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鬓如霜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进了窗户，撒在了公孙梦枫满是黑褐色毒液的脸上。

　　南门语瑶从袖口里抽出一条粉色绣有鸳鸯的丝绸手帕，小心翼翼的将手帕浸入冰凉刺骨的水中。

　　她双手一转，湿润的手帕被拧成麻花状挤出水来，手帕在她白得胜雪的脸上摩擦着，瞬间粉红的手帕染上了污渍。

　　南门语瑶嗅着这扑鼻的血腥味没有丝毫畏惧和嫌弃，她将手帕再次浸入水里，清澈见底的水变得乌黑浑浊。

　　此时她脸上的毒液已经被完全抹干净。

　　南门语瑶起身往门外走去，她用力打开破旧不堪的木门，一路小跑到茅厕去净手。

　　用竹竿制成的出水口流出一股细水来，南门语瑶颇有礼数优雅而又仔细地洗着她那血腥味的手。

　　窗外一片艳阳天，却下起了微微小雨，一颗颗比线还细的雨儿不甘地降落在地上。

　　公孙梦枫察觉她出去久久未回，又莫带伞，她撑起早已透支的身体，一手拿过撑在桌脚的扇子。

　　她打开门口，站在那儿不动，伸出手感受着这场细雨的馈赠。

　　她打开扇子，迈开步子，大步稳当地往茅厕走去。

　　南门语瑶在茅厕外看着雨景，细细的雨滴打在她的脸上。

　　她看着一道光，若那盛世长安，她撑着伞，又若那翩翩公子向她走来。

　　公孙梦枫接过南门语瑶，她的四指抓着袖口，似擦窗般往她脸上怼，帮她擦过脸上的雨珠。

　　南门语瑶的手圈着公孙梦枫一路返回，虽然路途不长但足以能够观察到这彩虹美景。

　　老婆婆在屋内看着风雨过后的彩虹，感慨道：“难得的好天气，这盛世美景承载着一对恋人归。”

　　公孙梦枫收起伞子，沾上雨珠的伞子被摆到门外晾晒着。

　　公孙梦枫推门而进，撑着大腿坐下来，意味深长地道：“老伯，老婆婆，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奇了个怪了，昨天还阴深恐怖的，没过几刻钟又回光返照了。”南宫正德在旁边和他兄弟几个嘟囔着。

　　公孙梦枫猛地拍了下桌子，一大早似吃了火药似的大发雷霆地呵斥道：“他娘的，插个瘪子嘴？”

　　还在议论纷纷的南宫正德委屈地抿着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也对，先前我等都觉得颇异，可后来就习惯了。”老婆婆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些脏东西十有八九是被人操控受人指使的，绝不可能凭空出现。”公孙梦枫托着额头沉思道。

　　“公子果然聪慧过人。”老伯若无其事地答道。

　　“您二老是否肯告知这幕后黑手是谁？为何如此？”公孙梦枫说到节骨眼上，就差一步就水落石出。

　　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意。

　　“相传前一年，老李重病缠身，他家长子孤身一人去往深山采药去，也不知干了啥三天三夜都没见着人影，直到老李病死也尸骨无残。”老婆婆说道。

　　“相传啊，这深山虽妙药甚多，但也要适可而止不可贪婪，一旦产生贪婪的坏念头，这深山就会出现海市蜃楼迷惑你，让你进入这迷惑深林，这迷惑深林与世隔绝，一旦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那没有人救他吗？”南门语瑶问道。

　　“姑娘别说救了，村里也派人去查看几番，想方设法都未能进去，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况且进去了也救出不来，谁也不想牺牲自己。”老伯说道。

　　“那迷雾深林，就像那个吞噬魔，进去了就没有粮食，让你在饥饿中度过，更惨痛的是透过你的欲望产生幻境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老伯继续解释道。

　　“说了这么多，那幕后黑手是谁？”公孙梦枫捏紧着茶杯。

　　“若公子能有九成法子逃过此命劫，不怕麻烦生死那就听好了。”老婆婆低沉着声音说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局总得要有人去捅破，既然无人愿意破局，吾等皆不信这命，更不信妖鬼蛇神。”公孙梦枫信誓旦旦地说。

　　“公子舒坦，那请公子您树耳倾听。”老婆婆似青松说道。

　　“咱们也没能瞧得见这魔王面目，况且一个高位者，手下兵力奇多，咱们这只是区区一个村庄，哪配他亲自下阵。”老伯说道。

　　“那你忽悠谁呢，你们都没见过这魔王还敢称道？”南宫正德指着老伯愤愤不平吼道。

　　公孙梦枫将手中的杯子砸向南宫正德，恰巧他机灵往后一闪不然早已归西，那杯子镶嵌在墙里，迟迟挂在墙上，泛黄的墙壁又无辜地出现几道裂痕。

　　若不是公孙梦枫凑着点力度，若不然他早已毙命。

　　“你去马车那个行囊里拿个玉石杯子过来，陪阿伯一个，皇帝不急太监急。”公孙梦枫派遣道。

　　南宫正德只能乖巧地走出门去拿杯子回来。

　　老婆婆继续说道：“只是乡间传闻半真半假，那老李二子去找他哥，那时正值三更，月儿正圆，恰巧在上山的路上碰到一个面目狰狞满嘴獠牙的鬼东西，夙夜天黑看不清长啥样，但血红色的眼睛很明显。”

　　“那鬼东西看了一眼他，就似那豺狼，一直追着他，幸好这小子腿脚好跑得快，那鬼东西跑到一半就不追了，那小子命好没伤及啥，但回来的另一天及后来整个人都傻了，怕是被那鬼东西吓傻了。”

　　“多好的一个年轻小子，好好的这就被毁了一辈子。”老伯感慨道。

　　“老伯你可知这傻小子现在在哪？”公孙梦枫急切地问道。

　　“老李一家自幼丧母，家父是个痨病鬼，他这二子是他大哥拉扯大的，哥俩年纪也不大，二子还未达冠，便失去了家中主要经济来源和大哥，现在他人也傻了，命苦矣。”

　　“那小子现在住哪？”公孙梦枫急切地问道。

　　“那小子寄养在他姨家，他姨母家本就是官家，虽然官职不高，在咱村还算有点钱，他姨父在城里认识人，他们一家子就迁往城里了。”老伯说道。

　　“他姨家有个独子，宠得很，他姨母本就是他姨父外娶的，加上他姨母尖酸刻薄表里不一，他姨父无权无位，这官职也是他姨母为他求来的，尽管他姨父再怎么宠他，他也要看他姨母的脸色行事。”老婆婆说道。

　　“况且他一个外人，也不受待见，哪会过的好呀！”老伯可惜的说道。

　　“那二位可知这小子的具体位置在何处？”公孙梦枫问道。

　　老伯抿着嘴，无知地摇摇头道：“咱们虽然村中之事晓有七八，但这小子具体住哪俺可不知。”

　　“老头子，你是脑子不好使，那小子跟咱道别的时候，支支吾吾地憋出几个字‘清风府’来，咱们这些没见过世面一辈子待在村里的哪知。”老婆婆呵斥他道。

　　“清风府？不就是坐落于青焰城城北的清风府吗？”南门语瑶回答道。

　　“青焰城？深入不毛，寸草不生，极为荒地一匹，经济不盛，人烟稀少，常年遭外敌入侵，也是惨，本就是边塞重地，理应出兵应援抗敌，可皇帝无作为，置之不理，若不是清风府坚决抵抗，这块土地早已失。”公孙梦枫解析道。

　　“为何父亲将此地置之不管，还遣他到府中驻守，他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这寸土地迟早会流失为何费劲力气死守？”南门语瑶问道。

　　“清风府百年流传，尽管地处偏僻，但也有些名望，能踏入三教九流之中，他本不是青焰人，可因罪被贬于此，受任于皇命死守，否则他便以失职为由重则斩首，轻则失官。”公孙梦枫答道。

　　“也是，他娘子好不容易打破头才争取来个官职，若他不死守，便会失了官职，命丢了只是哭几滴眼泪，他娘子本是爱慕虚荣的人，失了官职便让他生不如死。”南门语瑶秒赞道。

　　“呵，这老狐狸治国不能，用人极好，抓住别人的把柄将其握在手中利用甚至玩弄。”公孙梦枫抑扬顿挫地说道。

　　“这南宫正德腿脚不便还是没找着杯子啊，都快半个时辰了，如此怠慢。”公孙梦枫质疑道。

　　“正德哥刚才还屁登屁登地跑着，而且那玉石杯子就放在包裹里，也比较显眼。”南门语瑶往后看了看。

　　“啊——”尖叫声带着恐惧，刺耳的尖叫声从外面穿过木门传到他们的耳中。

　　公孙梦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猛地起身望向窗外。

　　打开门，看着南宫正德双手紧抱着包裹放在胸前，木讷的站在栅栏前面一动不动，身子冷汗直冒，手脚直颤抖。

　　公孙梦枫领着后面几人冲向前去，看着一颗颗硕大的汗珠挂在他鬓角，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眼神呆滞木讷，还带有点惊恐。

　　公孙梦枫拍拍他的肩膀，他的呼吸戛然而止，大叫一声往后看，还以为是谁点自己的后背，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咋滴啦，胆小鬼，是咱们。”南门语瑶捂着嘴咯咯笑道。

　　南宫正德拍拍心口，将快要跃出来的心胀按回去，嘘了口气，安下神来道：“没事……没事。”

　　“没事那你还被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南门语瑶噘着嘴道。

　　“你……欠打。”南宫正德趾高气扬地说道。

　　“没事就好，快回去吧，外头不安全。”公孙梦枫拉着南宫正德往屋子方向走去。

　　南宫正德依旧紧抱着包裹，身子被拉的倾斜过去，他侧着脸，眉头紧锁着，眼神的恐惧还未散去，五官扭成一块，疑惑地盯着那栅栏内的润土，他似着了迷般死死盯着润土里探出头来的白色骷髅。

　　润土里白色的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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