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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如果蚕茧中蜕变的是美丽的蝴蝶,怎么还会留恋沼泽?
霍明烟走在前,计睦延走在后,一前一后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然后霍明烟突然蹲在地上,唉哟的叫起来。
“怎么了?”计睦延一惊,忙过去。
“该死,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脚给扭到了。”霍明烟气极败坏的揉着左脚踝。
“我来看看。”计睦延伸手拨开她的手,拿捏适当的揉了下她的左脚踝。
霍明烟偷眼看他一脸的安静,这么近的距离看他还是第一次,他的眼睫毛好长,这个角度看起来它的翕动竟是致命的吸引力。霍明烟不可抑止的一阵心跳加速,忙撇开了脸。
“只是扭到了,没有错开。”计睦延抬头,却看到她侧面对着自己的半边脸通红通红。计睦延以为她正痛的忍着,便转过身去,“我来背你吧,如果不好好休息一下的话,运动会就麻烦了。”
霍明烟一愣,看到他正蹲在自己的面前,他真的很高大,他的背真的很宽厚,令人很想很想去依赖一下。
不由自主的,霍明烟趴了上去,果然,霍明烟闭上眼,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温暖。
她好轻,计睦延一站起来便感觉到了,她真的好轻,但是在这么轻的身体里,却可能有一个很沉重的过去。这个女生,又一次让他有种想好好怜惜的感觉。
趴在别人的背上真的好轻松,霍明烟的心慢慢放的很平很平,然后她缓缓的开口,缓缓的说:
“我有一个从不回家的爸爸,和一个从来只带别的男人回家的妈妈。”
计睦延停顿了一下,将她向上推了推,继续走起来。
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很彷徨,又似乎很飘渺。
“十岁的那年我认识了蔡风恒,他其实也只比我大一岁,家境却和我一点儿也不一样。”
……
“他是少爷,恒少爷,是我们那有名的有钱人家,可是他却很叛逆,常常带了我去打架。”
……
“然后有一天他发现,我居然比他还会打架,他踢的别人吐一口血,我可以让别人吐三口。”
……
“然后他开始帮我整理人脉,他干愿站在我身后。”
……
“可是他是少爷,他并不是天天和我在一起的,而且家里也给他下了任务,不管他怎么玩,但要考到中青去。而我,而我半半算是个孤儿,我变的很快,啊,人变起来本来就很快。”
……
“我很快变成当地有名的小太妹,他不在我身边我也可以混的很好,在那边哪个学校里也没有人敢惹我,我天天带着一群人惹事生非,肆意嚣张。可是我的体育很好,每打一次架,就记一个过,每领一个奖,又消一个过,就这样,我混到了高中。”
……
“高二那年蔡风恒的妈妈找到我,希望我离他的儿子远一点,怎么样,很像三流的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对不对?可是我和蔡风恒并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比兄妹还亲。”
……,
“然后,他妈妈告诉我她儿子考上了中青,那是出人才的地方,说那是像我这样低劣的顽女永远也别想踏进的地方。高三的时候我到中青去找蔡风恒,他还是那么酷,他没有变。想到他妈妈的话,我气不过,于是便开始一边打架一边读书,居然要命的上升的很快。”
……
“可是中青不是这么好考的,我只挂了个尾,蔡风恒虽然也不读书,可是他比我好,他本来就很聪明。但是中青的费用太高,我几乎要放弃,于是,我遇到了夜罗。”
……
……
……说到这里,霍明烟没有再讲下去,计睦延静静的听着,这个声音,很坚强。
“就像上次我给你说的一样,他执意要我去报到,还开出种种条件引诱我,虽然我现在还是有上了当的感觉,唉,可是贼船已上,似乎下不去了。”
……
“再回不去了,打打杀杀的日子,再回不去。”
……
“到家了!”
霍明烟这时的确讲了不少,却一直没有讲为什么会将蔡风恒退学。那当然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决定的事,她只是执行而已,但是,蔡风恒为什么会被退学?计睦延没有问她。
因为她没有说。
但这并不代表计睦延不想知道,也许是生活太闲了,使得对于这个室友,他想更多的了解一些。
回到公寓,计睦延才发现刚才一起去超市买的零食不知何时不知何地不见了,他打着火开始烧水,叮嘱霍明烟用温水泡一下脚,然后又出去了。
没办法,两个人都还没有吃晚饭,本来想随便解决一下的,但是看来还是去弄些好料来比较好。其实他还有吃宵夜的习惯,而霍明烟平时的运动量也是很大的,到了晚上会吃第四餐才回公寓,所以他们两个住在一起实在是上天设定好的,很多东西连磨合的时间都不需要,俨然是天生相契。
想着好料,所以没有再去超市,似乎听她说边上有家不错的川菜馆,他决定上那去,因为此时他并没有什么想对霍明烟可说,先满足她的食欲比较现实。
好巧不巧,刚刚错身而过的蔡风恒也在,当然包括那个刘哥,他正毕恭毕敬的样子含胸站在蔡风恒的对面。
馆内的座位设在两边,是半开放的小包间,走过那个蔡风恒身边时他们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后面的包间里,计睦延坐下了。
点了三个服务员推荐的招牌菜,包厢的那边那个很低沉的很压抑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一脚如何?”计睦延靠在包间的隔板上,这样他才听的清楚,他可不是个非礼勿听的君子,他只想知道他感兴趣的东西。
“……痛!”痛就一个字,这个声音揣揣不安。
“换在一年前,只怕你已经当场吐血。”那边点燃了一支烟,烟味从上空飘过来,很呛,计睦延却没有逃开,吸着这二手烟,无端在心里沉淀。
“恒少爷——”那刘哥惊叫了声。似又牵动了伤口,声音完全变调。
“马上带你的兄弟离开这里,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蔡风恒的声音却很淡。
“恒少爷——”那刘哥在哀号。
却没有了动静。
一会儿便有脚步的动静,刘哥垂头丧气的经过自己的包间,好像是去付钱,然后打算走。可是他走前居然看到了计睦延,虽然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却惊的跳起来,显然又扯着了伤口,所以一张脸扭曲着。
“恒少爷——”他是跑去告诉那个蔡风恒了,计睦延苦笑了下,背后偷听果然还是做不得。
不过那蔡风恒并没有动静,不知道为什么刘哥的声音也没了,然后他走了。
静静的等了两分钟,计睦延想了想,还是端起自己的一杯水,转了过去。
一去那边,他大概知道了刘哥为什么什么也没说出来就走了,因为只看见蔡风恒已经没有在抽烟了,那长长的烟头,正掐在他的大拇指里。
这个动作很酷,但效果还不错,吓退了那个刘哥。
计睦延没有退却,而是走到他的对面,这个蔡风恒的身形看起来很落寞,没有表情却胜有表情,一时他心生不忍,可不是,他向来是最心软的人。
“可以坐下吗?”计睦延问,却已经入位,仿佛早已约好般的自然,只差抱歉一句我来晚了。
“是你。”蔡风恒虽然姿式未变,看到他心思却仍是几番辗转。刚才夜幕中是他伴着明烟走的,他的位置,曾经是自己的。如今,以后,却不再可能。想到这,蔡不禁又点燃一支烟。他的脚下已有几支长烟头,他吸烟,向来只在于打火机吐出温蓝火焰的那一刻,而因那一刻,烧伤了烟,燃起泪雾。
他有时总是不厌其烦的做这一件事,一支烟,不过云烟就被他抛弃。
如果一个人,也可以如此轻易的放下,该有多好。
“我是计睦延。”计睦延等他冥想的差不多了,才微笑道。因他燃起的烟雾不容撩拨,执意将他俩包围,眼见着他又灭了这支刚燃起的烟,接着又点燃一支。计睦延愣了下,便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喜好,喜好越怪,心中也会生出越怪的秘密来。越是如此,这个人心中的秘密就越是难耐,无处纾解,才变出诸多方式发泄,这几乎是一个循环,只是分良性恶性而已。他也有,每失去一样东西,他就会去找更有趣的事,当更有趣的事也失去时,他又反复如此,最后的结果,是他什么都会,也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蔡风恒继续扔烟,再摸烟盒,却已经空了。
“哦。”计睦延挑眉,看来他很关心霍明烟。
“你刚才也看到她踢人了?”蔡风恒似乎很遗憾没有亲眼目睹那一脚。
“看到了。”计睦延想了想,“那有什么关系?”
“还是很狠不是吗?”蔡风恒似乎不会笑,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很死板的运作。
“你也说了没有以前狠。”计睦延摇头,已经有一个菜打包上桌了。
“多练两下就可以了。”蔡风恒冷冷道。
“过去就是过去,不可能回来。”计睦延温和的道。看来,只有他还停在过去不肯前进。而那个女生,虽然一看就是一个会一直一直向前冲的人,但不知道夜罗是怎么样,在半路让她改的道。
“你什么也并不知道。”蔡风恒看了他一眼,这个人不是自己这一国的。气质太干净,眼光太温吞,周身的光环也太过耀眼。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活在回忆里。”又有两个菜还有饭打包上来,计睦延提好袋子,站了起来。
蔡风恒却并未因为他的话而动,也没有再说什么,恍如一块根基很深的顽石,任你敲打也不挪地。
估计他坐在这里起就一直没动过,因为桌子上的两盘菜一直堆的很满,计睦延注意看了下,看似是回锅肉和鱼头豆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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