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世界级偏爱

　　阴暗的地下室里猝然亮起一盏灯，那盏灯昏黄暧昧，照亮了中央的长桌上躺着的少年的脸颊，他微微闭着眼，垂下的眼睫浓密纤长。他花瓣般的嘴唇殷红，皮肤茭白如月光。
　　他安静地闭着眼，呼吸轻缓，仿佛睡着了。

　　逼仄的地下室里除了这张长桌外只放得下一个立柜，立柜上摆满白陶人偶，人偶的面容与长桌上沉睡的少年诡异地有七分相似，人偶四肢零落或折断，脖颈被扭曲歪折，身上四处涂抹着暗红的鲜血，嘴唇用干涸的血渍勾勒出鲜艳的弧度。
　　一双苍白的手搭在长桌的边缘，那双手迟疑着、颤抖着想要靠近长桌上躺着的少年，但在即将触及的时候又突然收回，像是在犹疑着、胆怯地触碰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少年微微颤动睫羽。
　　那双苍白的手顿时捏紧了长桌边缘，尖锐的木刺扎入了他的手心，流下淋漓的鲜血，他却一无所觉。逼仄狭小的地下室内呼吸声陡然加重，粗野的呼吸像是野兽的喘息，蹲坐在地上的人猝然直起身站在了墙角的阴影里，他贪婪地注视着眼前春花般的少年。

　　百里玖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玖，你醒了】系统松了一口气，又快速道，【你刚刚被迷晕后失去了意识，我们之间断开了链接，我也不知道你被弄到了哪里】
　　【但现在看来】，系统说，【你似乎被抓住了，这个地方是个地下室】

　　百里玖却似乎很平静，【统哥，你能定位是吗，任务目标现在在哪？】
　　系统沉默了片刻：【阿玖，你不需要这样以身犯险】
　　百里玖却笑眯眯道：【没有，统哥，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系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系统的嗓音才重新在百里玖的脑海中回荡，它恢复了沉静，甚至有些冷漠。

　　【任务目标正在疯狂找你，但距离他找到这儿还有一段时间】
　　狭小的空间里的粗野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一双苍白的手悄无声息地拉住了少年垂落的手腕，百里玖抬起眼，看见常老师苍白的脸孔和嘴角放大的笑容，他环视一圈，眸光微怔。

　　“老师好。”百里玖说。
　　常善仁癫狂地笑起来，他的目光一刻不停地粘滞在百里玖的身上，侵略性十足，让人想起冬眠角落里阴暗的毒蛇。他不住地点头，“好，好，百里同学也好。”

　　“这是哪里？”
　　百里玖在长桌上坐起来，他环顾四周，立柜上白陶的人偶嘴角挂着扭曲而诡异的笑容，身上的斑斑血迹令人毛骨悚然，而且，那些人偶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了。
　　那是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常老师盯着百里玖的动作，他并没有把百里玖捆起来，甚至没有将他的手腕或脚腕绑在一起，在这个地下室里，他是完全自由的。百里玖心底微微一沉，这说明常善仁要么对自己的力量有绝对的自信，要么就是另有后手。
　　听见他的问话，常老师抽搐地地狂笑起来，他爱怜地看着百里玖，癫狂地张开双臂呼喊道：“这是我的地下室，我的宝藏库，如今，它终于赢来了真正的主人，瑰丽的明珠，阿玖喜欢吗，阿玖高兴吗？”

　　百里玖漠无表情地看着他。
　　“原来你就是那个人，你真让我恶心。”

　　系统：【恨意值三颗星】

　　常善仁看着百里玖眼中浓郁的厌恶，他心脏一抽，嘴角却止不住扩大笑容，他几乎要把嘴咧到耳根处。
　　“阿玖生气了？别生气，阿玖别生气。我知道你了解我的过去，但你跟那些男孩是不一样的，你是绝佳的收藏品，只有你全身上下都是完美的，其余人只配埋进肮脏的泥土里。”
　　“只有你是最美的，只有你。”常老师两眼放光地看着百里玖，“我会用尽我毕生的才华去爱你。”

　　百里玖咬着牙，他问：“你曾经作案过多少次，你把那些男孩怎么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玖想知道吗，阿玖想知道那么我一定会说的。”常善仁温柔地看着他，“那些蠢货，那些残次品，他们太好骗了，只要有老师这个身份，在学校外的一个补习班，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他们的信任。再把他们带来地下室，只有在最后一刻，那些蠢货才会意识到不对劲，除此之外他们都是愚蠢而温顺的羔羊。”

　　“那些残次品值得收藏的只有一部分，所以我只拿走了一部分，挖掉耳朵，剜去眼睛，砍掉四肢，剥去皮肤......其余都是垃圾，垃圾就该归还给泥土。”常善仁着迷地看着百里玖，“但阿玖是不一样的，阿玖真美啊，你值得全部被收藏，你是我最完美，最后的收藏品。”
　　百里玖顿时一凛。

　　常善仁嘴角的笑容扩大，他赞美道：“阿玖真聪明，果然立刻想到了。我当然知道你身上有定位，我也知道阿玖在拖延时间，但我不在乎，在他们到来之前，你就已经是我的收藏品了。”
　　他沉醉地说：“你真美丽啊，我甘愿与你一同死去。”

　　难怪他全身上下的衣物都还在，甚至没有被搜查过的痕迹，原来这个疯子根本不在乎，毒蛇只想折下春花，然后与春花一同死在灿烂的春光里。
　　百里玖猝然翻身下桌，他径直跑向了头顶掩盖着的一层木板，他用尽全身力气冲撞——
　　砰！
　　木板纹丝不动。

　　常善仁笑眯眯地看着，甚至并不制止：“是的，阿玖真聪明，我当然有同伙，出去的唯一通道已经被堵死，上面压了几百公斤的石头，阿玖还是不要白费力气，浪费功夫。”
　　百里玖转过头来，他常日挂在嘴角的笑容慢慢消融，他漂亮的嘴唇拉成一条直线，盯着常善仁的目光就像在盯着一条蛆虫。
　　“你真恶心。”

　　常善仁的面皮陡然抽搐。
　　系统：【恨意值五颗星】

　　常善仁笑起来，“我伤心了，阿玖真过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开始吧。”常善仁微笑道，“我会保留你最美丽的样子。”

　　他掀开地板上的一层木板，那里豁然洞开一个洞口，里面发出幽幽的冷光，光洁的地板上划过暗色脏污的血迹。这个地下室居然有两层！
　　常善仁望着百里玖笑：“阿玖可以信任我，我真的很熟练的。”

　　-
　　风凉叶摇，雨丝斜斜落下，秋雨裹挟着一丝寒意浸透人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重案组的成员们一身便衣罩着雨衣，沉默无言地站在街道的门前。他们身后是零落的泥泞，伫立的旧式楼房侧方写着“诚毅教育”四个大字。
　　安莉拨电话，她嗓音低落地说：“老大，这栋楼空无一人，我们来晚了。”

　　韩瑞：“别管那栋楼了，阿玖失踪了。”
　　安莉一惊：“什么？”

　　韩瑞垂头，他看着手机上一闪一闪的追踪信号，抬手按住了眼眶，像是要阻止什么酸涩温暖的东西夺眶而出。
　　他驾驶着车奔入夜幕低垂的城郊，“我把定位信号发过去，你们快来，所有人都来。”

　　百里玖抬起脸，他仰倒在长桌上，静默地看着头顶冷白刺骨的灯光。
　　他全身都被绑在了长桌上，他全身乏软无力，眼皮时不时沉着往下掉，他狠狠地咬着嘴唇，咬得鲜血淋漓，才能保持刹那间的清醒。
　　一双苍白的手提起手术刀，旁边的桌台上放着一整套完整的手术器械，对方冰凉的手痴迷地游离在他的脸庞，那股冰凉粘腻让人想到毒蛇的皮肤。

　　百里玖冷笑道：“卑鄙又恶心的小人，你的一生都是一条阴暗的毒蛇，没有人瞧得起你。你不过是利用你的身份进行欺骗，又将人拉入最终的深渊。”
　　他掷地有声地说：“恶心。”

　　常善仁却充耳不闻，他痴迷着、游魂般地将自己的手掌在少年秾丽如春花的脸颊上游离，他朝圣般地欣喜若狂，迫不及待。
　　“你将是我最完美，最动人的收藏品。”
　　“真美啊。”
　　“真是太美了。”

　　冷冽的刀光落下。
　　百里玖的额头冒出冷汗，他的脸色瞬间苍白，良久后，他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真疼啊。

　　那天的雨真是沉默，真是漫长。
　　漫长得像是要落一整天一整夜，要持续到天明，冲刷整个城市的污秽，清洗每一天充满野望的脸颊。人们抬起脸迎接天空，雨水滑落苍白的皮肤，鲜血氤氲一层薄薄的血雾。

　　韩瑞站在雨夜里大肆呼喊，那一块巨石重若千顷，他泪流满面，嚎哭着伸手双手去搬离它。他身后重案组的组员们面露怜悯和愤怒，他们倾尽全力，缓缓地移动那块巨石。
　　韩瑞的指甲折断，手指斑驳，血肉模糊。

　　他的哭声融进风雨里。
　　“阿玖！阿玖！”

　　深深的地下，少年已然昏迷不醒，他沉沉地闭着眼睛，浓密的睫羽打落一片阴影，他脸色因大量失血而苍白，地下室里回荡着癫狂而愉悦的笑声。
　　鲜血渗入地板的缝隙，那是一层层的鲜血，彰显着无法洗净的罪孽。

　　-
　　韩瑞从梦中惊醒，他坐在少年的床头，静默地面对着深重的夜色。他缓缓走到少年的书桌旁，手指自然地垂落。
　　他心头微动，伸手拉开抽屉，一张纸被卷成一筒，静静地躺在抽屉里，像是早有所觉，早有预见，等待着一个人的大驾光临。

　　韩瑞手指颤抖着展开它。
　　上面只写着一行字，是少年的字，那是仓促的，慎重的，像是早有预知的绝笔，是最后的剖白和真心。
　　——“阿玖不是骗子，阿玖从头到尾，只喜欢你。”

　　韩瑞顿然蹲下，他靠在少年的书桌和床沿，他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嚎哭出声，他哭得浑身抽搐，全身颤抖。

　　摇曳的春花开在灿烂的春花，夏日秾丽，秋雨漫长。整座城市的脏污被洗刷入江河，长白市的风喧嚣卷过天空，有一个少年，他心爱的少年，死在十八岁的生日，死在秋雨的季节里。
　　自此之后，无论罪魁祸首遭遇什么样的千刀万剐也无法抹平伤痕，那是持续的锐痛，眼泪倒灌进咽喉，苦涩得让人发不出声音。

　　火锅店的屋檐下，少年的肩膀上搭着男人温暖的外套，他偏头看韩瑞，眼底有着狡黠的、热烈的光。
　　“我说一见钟情，其实是认真的。”

　　【爱意值五颗星】
　　【星值满值，固定存留，恭喜任务者。意识抽离，意识投放。欢迎进入广袤的精神海。】

　　百里玖被抽离前，手指在韩瑞的脸颊上划过，像是一阵若有似无的风，韩瑞一无所觉地捏着那张纸，百里玖轻轻弯眉一笑。
　　“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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