待什么,又各自拧开眼光若无其事地走开。

      这样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了毕业,也未见回旋的可能。
      时光像是停止在她说分手的那一刹那。
      她一直在等待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眼神,泄露出他的挽留,让她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再次笑靥盛开地回到他身旁。
      她深信他不会就这样放任自己离开。

      可是一天,两天。
      一周,两周。
      渐渐的,她不那么确定了。

      透过参天梧桐枝枝丫丫的罅隙,天空一碧如洗,高远而深幽。
      整一个夏天,并不觉得炎热,只有流之不尽的泪滴和疲惫肿痛的眼睛是身体没有麻痹的部分。
      翁筱晚整个人陷进一种疯狂状态,每日昏昏欲睡却又连连失眠,让她几欲神经衰弱。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念就施虐得愈发肆无忌惮。她开始痴迷恐怖小说,鬼咒、巫蛊、僵尸、灵异,只有这样,才能以无边的惊悚恐惧去稀释不断潮袭的想念。
      可是还是会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揣想。
      他究竟为什么离开。
      是自己的飞扬跋扈让他退缩了?
      是自己的无理取闹让他厌烦了?
      是自己在全班同学面前让他颜面扫地而记恨了?
      还是……
      她拼命地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
      每一个理由都好牵强。
      似乎还在不久前,他们同唱一首歌,他们同撑一把伞。他会温柔地俯身去系她开了的鞋带,他会叠一个画满心的纸飞机飞扬过大半个教室稳稳当当降落在她眼前。

      可是她眨了眨眼,转瞬之间竟已成云烟飘散的往事。
      离去时不知你是否怀着遗憾心事。
      而现在是否也如我在苦苦地思念。

      噬心蚀骨的思念已经强烈到让翁筱晚控制不了的地步,没过一个月,她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已形销骨立。
      袁祎十分担心她,就每天强拖着她出去散心。
      满城烟柳中,她们手拉手,袁祎会说很多邻居朋友的趣事给她听,偶尔也一起怀念从小到大两人一起的糗事,却从来不敢触及那个敏感的话题,仿佛那个名字会像一把利刀,不小心说漏便会割碎自己刺痛对方。
      可是翁筱晚一天比一天更面黄肌瘦憔悴不堪,袁祎绞尽脑汁,不知该如何把她从痛苦和忿恨中解脱出来。
      毕竟自己的灵魂也曾困在狂痛不止的深渊,但终究还是熬过来了。
      也许自己可以帮筱晚。
      “筱晚,其实我当时也有那么痛苦。”终于可以开诚布公地张口,勇敢地穿越那道屏障了。袁祎将眼光抽离,游移至远方,纤长的眼睫不停颤抖着。
      翁筱晚纳罕地凝视她:“袁祎。”
      袁祎将遥望的眼睛收回,双目坚定的迎向筱晚:“也许这么说听起来有些苦涩,可是你看我还不是好好地过来了。”她粲然一笑,“那时候,一听伤感的歌就会忍不住掉眼泪,有一次听了《我也很想他》,觉得那就是唱给我这种可怜兮兮的人听的,我趴在床上哭了一个晚上,后来走到镜子前一看,发现自己眼睛肿的像个红薯,披头散发活像个女鬼,我突然觉悟了,不值得。”
      “袁祎,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翁筱晚抑制不住地哀伤。
      若不是我,你也许不会那么痛苦。
      “傻筱晚,我不是自嘲,你也不用觉得对我愧疚,我的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我想说的是,一开始会很痛,觉得什么都做不下去,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像个小丑。但是慢慢地就想开了,他只不过是我们长大变成熟的过程中一定会遇见的一个人而已,不是张三也会是李四。”袁祎慢条斯理,仿佛在轻轻释放埋藏在心头好久的一阵清风,“所以我豁然开朗,我不怨恨任何人。这样想这样做,自己就会觉得满足幸福了,我相信你也可以。”风扬起袁祎半长的刘海,尘埃飞落在睫毛上,她的眼光有些朦胧,却有着天使的清澈纯净,“这是我们长大过程中必经的一课啊,你一定也能拿个高分的。”
      袁祎的一手搭在翁筱晚抽动不止的肩上,一手缓慢柔和地擦拭翁筱晚脸上一泻而下的泪水。

      有些人,等之不来,便只能挥一挥衣袖,淡然离去。
      有些爱,要之不得,便只能掐一掐心窝,潇洒放弃。
      留一个毅然转身的背影给那些幸福又疼痛的年华,将那些无处安放无能为力的心事深埋于心底,自我销蚀,腐朽溃烂。
      终有一天,我们会发现,那些欲罢不能的想念,那些百转千回的话语,那些过去未来的寄托,早已被自己忘却在成长途中的某一个生锈斑驳的站牌下。
      然后,我们终于可以毫无避讳地开怀大笑地在别人面前提起:“我以前爱过一个人,不过那是曾经了。”

      可是还是有一个念头死死纠缠着翁筱晚不放,在没有彻底弄清楚何泽到底为什么再不回头之前,太多疑惑太多猜测太多希冀让她实在情难以堪。
      于是,她每天都去他家附近,时而找一个隐蔽的角落,时而在距离房子五十米的的地方晃悠。

      那暖色简约的三层别墅,翁筱晚曾感慨它的流光溢彩,何泽说“以后你就是这家的女主人了”,当时说得她脸红心跳,而今,严实紧锁的大门将她排斥于外。
      玩笑终究是玩笑。
      蓦然回首间,凛冽的冬已变成葱茏的夏。
      只有像自己这样的傻子,才会把一句句信口开河的无心戏言堆积在心里细细回味,念念不忘。

      日复一日,幽黑的窗棂内灰暗得仿佛她的心,找不到一丝烛火的温暖和光亮。若不是翁筱晚能熟稔地识别出它,荒芜人迹的外景会让一般人以为这是座被废弃了好久的屋子。

      躲得真好。
      翁筱晚嘴角一丝苦笑。
      忽然脸部肌肉倏地全然僵硬,双眸却闪亮地幻化出万般色彩,继而又惊慌失措地瞪成一个圆,久久未眨动一下。
      远处,是何泽匆忙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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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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