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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欠
进入三月,天气不复之前的阴冷,裹在身上的厚毛衣羽绒服可以换成稍微单薄点的外套了。小区里的丁香花渐次开了起来,香味不十分浓烈,也让人心神荡漾。笼罩着金城一整个冬季的暗沉被到处冒着的绿芽盖了过去,城市换新了许多。
傍晚,六点。
林奈把审完的最后一篇稿子存好,关了电脑。收拾穿衣准备下班,其他人也都陆续收拾起手头的工作,蓄势待发。
这份工作说不上闲,也谈不上忙。跟她之前想的相差无几,大多时候能按时下班,满足这一点对她这个曾经的社畜来说已经心满意足。
关山楼的私房菜是出了名的好吃,林奈今天一点没心疼林深冬,点名要来这里。
她到的时候,林深冬和奶奶已经到了在等她。
“奶奶。”林奈撒娇的在老人怀里蹭了蹭,坐到她旁边。
“你朋友快到了没?”林深冬看起来饿了,有点不耐烦的问林奈。
“马上了,我出门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她说她出发了。”
“你个死小子,能不能有点耐心。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女孩子跟你。”
林深冬被自己妈劈头盖脸一顿骂,也不敢出声的样子让林奈心情大好。
她继续添油加醋:“奶奶,你看他那张脸又老又臭,谁喜欢呀!”
“你那坏脾气不改。”老人喘了口气:“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妈,我是还没有遇到能收的住我的人,好吧!别说的好像你儿子没人要一样。”
“那你倒是带回来一个,给我瞧瞧。”
“你等着,我今年肯定给你带个儿媳妇回去。”
老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最好,别到时候我下去见你爹了,还没见到你媳妇。”
“呸...呸...呸,奶奶。”林奈看着老人,假装不满:“你还要活到一百岁,一直陪着我了。不能再说这种话了。”
“傻孩子。”老人宠溺的看着孙女:“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了,要是你们身边都有了人,我才能安心的走呀!”
樊超然按着林奈给的地址气喘吁吁的进来时,就看见两大一老在那上演家庭剧的煽情戏码。
“你们干啥了?这咋还快哭上了?”樊超然的声音把三人都从死亡的话题上扯了回来。
“快坐,然然。”老人热情的招待樊超然,又指挥自己的儿子:“你坐到边上去,她们两坐到我跟前。”
林深冬觉得自己真是好脾气,为什么还有人说他嘴臭。在这个家里他就一点地位都没有,被人呼来喝去的。
不情愿的挪了位置,他叫来服务员点菜。林奈是这里面对大家口味都熟悉的人,点菜的任务林深冬就放心的交给她了。
关山楼这个时间点大堂和包间都是满的,菜上起来必然有点慢。正好在等菜的这个间歇,乘着闲聊的功夫。
林奈酝酿了一会儿,借机说了自己这两天正筹备着的事情:“我这个周末搬家,你们两个帮我。”她指了指身樊超然和林深冬。
“搬家,你搬什么家?”林深冬坐起来一点,脸色变得晦暗。
老人眼里也尽是不解。只有樊超然一点不吃惊,林奈想搬出去住的这件事情她一直知道,还帮着她看房子来着。没想到她没跟家里说。
“我在单位跟前租了一个房子,想着上班近一点。”林奈怯怯的看着林深冬。
“近一点,现在家里去单位是隔着太平洋吗?需要你上山下海?”
看着气氛有点僵硬,樊超然当起了和事佬。
“那个,叔叔。奈奈她也是想着你年纪大了要成家,她这么住着也不是办法。”樊超然瞟了瞟两人,继续道:“再一个,她自己也想要点私人空间,你说是吧?林奈。”
“嗯,奶奶,小叔你们别生气。”林奈看着担忧的老人,有点不忍心:“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行了,磨磨唧唧。周末必须回家,正常周内也要跟我汇报你的情况。”林深冬也能理解林奈的心思,脸色也没再板着:“房租从我这儿出。”
老人也常听身边的老姐妹们说,现在的小孩都不愿意住在家里。她也没再阻拦:“那就周末必须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钱从你叔这儿拿。”
林奈眼眶一热,差点没忍住又哭了。“嗯,奶奶你最好了。不过钱我前几年上班攒了点,够用。”
“不够用就告诉奶奶。”老人眼里竟是心疼,自己的这个孙女看着文文静静,骨子里却十分倔强。对别人总是客客气气,就连在家人面前也从不任性,不索取也不亏欠,总是划的清清楚楚。
服务员推门进来,利落的摆好盘。“你们的八道菜上齐了,请慢用。”刚才那个小插曲也过去了。
大家确实都饿了,没再说不开心的话。边吃边聊了些有意思的话题。
这顿饭吃的很饱,也很舒服。跟家人朋友一起享受美食,本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酒足饭饱,林深冬提前去地下车库取车,林奈和樊超然扶着老人出了包间。
关山楼的大堂内的射灯是一种偏黄的灯光,不是那种刺眼的白。再配上屏风样的格挡,营造了一种中国人传统概念里家的模样,让人很感舒心。
她们三人从左侧出来,往门口走的时候樊超然手绕到背后戳了戳林奈。
她抬走往樊超然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南陈阳和一个大眼睛、高鼻梁穿着香奈儿最新系列的女孩并排走了过来。两人挨得很近,看起来关系匪浅。
林奈也只是轻轻一瞥,对上男人的眼神也带着毫不示弱的坚定。
她没打算再理他,搀着奶奶继续往出去走。南陈阳原本想上前的,但是看到她避而远之的神情,便收了心思。
“你认识她们吗?”身旁的女人看出了端倪。
“认识,非常熟悉的人。”南陈阳眼神依然盯着只剩下背影的林奈,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女人道:“高小姐,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顿饭并非出自我的本意,我向你道歉。我有喜欢的人,也没有找其他人的打算。”
像是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女人也并未生气:“那就再绅士一下,把我送回家吧!”
车子行驶在建安路上,早春的清香在夜里也能看的清清楚楚,柳树垂下的青丝,绣球花和丁香团簇的花朵都越来越多。
金城日报的招牌亮堂堂的挂在高耸的楼上,南陈阳放慢车速。
早上,林深冬的话还悠悠的在他耳边回响。她昨晚哭了。为什么了?他很想知道?
不光想知道这个,他甚至想问问这三年间她有没有想起过自己?有没有爱上其他人,一想到她那粉嫩的嘴唇有可能被其他男人亲过,南陈阳小腹窜起一阵无名的火。
脚下用力一踩油门,速度飙升,将坐在他车上的女人以最快的速度送了回去。
等到车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南陈阳揉了揉紧绷着的眉心。拿起手机,给李泰打了个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传来放纵后的慵懒声:“南大公子,有何贵干?”
“出来喝酒,我在SOHO等你,快点。”
南陈阳说完自己的目的就挂断了电话,没给李泰留拒绝的机会。
他在SOHO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坐下,一杯酒还没下肚,李泰就来了。
“你怎么回事呀?以前约你都约不动,今天怎么了?”他的手揽过南陈阳的肩,想看出点什么。
南陈阳伸手拨开李泰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杯子里的酒:“怕你殚精竭虑,死在床上。叫你出来放松放松。”
李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酸呀?”李泰扶了扶眼镜:“你是不是禁欲太久了,憋得慌。”
南陈阳看着这个自从离婚后就越来越不正经的李泰,眼底尽是嫌弃。
“我这是养精蓄锐,你懂什么?”南陈阳抬手伸进李泰的裤兜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衔在嘴边。打火机的火苗点燃烟身,男人抿着嘴吸了一口,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刚吸进去的烟雾一丝丝的游出来。“你有没有林奈的电话。”
李泰了然,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了。“你挺能忍的啊!”
“有没有?”
“有,上次见面的时候存了。”
“给我。”
“不给,除非你跟我说清楚你两到底咋回事?”李泰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仍在酒桌上,免得那臭小子为了抢手机误伤自己,反正有密码他也解不开。
“你们不是常见面吗?她没说过?”
南陈阳漆黑的眸子看着竟有些怨念和委屈,李泰怀疑自己眼睛的度数肯定又高了。
“我也就见了一次,樊超然不知道为啥最近老躲着我。见不到她,哪能见到林奈?”李泰嘟囔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而且你前女友的性格你清楚的,哪会轻易暴露自己。”
是啊!南陈阳觉得她的盔甲太厚,很多时候都看不透。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们怎么分手的?”南陈阳蹙眉,有三分的醉意爬上眼睛:“我告诉你,我被甩了。”
李泰喝着杯子里威士忌,难得没出声,等着南陈阳把藏了这么多年的心事倒出来。
“你知道吗?”他嘴角扯着一抹苦涩的笑:“我只收到了一条短信,就被分手了。再也没见过她,直到那天你给我打电话。”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他确实很忙。
工作室刚刚成立,各种事情接踵而至,跟林奈约会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谈恋爱的那一年里,她没跟他呕过一次气,撒过一次火。
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用力的对自己好。害怕他忙起来吃不上饭,还抽着空给自己送饭。会在各种节日、纪念日制造惊喜。
她也不总是开心着的,有几次他去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已经忘记林奈到底有没有告诉自己那些日子她偶尔会不开心的原因,他好像确确实实忽略了她的感受,眼里只看得见忙碌的自己和要创造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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