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屿之舟

　　麦羽回到家，有些失魂落魄。客厅外连接阳台，正对着楼下那棵黄桷树，树冠浮于脚下和夜色融为一体。
　　她望向谢穆洲在树底的方向，再次感受到泪腺发酸地肿胀着。
　　如果不去想是不是就可以当没发生过？过了这么多年，这次还是要逃吗？

　　把自己摔到床上，头也裹进了被子。
　　周遭再次陷入混沌静谧，清晨朝霞已经晕开橙红边缘，映着少年眼里密布的红血丝。
　　杨屿手上这包烟已经抽完，起身去小区外的便利店。街道上没有行人，晨露洇湿额角碎发，站到角落又抽出一支来。

　　他看着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跟着别人走了。
　　狭窄的巷口里光线再暗，也抵不住她像根明晃晃的针一样，精准刺穿他骨头和骨头之间的软组织，浑身血液凝固，他被限制住一步也抬不动。

　　本来是想来接她的。他特意问了麦翼是哪家ktv，结果看到她被别人接走。电话打过去她的声音还带着哽咽。
　　那辆载着麦羽的车疾驰离去时，他一点就燃，近乎暴怒地在高架上飙开速度。上绕城高速绕了南川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麦羽小区门口，怎么都无法平静。
　　他那么不可一世的人。别说背叛，从小到大，从家到公司、甚至到整个南川都没有人敢跟他说一个“不”字。
　　不合乎他的心意、达不到他的要求，就默认被驱逐。

　　受杨毅华的影响，不止是对别人他对自己要求也很高，凡事都把控得井井有条。不会有低于心理预期的意外发生。即使有，他也早就准备了兜底的计划。
　　事件进程里每一个风险点都在他的掌控下没有偏离，不敢有人跟他耍花招。

　　可是她呢？当他是什么？把他耍得团团转？

　　顺着吐出来的烟雾冷笑了一声，捻灭烟头转身又走回便利店。在货架上来来回回走，最后选了三明治和热饮，她不喝牛奶他就只给自己买了一盒，迅速喝掉了。
　　满脑子想的居然还是给她带早餐，他垂手把喝空了的盒子捏扁，笑自己。

　　结完账刚跨出半步，留意到收银台五彩缤纷的棒棒糖，又退了回去。
　　还未苏醒的城市本就没有顾客，店员看着这个独身一人却三次进出的男人露出狐疑的表情。
　　“这什么？”杨屿戾气很重，眼圈一片阴翳，通宵一夜之后整个人都透着躁。

　　店员有点害怕眼前这个高他一头还满眼红血丝的人，站他面前黑压压的一片净是压迫感，“这是棒棒糖......”
　　“我tm还能不知道这是棒棒糖了？”杨屿抽了一根出来，熟练得像是从烟盒里抽出根烟，“下边儿挂的这个盒子，是什么？”
　　店员松了一口气，一副“大爷原来您就问这啊？”的表情，“哦，三丽鸥联名的盲盒，买一个棒棒糖送一个毛绒挂件。”上面印刷着可爱的卡通人物。那时候盲盒刚刚兴起一波风潮，还很新鲜。
　　“这一盒都给我。”

　　忍不住。
　　还是想哄她开心，他都想好了，也冷静下来了。一会儿她只要开口解释昨晚的事，说什么他都信。

　　------

　　“还不起床？”麦羽接起电话就听到杨屿的声音，还迷迷糊糊完全睁不开眼，“再不起床洗漱的话上班迟到了。”吓得她一激灵，分分钟清醒，从床上一个弹射坐起来。
　　还没出房门，隐约听到外面愉快的交谈，正纳闷儿这么早谁会上门来？一推开就看到自家餐桌上，杨屿亮亮敞敞地靠桌坐着，不知道在攀谈些什么把麦妈哄得笑眯眯的。

　　麦妈转过头来时，完全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问她，“小羽醒了？过来吃点儿东西。”
　　她妈妈看起来倒是早就习以为常，并不觉得这个场景奇怪。
　　可是她觉得奇怪疯了，简直是失常到要让她失智了，完全摸不着头脑，像个局外人一样呆在原地，“杨屿？你？为什么在我家？”
　　“送你上班，快迟到了。”他很自然地接话，还在不紧不慢地剥鸡蛋壳。

　　麦妈又给杨屿端上一碗粥，埋怨似的看着麦羽，“亲闺女也不回家住，我看小杨都比你跟我亲。”
　　麦羽想起来了，杨屿跟他说过，这阵子她弟经常把他兄弟带回家住。她不是半夜还在房间里撞到过吗？

　　他一听麦妈夸，更是笑得比亲生的还开心，鸠占鹊巢地给麦羽抛了个炫耀的眼神。还不忘敲了敲手背，提醒麦羽时间不多要迟到了。
　　她倒抽一口凉气，暂时也顾不得再细究，赶紧去洗漱收拾。
　　麦妈看她急匆匆地跑来跑去，最后冲到门口开始穿鞋，“小羽，吃点儿东西再走啊。”
　　“不吃了，来不及了！”

　　杨屿早就在等了，跟着她下了楼。
　　前脚刚上车，麦羽终于腾出心思盘问他，“你现在都跟我爸妈这么熟了？”
　　“不然呢。未雨绸缪，提前布局。”杨屿把塑料袋里的三明治和饮料递给了她，“拿着，早饭。就知道你来不及，不然刚才给你按桌上吃完再走。”凶巴巴地塞到她手里，才发动引擎，左手虚扶上方向盘，右手依然伸出来牵着她。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少年头发又黑又蓬，轮廓分明。他始终在照顾着她。
　　突然就觉得踏实，好像昨天那个人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需要她做的选择。

　　“昨天还顺利吗？”
　　麦羽愣了愣，虽然只过了一夜，昨晚发生的事情好像已经很遥远了。睡眠似乎冲淡了很多问题，“嗯，超级顺利。”点点头，“老许昨天像中了头等奖，比背对着投篮精准地进了三分还高兴。”
　　“嗯，那就好。”他没看她，心里也打着鼓，“晚上，你们一起回去的？”
　　他在给她机会。

　　“是。”答得很轻，几乎是无意识地使声带振动。
　　她撒了谎。

　　营造了一晚的假象瞬间破裂，得到了她的回答，但不是他预料之中的答案。
　　杨屿加重了踩着油门的力度，与她十指紧扣的手指尖发白，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是谁？”

　　昨晚在她家楼下等了一整夜，还傻乎乎地给她买了棒棒糖觉得她会喜欢，清晨才装作刚来的样子扣了门。
　　只要她坦诚地告诉他，什么理由都可以。
　　但是她还是选择骗他。

　　所以是什么人，让她瞒着他，还让她掉眼泪。

　　汽车在路上飞驰，昨晚那种痛到肋骨折断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在麦羽这里，他不止失控了一次。
　　从删他好友，到上次在机场头也不回地抛下他离开。此刻她就在他身边，却又在骗他。

　　“杨屿，我怕。”声音在发动机的轰鸣中微不可闻，他才突然梦醒般松了脚下的力度，她已经微微发起抖。
　　“对不起。”他摩挲着她的虎口安慰。

　　不再说话，两个人在密闭的空间内无言地对峙。

　　车停在南川郊区偏僻的一块施工点，熄灭引擎的那一瞬，他突然觉得很累，被卸了全身的力气，“你去上班吧，我睡会儿。”

　　没有动静。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想保护你，”麦羽打破沉默，慢慢地开了口，“你不知道最好了。”
　　杨屿转过头去看她，她捏着手指，头重重地低下去，脖颈看起来过于纤弱。
　　“但是我没有故意不告诉你，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说。”麦羽抿住了唇，“根本就与你无关，以前的事情......”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想好怎么说，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想跟着自己的心走，都走不动。
　　“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最后一句说完，没等他回应转身就想下车。

　　他听到她在跟他说对不起，迅速把她拽回来，锁上了车门。
　　还是侧身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的侧脸勾勒出圆润小巧的下巴，皮肤白白软软的，眼尾红红地向下耷拉已经是要哭出来的前兆。
　　杨屿咬了咬牙，忍住了。想把她按到怀里狠狠地欺负她。

　　真的，没办法。能拿她怎么办？
　　终究还是深深地叹出口气，捏住她下巴把人转过来，正对着他。“麦羽，我跟你说过，你不要觉得你比我大，我一点儿也不觉得。”
　　他看到她眼睛里有泪涌上来，蓄满了眼眶里的一双小池子，恶劣地想让这晶莹剔透的物质蓄得更满一点，让她为他哭。
　　“你刚刚讲的，没有一句话是我爱听的。”眼睁睁看着她的眼泪蓄不住马上就要溢出来，他又皱起眉，“你所有的事情都与我有关，什么叫‘以前’‘现在’‘将来’？”
　　自己说出来都气，指尖发力更狠，在她下巴上按出红印，“我不会刻意问你，但是你不能把我当个傻子一样把我骗得团团转，你明白吗？”他的声音又坚定又清晰。

　　天光已经大亮，外面的世界那么真实，他指尖的皮肤粗粝，摩擦着她下巴的痛感强烈。
　　她听到心里的天秤重重地偏向一侧，以无可匹敌的质量获胜并且撞击到地面。

　　原本以为是很难很难、分毫不让的权衡，看着眼前这个眼珠漆黑、深深皱着眉的男孩，她突然如释重负。

　　已经错过的，就干干脆脆地结束吧。
　　多简单的道理。

　　明明他才是那个认识她更早、又等了那么久才重新找到她的人
　　为什么要让他输呢？

　　要让他永远赢下去，毕竟他看起来就一副输不起的样子。

　　“嗯，好，我知道了。”双手寻上来捧他的脸，距离拉得更近，他还没有来得及移开视线，彻底地陷到了她的眼睛里。“杨屿，以后我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他松开了刚才紧握的拳，但是眉头没有舒展一厘，反而皱得更深。他不确定她是不是明白他想说的，但是他觉得自己太没有原则和底线了。
　　这样就可以了。
　　她在做选择的时候没有太多犹豫，她留在他身边。

　　麦羽难以自控地眨了一下眼，豆珠般的泪都没有碰到她的脸颊，就直接滚落到了他的手背，伴着她清脆又天真的一声，“谢谢你啊。”
　　明明是她在哭，她却心疼地望着他。刚刚那滴泪还散发着余温，映射般的顺着动脉烙印在他胸口正在剧痛的地方。他瑟缩了一下，握住她还抚在他面颊上的手，“怎么谢我？”
　　麦羽尽力把眼眶里打转的水波吞回去，“你说。”她依然绷紧脖颈，以便自己用力地深呼吸。
　　她好傻，到底哪里像个姐姐了？

　　能怎么办，真的好喜欢她。杨屿放弃了，“那……叫一声哥哥试试？”歪过脑袋去抵她一边的手，语调上扬。
　　他不可能不原谅她，面对她连发狠都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一点都不像他。
　　他可是曾经被他爸打断了顺手抄起的黄花梨木椅子也没弯过一点儿背、没发出一点儿声的人。
　　但看着她，就只想哄她。

　　听出来杨屿又在逗她，麦羽噙着泪笑了，鼻头还红红的，又哭又笑的像个泡了水的毛绒玩具，“做梦。”这次她毫不犹豫地侧身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要对他好。麦羽背过身之后抹了一把眼泪，努力重拾工作的状态。
　　要有个姐姐的样子，保护他，对他很好很好。

　　------

　　麦羽的公司在这里承包了个小楼，做办公场地的同时出租运营，共享办公的模式。
　　她此次出差的任务就是，和设计团队对接好各个空间的功能，也对之后的招商和运营做出规划。

　　两周的出差相处下来，项目方的同事都跟她很熟悉了。而偏僻的项目点门口，那辆停着的豪车也过于显眼，同事们忍不住八卦调侃她，“羽妹儿的男朋友跑这么远来接送，好羡慕哦。”
　　“哪有，他今天比较有空而已。”麦羽低着头笑了，姐弟恋多多少少让麦羽有点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麦羽就溜出来找他，昨晚一夜没阖眼，杨屿已经在车里睡着了。
　　他腿太长了，很委屈地蜷在车里。
　　眼睛狭长，和嘴唇的弧度一致，睫毛很浓。此刻闭着眼微微仰头，喉结很明显地暴露着，看得麦羽咽了咽喉咙。

　　她轻轻地敲车窗，杨屿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到是她就按开车锁，又阖上了眼。
　　小狼狗没睡好，有点儿起床气？
　　她开了车门坐上去，才看到后座一整盒颜色鲜艳的棒棒糖，他还是把她当小女生。
　　杨屿决定来找她的时候，就没有怪过她。

　　麦羽咬住下嘴唇有点愧疚，胆子也大起来。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拢成小喇叭，用气声悄悄地叫了一声：“哥哥。”然后停住，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

　　杨屿依然阖着眼，但是身子往她这边偏了一点，挑起一边眉，“没听清，再叫一遍。”
　　麦羽把他推回去坐正，“你明明就听到了。”

　　他闭着眼睛笑起来，“我想多听几遍。”

　　因为今天是周五，很多同事到了中午就提前下班回市区了。
　　麦羽还有点事情没做完，留了一会儿。

　　杨屿跟着她进了场地。
　　看着麦羽戴着安全头盔认真看电脑的样子笑出声，在空旷的施工现场简直就像开了扩音话筒。

　　麦羽皱起白净小脸上的眉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杨屿收住笑意，又忍不住扶着额低下头去。
　　“有这么好笑吗。”她扶了扶略大的安全帽，“你不也戴着吗？”

　　“咳咳，”他又打量着她，“我只是怎么也想不到，我印象里从小就优雅的小天鹅，现在居然在工地里搬砖。”顿了顿，“稍微，有那么点违和。”
　　麦羽往他帽子上敲了一下，“哼，那又怎么了，我也是凭本事吃饭！”
　　觉得不解气，又踢了他一脚。

　　“诶，怎么还动手呢。我看你是凭拳头吃饭吧。”
　　杨屿在四周随意转了转，问她，“小包工头，跟我说说呗，你们这地方都怎么运作啊。”

　　麦羽一下子来了劲，挺起小腰板开始当前辈：“前辈今天就来给你说说，我们的这个商业模式......”
　　杨屿不愧是杨氏集团的大公子，麦羽只简单说了几句，他对业务方面的理解就很到位了，说的话也跟麦羽老板如出一辙。

　　“你们跟物业的差异化就在于你们手上的行业资源和运营服务，以此来吸引企业入驻，再提供增值业务。”
　　“嗯嗯，大概是这么个逻辑。”麦羽很聪明，跟着他的思路脑袋转得很快，暗暗较劲。才不能被一个小兔崽子比下去。

　　“这倒是很有规模复制化的空间。但是这个选址也太偏了吧？有公司来入驻吗？”
　　“就是因为偏，拿地才便宜啊。南川这个项目我们是重资产投进来的，以后肯定会长期运营，所以许俊安才有机会申请回来长期发展嘛。”
　　“那你呢。”

　　怕她没明白，他又扩句一样解释了一遍，“那你回来吗。”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想要得到的想方设法、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他也耐得住性子，就算现在不行的话，总有一天要行。

　　他早就想让她回来，不过当时他连人都还没追到手，一半的把握都没有，但是他没忘了这回事。
　　“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为什么。”他堵住她的话，质问的语气不容置疑。

　　“倒也没有为什么...就是还没有必须要回来的理由吧。”
　　杨屿向她走进了一步，直把她逼到墙角，“再给你一年时间。”
　　“啊？”
　　“再给你一年时间，等我毕业。”等我毕业，你就得回来。他永远一副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样子。

　　把人搂过来，从后面护住她的腰，隔开她和水泥砂砾浇筑的墙面，“脏。”
　　低下头去，“砰”的一声两个安全帽撞在一起拦住他的唇。
　　“麻烦。”他一点耐心都没有地皱起眉毛，嫌麦羽给他戴着的安全帽耽误事。歪了歪头，错开角度吻了她。

　　------

　　这次出差也已经大半个月，周末麦羽就要回永平跟公司交差。
　　走之前约了苏洁和许俊安吃饭，还是选的南大旁边的火锅店，他们常去。

　　麦羽现在看到这俩人心情就很好，虽然他俩还是拌嘴，但怎么看都多了柔情蜜意。
　　“小羽你多吃点儿，我减肥。”苏洁边说着边下了一盘丸子。
　　“你减什么肥？别人还以为跟着我吃不上好的呢。碗拿过来，这牛肉腌制过的可好吃了。”
　　老许一个劲儿地给苏洁夹菜。

　　“你俩差不多得了啊，我以后每次跟你们出来都得狗粮下饭吗？”
　　“别搭理他。”苏洁把火调小了一点，熏得辣眼睛，“小羽，你别生我气啊。我上次真不知道你回来了，谢穆洲正好跟着小姨在我这儿吃饭庆生来着。”
　　“怎么会，都过去啦。”麦羽摆了摆手，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再贪恋过去。她也一直想着找个机会把她的小男朋友介绍给他们，“而且......”

　　苏洁最看不了麦羽慢吞吞的样子，追问她，“而且什么？”
　　“我有男朋友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真的假的，我们以后可以四个人一起玩了吗，谁啊？”

　　这家火锅店本来就在南大旁边，也是杨屿他们球队的半个根据地。
　　他们刚下了课，李一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想来吃火锅。但是李一麟很难得有不是“随便”的时候，一行人就往这边走。

　　杨屿知道麦羽今天跟苏洁约了吃饭，但是没想到这么巧。倒是麦翼一进门就看到他姐了，撞了下杨屿肩膀朝那边努努鼻子，“喏，麦羽。”
　　杨屿斜着眼看他，“没大没小的，叫姐姐。”
　　“你有病吧？”
　　“这么说你姐夫？”杨屿仗着他姐的辈分占他便宜，麦翼根本不搭理他，翻白眼给了他一个肘击，直接往麦羽他们那桌走过去。

　　麦羽惊讶到眼睛都直了，指了指杨屿。她的本意本来是想回答苏苏“谁啊？”的问题，苏洁顺着麦羽的手看过去，“我靠，霹雳虎。”一脸姨母笑，并顺势把麦羽举起来的手打了下去，低声提醒她，“小羽你把手放下来别指人家啊，好久没见过小帅哥春心萌动了？”

　　杨屿已经径直走过来坐到麦羽旁边，也不回避什么，只是明目张胆地直勾勾看她。给麦羽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单手捂住眼睛，不自然地把脸埋了下去，满地找地缝想钻一钻。
　　三个弟弟刚落座，主动跟哥哥姐姐们打了招呼。李一麟还是一贯地有礼貌，跟大家打招呼，“苏苏姐好，许哥好，麦翼姐姐好。”
　　苏洁已经陷入了她的小虎队死循环，“欸好，乖乖......”“虎”字还没出口，麦羽就知道她要脱口而出了，抬起头赶紧拦住。
　　“乖....乖，乖！一麟真懂事。”麦羽眼睛里都闪着锐利的光，可不能在弟弟们面前显得又花痴又如狼似虎，以后还要相处的。

　　哟，乖？这么亲密？
　　杨屿眼神里的刀片儿嗖嗖地从旁边飞出来，都快把“乖乖虎”千刀万剐了，直接动手开始指挥，“一麟，换个位置。”杨屿抬手，把原本坐在麦羽对面的李一麟换到了自己旁边，恨不能拿个麻布袋子给他罩起来然后踢到店外面。
　　但不管怎么说，到目前为止都还算正常。最后轮到杨屿客套一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这弟弟跟苏洁和许俊安问好之后，很故意地转向麦羽，勾起一边唇不怀好意地笑，“姐姐好，”麦羽脸皮薄，唰得一下从脖子红到耳朵根儿，抓起面前的水杯就开始灌。

　　看她脸越红就越想逗她，得寸进尺地继续看她，“姐姐，你害羞什么？”

　　苏洁一看这架势，眼睛轱辘转，杨屿挺直接啊。
　　虽然隔着年龄差但是这俩人看起来很登对。她一直就觉得这三个弟弟看着顺眼，肥水不流外人田，郎有情妾有意，不如留给她的好姐妹？

　　麦翼不想再看啧了一声，苏洁正好把话抛过去，“小翼，你是大三吧？”
　　“是啊，怎么了？”
　　苏洁想确认一下，诱骗大学生谈恋爱可别犯法咯，“你成年了吧？”
　　“？？？”麦翼脸上挂着的问号扑通扑通地往外冒，就快弹到桌上沸腾着的锅里了，他这几个哥哥姐姐们没疯吧？

　　只有李一麟，孩子像是三天没吃饭了，一言不发地捞肉炫，盘子都快空了，许俊安又加了菜，一桌年轻人开始闲聊。
　　麦翼也是算是这三个哥哥姐姐带大的，从小就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们玩儿，“许哥，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我们苏苏姐啊，她在我们学校也可受欢迎了。”
　　“真的假的？”许俊安很是担心，毕竟苏洁从小人缘就好，“你们几个帮哥盯着啊，哥哥年纪大了，真的抢不过你们这些小鲜肉。”

　　“放心，”杨屿突然地接过话，用舌头顶了顶左腮，“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搞定姐姐的。”说完又转过头去看麦羽。麦羽的丸子差点噎住，苏洁赶紧拍了拍她后背又给倒了杯水。
　　杨屿这个人没有任何顾虑，从来都坦坦荡荡地抛直投球。

　　就算没明说，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个一二。
　　麦翼是全场唯一一个知道情况的人，他眼里净是两对情侣暗戳戳的浓情蜜意，给人齁得够呛，“一麟，我们走吧。”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你吃得下吗？”
　　“我还行。”李一麟淡淡地，继续烫手上的毛肚。
　　他今天是有多想吃火锅？

　　苏洁在桌子底下默默地冲麦羽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许。可以啊，我们小羽宝刀未老，什么年纪的男生都通杀。
　　麦羽无力地摆了摆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