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蜜

　　大年初七，孙如宓的额角伤好了，她还没有想好晚上去哪里游玩，马珏就拿着一道圣旨回府:“收拾一下行李，我们两日后出发去平凉。”

　　“平凉？”

　　平凉行宫即将修建完工，皇上命马珏去督工，务必确保今年夏天能够入住行宫。

　　这种督工的事，本不必让一国之相去做，有人猜测皇上是因靖国俘虏的事不喜马珏，这才给了他这样一件差事。

　　孙如宓没多问，自去收拾行李，两天后，坐上了去往平凉的马车。

　　“此去需要多久能到？”上车后，孙如宓问。

　　“一月左右。”

　　那到平凉时就已开春了。

　　“此行匆忙，缺什么东西等到了城镇再行置办。”马珏说。

　　桃英准备的东西很周全，孙如宓也不是娇气的小姑娘，一路前后都有护卫，生活起居又有桃英照料，孙如宓说:“不缺什么，马相公尽管赶路，别耽误了行程。”

　　孙如宓的包袱里，有一个她自己准备的小匣，里面放的是她存下的一点银钱。

　　她在府上住了不到两个月，份例银子不多，出发前一日她在梳妆匣内挑拣了几样不起眼的首饰去当铺换了些银子，一共二十两，就放在匣内。

　　估计她是不会再回相府了，马珏说过，开春就要送她去鹿州，估计等他在平凉的公事处理完，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早点备下盘缠，以备不时之需。

　　第一晚，路上下雪，没能及时入城，一行人只能在野外过夜。

　　桃英没在这荒郊野岭住过，天黑之后有些害怕。

　　“怕什么，马相公带了那么多护卫，无论是猛禽野兽还是山匪贼人，都不用怕。”孙如宓倒是镇定。

　　“是，姑娘说的对，奴婢不怕。”桃英去火边取了烤肉来给孙如宓送来。

　　马车颠簸了一路，孙如宓下午胃里翻江倒海，此时她没什么食欲，只喝了碗热汤。

　　夜深人静后，除了守夜之人，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桃英倚坐在马车旁的一棵老树上睡着，孙如宓怕她冷，下车给她披了件斗篷。

　　“怎么没睡？”马珏坐在火堆边，见孙如宓下车问。

　　“我睡不着。”孙如宓搓了搓手。

　　“可是马车上冷？”马珏起身走到马车边。

　　马车内铺好了棉褥，比在外头暖和多了，只是孙如宓离了上阳城，又想起了来上阳城之前的时日。

　　雪已经停了，偶尔风把枯枝上的雪花吹落，正好有一片落到孙如宓的睫毛上。

　　她微微眼，欲抬手去擦，马珏上前，手指轻触，雪花在他指尖融化，打湿了孙如宓的睫毛。

　　“抬头。”马珏轻声说。

　　孙如宓不解，但按马珏说的抬头去瞧，透过层层枯枝看见了满天繁星，闪烁璀璨，犹如一片海倒置在天空上，东边一弯月明亮耀眼，皎洁光辉连璀璨群星都不及。

　　“看来，明天是个大晴天呢。”孙如宓静静看着星空，浩瀚星海抚慰人心，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嗯，明天到了客栈不急着赶路，住一天再走。”马珏又轻轻拂去落在孙如宓肩膀上的雪花。

　　“马相公，外头天寒，上马车里睡吧。”一阵风吹起，孙如宓不禁缩了缩肩膀。

　　马珏看了眼马车，为了出行方便，只架了一辆能坐两人的简易马车，里面放上棉被就略显拥挤了。

　　“火边暖和，我和刘枫还有事要谈。”马珏说，“快上车吧，明天一早进城，再不睡就睡不了几个时辰了。”

　　次日到了客栈，马珏又不着急了。

　　明明皇上圣旨下得那样急，上路之后，马珏倒像在游山玩水一般。

　　他拉着孙如宓的手，去登云阳城最高的通天塔，去看汴阳城外南齐最大的银昙湖，去饮沧阳城最有名的仙人酿。

　　擦肩而过的路人都以为他们是出门的小夫妻，城内闻名前来拜访的官员也把孙如宓当成丞相夫人一般礼待有加，就连孙如宓偶尔也会迷失，但每到只剩他们二人之时，马珏又会松开她的手，和在上阳城一样。

　　之前，孙如宓并没有对马珏人前人后的两幅做派有过好奇，但是现在，她却想问问。

　　客栈里，桃英在铺床，孙如宓坐在窗边看外头风景。

　　“姑娘，当心吹风染了风寒。”

　　临近开春，外头一点儿也没暖和，甚至春风比严冬时分还要刺骨。

　　“无妨，我透透气，一会儿就关上。”

　　孙如宓想着刚刚在路边，马珏眉眼温柔地给她戴上一个发簪，可是到了客栈，便松开她的手，去找刘枫商议公事。

　　她在等马珏回来。

　　桃英铺好床去打热水，没多久马珏推门而入。

　　“怎么坐在窗边，不冷？”马珏皱皱眉头，上前把窗户关上，“出一趟门，桃英做事越发不稳重了。”

　　“说她作甚，是我心里闷得慌，想吹吹风。”孙如宓转身坐到床边。

　　马珏看着孙如宓拿后脑勺冲着他，感觉她好像在发脾气。

　　“你怎么了？”

　　孙如宓吸口气想说什么，转过身来却说:“没怎么。”

　　一看就是没说实话。

　　不出片刻，孙如宓起身看着马珏，终是没忍住问出心中疑惑:“马相公，我只是想问问，为何每每在人前，你与我举止……亲密无间，总让人误会我们是夫妻？”

　　马珏理所当然:“我们不就是夫妻吗？”

　　他把她从青楼赎身，名义上她就是他的人，他又没有正妻，他们就和夫妻一般无二。

　　“那为何，一到人后，就又撒手不管了？”

　　马珏挑眉，语气轻佻:“原来，宓儿是在怪我冷落了你？”

　　“……”孙如宓急红了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疑惑，马相公为何要在人前演戏，在上阳城如此，离了上阳城依旧如此。”

　　在上阳城时，她刚入相府满身戒备，她自己是俘虏之身又曾流落青楼，不喜同马珏高调出门，所有人见了她都在背后指指点点，是以回到府上她自己也会疏远马珏，后来得知马珏替靖国百姓做了周全安排，甚至也替她想好了后路，她真心感激，把他看作恩人一般。

　　可是离开相府之后，每到一处，他人前的温柔小意总让她控制不住心跳，人后的骤然冷淡又让她心头失落，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让孙如宓心里折磨得难受。

　　如今把话都问出来，孙如宓发觉她好像在期待一个答案。

　　马珏正经几分，复把窗户打开，冷风扑面而来，他迎风轻叹:“明日就能到平凉了，平凉知府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的住处，你安心住着，至于你的问题，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

　　马珏没看见，他说完这番话，孙如宓的眼神黯淡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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