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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啊——”
她痛呼一声,当场向后跌倒摔在一滩积水里,污水哗啦一下溅了满脸。
惨淡的月光下,林夏几人如鬼魅般朝她逼近,面上闪着阴沉的光,像黑暗里龇着牙蠢蠢欲动的野兽。
莫央忍着疼痛扶着墙站起来,上衣被水浸湿了大半,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狼狈不堪。
“哟,这不是莫央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走个路都能掉坑里。”杜梦茜捂着嘴笑了几声。
莫央根据力道,猜出刚才踹她的应该是此刻站在林夏身旁揣着双手的许嘉成。
“你们想干什么。”她咬牙怒视几人。
从前一直旁观这几个人欺凌旁人,她只需要偶尔在班里应付一下他们的捉弄和诬陷,没想到,今天终究还是轮到她了。
林夏瞥了瞥她,轻轻抠着指甲,目光森森:“你怕什么啊,我们就是想问你几句话。”
莫央保持戒备往后退了退,看向昏沉的路口,她多么希望此刻齐湛能和之前一样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听说你今天在走廊里,帮王雯静了?”林夏问。
杜梦茜接着说:“据说你不但帮她捡杯子,还耐心的安慰她让她别怕?说会帮助她?”
脚下踢到块石头,莫央踉跄了一下,忙站直了身体:“我没有。”
事实上,她不过是好心帮王雯静捡杯子,至于帮人的话,她心中确实有点恻隐之心,不过还不想做出行动。
可那个在背地里告状的人,显然不满足于此。
“装什么啊,现在当着我们面不敢承认了?”许嘉成两手插在一起按了按,关节处发出几声闷响,无言的威胁。
莫央有些急了:“我说了我没有。”
说完后,她又有些失望,明知道眼前这群人是如何凌辱王雯静的,她却不得不为了自保撇清自己,其实她不怕他们,只是讨厌管闲事,惹麻烦上身。
“不管是不是真的,莫央,我奉劝你,你最好别有那个心思,”林夏眼中寒光迸射,不寒而栗,“不然的话,你知道后果会怎样,王雯静那样的人,本就活该被欺负,要不是看你还算识趣,从不和我起冲突,我们早就该找你了,上次在实验楼我可是已经放了你一马了,你最好别逼我们把对象转移到你身上来,你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莫央瞪着她,胸腔起伏,半天没有说话。
林夏见她这样,眉心微皱,朝旁边淡淡递了个眼神,杜梦茜会意,上前一个耳光扇在了莫央脸上:“你他妈听到没有,瞪什么瞪!”
那一瞬间,莫央眼中突然腾起深沉的怒气,黑如深潭的双眸散发出如刀光般可怕的光芒,冰冷又狠厉。
杜梦茜被吓到了,下意识往后一退:“你……”
一瞬间过去,那种可怕的眼神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闪避,“知道了。”莫央垂着头说。
杜梦茜睁大眼睛回头惶恐的看看林夏,得到了她的首肯,迅速退回到了两人身边。
“知道就好。”林夏挑眉望着莫央,“走了,下次见——”
等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路口,莫央才伸手碰了碰脸颊,触手一阵酥麻的刺痛,疼得她险些尖叫出来,忍不住踹了脚墙根,一动,肚子也疼,她弯着腰在原地缓了很久才再度踏上回家的路程。
余光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莫央猛地回身一看,瞧见远处有个影子急速闪过,那人溜得很快,被风刮起的衣服却慢了半分。
白色的衣角,是校服。
根据那影子映出的身形判断,是郑明泽。
他刚刚躲在这里,竟然看到了一切吗?
莫央斜勾起唇角。
想不到,在班里他还会装模作样地帮她,离了学校,干脆连戏都懒得做了,看完了就跑,果然,这才是真实的他。
亏她还以为,时隔这么久,他转性了呢。
切,真可笑。
昏黄的道路上,林夏三人并排走着,刚出巷子,杜梦茜便迫不及待地问:“夏姐,你刚刚看到了吗,那贱人瞪我那一下子,跟要吃了我一样。”
她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林夏也忆起那会儿看到莫央那个狠厉的眼神,面目稍稍一变:“看到了,所以我才让你回来。”
“你们怕什么啊,有我在,她能拿你们怎么样。”许嘉成说。
林夏转头看了看他,哼笑几声:“我早就说过,不要多生事端,像王雯静那样的闷葫芦,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莫央那样的贱人,以后还是少招惹。”
“为什么?”
“你别看她平时不声不响,没人管没人顾好像很可怜很好欺负,其实心机深着呢,她也不是什么胆小柔弱的小女生,当心哪天逼急了,和你来个鱼死网破。”
许嘉成不屑道:“她要有这胆量,在班里也不会被张玲欺负成那样了。”
“那是她能忍,可再能忍的人,也是有限度的。”
林夏反声一句,想起每次和莫央对视时对方眸光里不输她的深沉和波澜不惊,这足以说明,莫央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保不齐,她哪天就会突然爆发呢。”
她轻声说了句,嘴角荡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夜色深沉。
城郊,烂尾楼。
钟建嵘躺在布满了锈迹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
露天的窗外,一片昏沉的夜。
他起身看了看远处的灯火通明,开了灌酒在墙角自斟自饮了起来。
出狱已有大半年了,现在,也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不过眼下出门确实不太方便,早上经过街道,正好见到道旁立的巨大的牌子,得知派出所正在高价征集之前东直巷车祸的线索。
奖金倒挺丰厚,好几千块。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心动。
他的手机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始终是个心头大患,这个东西,可以说是他留在现场唯一的证物。
没了这个,警察要查到他头上估计还得废一番功夫,可偏偏丢了这么久,半点消息也没有。
除此之外,还需要担忧的也只有那个唯一的目击证人了。
钟建嵘踢翻了脚边一摞泡面桶,倒在床上抽起了烟。
两个小时前,他去找了莫央,原因也是因为怕她见了奖金后心动,把知道的捅出来,虽然知道她很大可能不会,也不敢,但总是要亲眼见见。
他算准了时间,在她放学常走的那条巷子口等着,半个小时后,她来了。
和往常一样,除去初遇后的每一次相遇,她都是一身狼狈,伤痕累累,今夜也不例外。
外衣上沾着大片泥渍和污水,被她脱下来拎在手里,内衬长衫的袖子卷起,露出手肘和手腕处大片结痂的疤,脸上除了额头上醒目的旧伤外还多了一处鲜红的巴掌印,不过看过来的眼神和以往相比有很大不同,怨怼又愤怒,阴沉中还带着丝丝杀气。
惨白的月光如薄纱般散落下来,衬得潮湿阴晦的巷子越发冷寂,她看到了他,站定后又仔细瞧了瞧,语调冰冷:“有事吗。”
他凝视着她脸上的伤,一时都快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又被人打了?”
她瞅着他,眼中有疑惑,也有隐藏的厌烦。
他是个犯人,她是唯一知晓他犯罪事实的证人,按理来说,他们的相遇本应该是带着血光的,可如今,两人之间反而像熟人一样毫不生疏,甚至有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默契。
说起来,有些可怕。
“与你无关。”她平淡道。
钟建嵘也敛了神色,盯住她冷哼一声:“最近,他们还在找目击证人,我去看了,那报酬还挺丰厚的。”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她直直看过来:“所以你还是在担心我报警?”
他嘴角一动,没有回答。
她的眼里腾得燃起了火,瞪起双眼朝他靠近,伸手指着自己的脸:“大叔,麻烦你看看我这副样子,我现在每天都过得生不如死,每时每刻都要应付各种各样的麻烦,你觉得我还有闲心去管你的事吗!”
对一个杀人犯大声吼叫的行径无疑于是在作死,顿了顿,她又深深吸了口气,沉下声音:“我早就说过,你的事我根本不关心,就算报了警,除了浪费时间外对我还有什么好处,你要说那八千块报酬我无话可说,可想要,我也得有命拿。”
“而且,现在要想我命的人,不止你一个,我得罪不起你。”
她毫不避讳地对着他揭露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天空,月亮逐渐升高,一旁布满了裂痕的墙壁上映出两道清晰的影子,于朗月下无声对立,静默许久。
半空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划破了宁寂的气氛。
见他不在说话,她又拉长了声音,“那天,我和你一起偷了那个人一千多块钱,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现在都是一样的人了。”
一样的人。
能把自己和一个杀人犯相提并论,他觉得,她的胆子确实比一般的女孩要大很多。
看着她在月色下幽幽发亮的双眸,他神思一震。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沉思了会儿,他还是选择放过她。
大仇未报,不宜节外生枝,这是他给自己找的理由。
可,真正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放过她?
也许,和她深邃的眼眸有关吧,相遇这么久,他发觉她身上和他有些同病相怜之处,可笑他一个本应冷血无情的杀人犯,心里却还是有那么点良知和人情存在,他孤独太久了,并不愿轻易解决掉和自己有接触且毫无威胁的人。
而且,她长的很像一个人。
记得两人的初见,是在不久前的那个夜里,那时,他刚刚撞死自己此生最大的仇人,开车逃离的时候,却发现原本不该有人的漆黑路边竟多了个身影。
他的心正处在激动紧张中,见此慌了下神,车灯扫过去,才发现那是个女孩。
车经过时,两人的距离很近,女孩的面容直接撞进他的视线里,她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很瘦,一头齐肩碎发随意披散着,面容瞧不太清晰,唯独看过来的眼睛很亮,眼神清寒,宛如冬夜路灯下飘落的雪花,散着星星点点的寒意。
那短短一瞬,他尚不及做出反应,只来得及牢牢记住她的面貌。
她的那双眼睛,有几分熟悉。
如今想起来,那种感觉,并非空穴来风。
开车逃离后的整整一夜,他都是在惶恐中度过的,原本不打算今晚动手的,可一气之下爆发,他也没顾得了那么多,没曾想半途杀出一个人来,还被她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只恨自己为何那么冲动,等他检查完身上,整个人更加如坠冰窖,他的手机不见了!
仔细一想,应该是掉在那个路口了。
这回真的完了。
他心如死灰地开车到湖边把车烧毁沉入湖里,回到藏身的地方,在跑路和留下来之间徘徊不定,纠结中,天很快就亮了,他以为自己即将万劫不复,狠下心决定冒着雨去案发现场看看。
可到了那儿,尸体才刚刚被人拉走。
怎么,难道不应该昨晚就被人发现的吗?那个女的看到了,竟然没有报警?
听着周围民众的议论,他的猜想被证实了,尸体是早上被清洁工发现的,不仅如此,也没听说在现场发现了什么有用的证物。
他更加觉得离奇。
不报警就算了,手机也不见了,这算是天赐良机吗?
他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东西没被警察查到,那很大概率是在他走之后被人捡走了。
一定是她。
凭借那晚看清的她身上的校服,他很轻易就找到了她就读的学校,在校外等了仅仅半天,他便发现了她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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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