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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宗门比试前夕
宗门大比设在学崖峰的演武场,两人到时,一眼便能看着那难得穿了弟子袍俏立在众人之前的天九祝。
就像是鹤立,十五岁的少年却已有比肩了成人的身量,一身剑意就如他锋利的眉峰,目光扫过间竟叫人感觉有灼烧之意。
“阿祝!”落挽叫他。
眉眼一动,天九祝就如一轮刺目的太阳终于肯收了锋芒,“你怎么才来。”
“是你到早了!”落挽对着他笑,昔日的那只总是叫自己哥哥的团子长开了,自己疯长着,落挽倒也没拉下,低头看他的距离就像是没有改变过。
天九祝在剑阁峰上,最期待的便是落挽来的时日。
叶知雪师兄是掌门的左膀右臂总是太忙,而他与昧红雨虽然关系有所缓和,但到底是不对付的那一类。
只有落挽来时,感觉练剑都比平时有了些生气。
但之前说好的一月五日,却并不是如定好的那般,掌门师尊叫落挽来的时间时长都很随机,甚至偶尔只来了一二日,师尊有事要处理,落挽可能也就提前离去了。
听着外面落雨,两人在天九祝专属的金纹单脚桌前喝茶,“你当初是怎么想到的,居然连家具都搬来了?”
环顾看这室中,全是天洲风格的建筑,大气而金碧辉煌。
“哈哈哈哈!我怎知道要带这些?可一看我储物戒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地,我那时候也在半途了,哪有回去的道理。”天九祝一耸肩。
“这恐怕是,你家里人早就知道你呆着不安生,迟早要往外跑,提前就给你放的。”
“他们倒算是知道我!哼,不过我哪有这么娇贵!”天九祝冷哼一声,喝了口茶。
落挽偷偷地笑,吃着天洲特产的金桂花糕,和着药峰上新摘的春茶,许久不得的口腹之欲,勉强得到了安慰,他也是真赖着不想走了。
“下这么大雨,我今日就不回去了。”落挽咬了一口小花糕,入口满嘴的桂花香,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好啊!”天九祝眼睛一亮,“我正好创了个新招式,你陪我比划比划!”
“唔!”落挽一拍桌子,他只想在这里留着吃好吃的,才不想使剑,“下这么大雨,不练!”
天九祝摇头一笑,“你怎么就是这么不喜欢练剑?你可知道上次师尊让我们在瀑布下练月坠剑,你中途便拉着我逃课,我后来可被罚得个要死。”
“术业有专攻,我又不是练剑的料子。”说着,落挽喝了一口茶,连吃了四五块桂花糕了,好吃是好吃,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有没有咸口的小食?想吃。”
天九祝看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但又顺着他的意,给他拿了些蛋黄酥来,“你若都不算是练剑的料子,那宗门的那帮弟子又算是什么?”
落挽笑眯眯地接过来,“阿祝真好,等宗门大比之后我们就可下山,到时候我再请你吃过!”
“认识的时候倒也不知道你这么贪嘴。”
“刚认识的时候你还说我浪荡呢!”
“难道不是了?”
落挽逗他,“是,依旧还是,毕竟哥哥这么好看,怎么看都不见的会腻的。”
“喂!”天九祝羞怒起来,伸手就拍上了他的头。
落挽哪能让他得逞,几下去,居然就打闹在了一起。
待得精疲力尽地双双躺到在足以让十人横睡的大床上,两人各自往对方看去,目光一对上,便都大笑了起来。
窗外是春雨,连绵如细丝,窗内是少年心性,两小无猜。
看天九祝安心地睡去地模样,落挽笑得轻甜,天九祝很像哥哥意气风发时的模样,也让他体味了一把好像已经恍如隔世的乖张打闹。
“为何是你来送?”昧红雨轻轻摸着伞骨,浅木色上染了点点梅色的红,光是看去一眼,就好像能想象这伞开时旋开的一伞红梅。
官杏书轻轻一笑,“落挽怕你怪他。”
“我能怪他什么。”昧红雨微生气起来,眉目里带着嗔怪之气。
官杏书眉目笑得舒展,“怪他这伞做得,一不是法器,二不会开花,只有遮雨还勉强尚可。”
“哼!”昧红雨握着伞的手收紧了些,“这下我真的怪他了!他在哪里?”
就算他这伞做得再破烂又如何,她怪只怪他被关紧闭这三年,一出来居然只见伞不见人。
官杏书眉一挑,倒是笑意更深了,让他就是不愿来,“他在演武场呢,剑试要开始了,不过,昧师妹先留步,我在这边还是要先向师妹告歉。”他向着昧红雨歉意一抱手。
昧红雨一心全在那不愿来的人身上,“不用,本也……”
转而一愣,去看官杏书手上躺着的一串雕着梅花纹的铃铛坠,她抿了唇,还微微攥起了眉,“我受不得……”
官杏书笑得一脸温柔,昧红雨这才好好看他,看这三年未见的人,已长成了翩翩君子的模样。
“你便收下吧,是我与落挽一起做的,你且看那伞面边缘。”官杏书凑近了给她指,果然有一处坠口,正好可挂上那串铃铛,“伞一转,铃铛便会响起,听闻敏敏师姐说你是惯用铃的,便想到了此处。”
落挽本就不想将伞做得太贵重,就是怕昧红雨觉得呈了他的情,但出于上辈子的情谊与愧疚,他思来想去,还是找来了官杏书。
两人一合计,就搞出了这拆分的方法来。
“这样好啊,伞和铃铛就都你去送吧!”落挽把烫手山芋扔给了官杏书。
“你这,明明在众人面前最维护她,私下却好像避之不及。”官杏书挑眉看他。
落挽尴尬得起了身,“我,我应付不来那样的!”
官杏书嘲笑他起来,“你也有应付不得的时候?”
“我自然有的,”落挽拿起桌上另一把作废的伞来看,“说起来,你与她凑一对不好么,能牵上空山月宗这棵大树,还愁什么?”
“呵!”官杏书嘴角一勾,“你倒是惯会转移话题。”
落挽却抓住了话柄,凑到他跟前来,“我觉得不错,这个嫂子我认的。”
官杏书抱茶喝了一口,自从两人立下了戒言,很多话说得就好像再无顾忌,他本就是有此思量,却一直无法更近一步,“我并不喜欢她。”
是了,他不喜欢。
落挽却是盈盈一笑,推开了桌案上的东西,以指尖为画笔,以水灵为墨,为他勾出了一张地图来,“与空山月宗最近的便是谢家,谢家本就衰弱,若能连贯你官家与空山月宗,谢家的倾覆便是定局,而你官家又与天洲只隔一山之地,若你妹妹能与天九祝交好,天洲作为你源源不绝的后盾,即使强大如温家又如何不能图之?”
官杏书一抿唇,“是这个理,”却也不是,“不过,我也就罢了,为何你定要撮合我妹与天九祝?”
落挽睁大了眼看他,“我哥哥生前一直为了照顾我从未娶妻,是他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说着他眨了眨眼,“希望你们都能找到真爱!”
官杏书笑得无奈,“这是你的愿望?”
落挽点头。
官杏书却眯了眼睛,“虽然我做为未来的家主,政治联姻很大程度上无可避免,但我的真爱并非是她,这和你的愿望是矛盾的。”
“怎么就不是她了?昧红雨她虽然小时有些刁蛮任性,但长成后却是直爽率真、敢爱敢恨的热烈性子,又承了你家师尊的容貌,哪里不是绝好的对象了?”
“瞧你说的这般好,那你怎么就应付不来了?”话题又被这表面君子却腹黑的家伙绕了回去。
“我与你说你的情事呢,非要扯我身上来。”落挽鼓气一坐,喝了半碗茶去。
官杏书又为他添了点茶水,袖过,桌上的图也散了,“你方才说得话是有几分道理,若是政治联姻,官家与空山月宗各有所求也就罢了,可并非如此,空山月宗坐拥一隅,安得自在,我却是心怀小人心,叫负了一颗少女心。就算是最后我真与她两情相悦,我也到底是理亏之人。”
落挽将下巴搁在手心里看他,他说的很对,说得太对,以至于就连落挽自己都觉得撮合他和昧红雨是不正确的一件事情。
可天知道他的目的只是想让官杏书爱上某个人,可这人做事从来先看理,就算真的和昧红雨凑了一对,想来心里第一时间思考的也还是各自的立场问题,小时候还能忽悠他一点,现在就好像忽悠不动了。
“那你,满心思只想着家族存亡,自己呢?”落挽问他。
“我自己?”官杏书一笑,刚想答,我自己想要的便是官家亘古长存,却见落挽一双透亮的眸子里,满满溢出的关怀之意,“你……是真的希望?”
落挽眨了眨眼,然后轻轻地笑了,“嗯。”
官杏书抿住了唇,就听得他继续往下说,“我想你能去爱,也能被爱,想你能遇见一眼便望穿了一生,只想这一辈子认定她的心动。”
落挽说起爱的时候目光很温柔,柔得就像那流水,细细温过肌肤,官杏书就被浸润在那如水的目光里,心头一颤,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悲哀。
像他这样的人,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又会如何呢?会是家族不配所以斩断情缘,还是像与昧红雨这一类的人在一起一样,明明爱着却要背负着利用之名而爱得惴惴不安。
是不是像他这样理性胜过感性的人,有些事情就不配拥有呢。
若他与某人真的两情相悦,就能抛开所有的一切只是坚定地去爱吗?
他不知。
“爱上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滋味?”沉默了半晌,官杏书开口问。
落挽一愣,转而笑得有些自豪得想答,想他前世可是万花丛中过,答这个还不简单?却转而停住了口,竟发现自己也不知,到底是有情人是最无情,他爱过吗,他不敢断言,只好挂了一个笑去,“我还小,我不知。”
官杏书摇头一笑,“倚小卖小!”
三年未见的昧红雨,长得越发出挑,是谁见了都要心神一颤的好看。
官杏书看她挂上了铃铛坠子,将伞一开,红衣木伞,铃声脆响,是绝美的一副画卷,落挽说的是对的,昧红雨是空山月宗最美的一株血啼兰。
官杏书脑海中滑过落挽笑他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了些认命的感觉,也不坏吧,他这样想着,可那只能是一滑就过某人的笑颜,却长了点根,在他脑海里越是停留越是听见他说,我想你能去爱,也能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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