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教皇之后

　　“欢迎回来。”艾琳诺在城门口等着他，一看到他走了下来，和索锡主教行了个礼之后快步走到威廉的身边小声关切问道，“您这一路怎么样？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我没事。”威廉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他环视了一圈，发现霍尔主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也是，您毕竟是神选中的使徒。”

　　威廉并不想就这话题进行下去，“我们可以走回去吗？我醒来后还没好好看过这座城市。”

　　“如果您想的话当然可以，上次只是时间紧迫，而且您之前并不喜欢步行，这才让您乘车直接从城内赶过来的。”

　　那边霍尔主教也宣布了解散，威廉上去解释了一番后，艾琳诺就带着他走进了城门。

　　圣城尼法位于索达利嘉王国的边境，但是他的独特身份俨然让这里成为了索达利嘉王国的另一颗心脏。

　　圣城的街道十分宽敞，铺着平整白色大理石地砖，由于大多数时间都禁止马匹进城，地面上十分干净。房屋也都是同色的，墙壁多用了重度不同的灰，房顶一定都是洁白的。据说这座城市的基础是初代教皇斯温伯恩·华德在一个月内一个人建成的，地砖下似乎还铭刻了什么法阵，总之，这么多年来圣城内的地砖从来没损坏过。

　　城市内的居民并不多，而且鲜少有不通魔力的普通人，这里的居民多数是各级神职人员的后代。抚世之光教会并不限制神职人员的嫁娶，教会也更倾向于内部的婚嫁，这里虽然人不多，也还算是热闹。

　　“那边就是圣神的塑像了，那是索达利嘉王国建立，教会定圣城于此时请当代最优秀的雕刻家雕刻的。”

　　艾琳诺指向了城市中心的地方，周围的房屋最高不过三四成，那一座巨大的雕像在城市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威廉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跟着艾琳诺做了一个祈祷的简易姿势。

　　“说起来，为什么神的雕像鲜少露出真容，我等身为信徒，谁会不想瞻仰我主的真实样貌呢？”威廉那座雕像的侧影疑惑的问道。

　　身为教会高层，他的身边全被信徒包围，但是从未见过自己所信仰的这位神明的真正样子。他在教会中的塑像、墙上的壁画，以及其他的地方外露的身形多为披着长袍带着长长兜帽的成年人，看不出性别，特质是兜帽顶端简单的太阳标记，胸前特意复杂过的，在神秘学上代表月亮的标记。而任何书籍中也并无相关记载。

　　现在广场上这个正面纯站姿就是最经典的形象。

　　“圣神真容只会在每一任的教皇陛下继位的时候展现给世人。”艾琳诺声音里是熟悉的虔诚，听的威廉眉毛一动，但他也知道不应该品评什么，只是安心听着，“神容威严，既是赐福，也是惩戒。如非神眷之人，或者是神明所厌之恶徒，一生中能得见一次，已是他们的福泽了。”

　　“看来见到神明真容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一边思索着极为不敬的神明兜帽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威廉下意识说出了心中所想的话，所幸他及时住口，平静的顺了下去，“是一件难事啊。”

　　“是啊。”艾琳诺点了点头，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您自然是不用担心这件事的，等您成为了教皇陛下，专属的书房里正有一尊圣神的塑像。”

　　“能时刻在我主的注视下，多么幸福。”威廉语气虔诚的说道，内心则十分敷衍，甚至懒得多做措辞。

　　“老师似乎并不喜欢在他自己的书房多待？”他忍不住这样想到。

　　因为陆陆续续从蚌中捡回的记忆里，老师出现的次数最多的就是他现在学习的书房，上代教皇陛下毫无负担的占据他最大的桌子，上面往往摞了很多文件，显然不止是临时照顾一下弟子的修行。威廉心中好奇，但也不知道这个询问艾琳诺是否妥当，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

　　“不过，为什么说神容也是惩戒？我主对信徒明明十分慈悲。”

　　“想要觐见神明之人，必定是俗世中虔诚者。”艾琳诺清楚圣子大人已经遗忘了过去，见到他对圣神的事情如此感兴趣，更加欣慰了，“神明会给予虔诚者赐福，有时是纯光之境中的魔法，有时是超越了现在的魔法知识。只是，圣神也爱考验信徒，因此赐予的知识，往往需要多加整理理解，凡愚即使得到了赐福，也难以真正的从中受益。”

　　“但这也正是我主的慈悲，祂并不会因为信徒的聪愚而差别待遇。”

　　“至于惩戒，则是混进了虔诚者中的伪信者。”

　　“也许有人能瞒过其他人的双眼，而内在的真实在圣神的注视下必定无所遁行。”

　　“……”背后一凉的威廉。

　　“希望索锡主教不是骗我的。”他暗自在心中叹息，“如果说老师有什么骗过神灵的秘方的话，请一定告诉过我，我也能回想起来啊。”

　　“怎么会有不信者胆敢如此，这岂不是无异于亵神！”威廉愤愤说道，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喉头有多干涩。

　　“但我神的仁慈，即使是对这些狂徒也是一样的，祂只会带走他的狂妄，留下虔诚的信仰。”艾琳诺感慨道，她看起来对那些伪信者的结局十分不满，但又因为这是神的判决，无法指责。

　　威廉·伪信者本人·墨菲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些人也不过是仰仗我主的慈悲罢了。”

　　他在心中暗暗记下了，总觉得并不是艾琳诺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的惩罚，打算有机会的话去看看有没有实例。

　　“这就是了。”

　　艾琳诺停下了脚步，像是不敢惊扰了神明，轻声道，她低下头，在这座宏大的雕像前郑重而严谨的做了一套完整的祷告。

　　威廉抬头看了一眼那座高耸的雕像，如他所想的一样，他雕刻的正是披着长袍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人形直立着身子，兜帽顶端简单的太阳标记大概用了什么附魔过的名贵宝石，显露出灼烧一般的橙红，胸前的月亮也散发着暗淡却不容忽视的光辉。

　　也许是一路上听了艾琳诺说了那么多，威廉总有种那座雕像正在注视着他的感觉。

　　不，也许不是错觉。

　　威廉也像艾琳诺一样低下头，动作标准的开始祷告。他仍能感受到身上的视线，那是直直的注视，没有半分注意力分给身边的艾琳诺。

　　这种认知让威廉不由自主的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恐惧，他动作机械而僵硬，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

　　而他不知道是，在他以为自己努力回想着索锡主教的说辞，不信者也能通过神明的注视时，不可见的灰雾从他的身上缓缓涌出，涌动翻腾着的雾气从他的心脏蜿蜒至全身，直到将威廉整个人都包裹住。

　　威廉感觉到身上的视线似乎消失了，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一无所查的艾琳诺，坚定了没几天的跑路计划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他轻轻的松了口气，专心的完成了这套祷告。

　　“的确是十分雄伟的神像。”威廉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感叹道，“我似乎能从它身上感受到我主的仁慈与威严，真不敢相信这是毫无魔力的人雕刻出的。”

　　法师的职业在这么多年的发展下多种多样，雕刻相关的自然也有不少，但是如果是法师雕刻的，就必须言明，艾琳诺刚刚没有说，那么他的作者就一定是个普通人了。

　　“是的，所以那位雕刻家在雕刻完成后就前往了纯光之境，得到了永远的宁静和幸福。”

　　艾琳诺脸上充满了羡慕与向往，威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对了，我听说不少大司铎都会在圣城寻找到自己的姻缘。”

　　威廉只能从传闻入手，试图岔开话题。

　　“是啊，在新教皇继位的那一天，大司铎和对应层阶的修女都会来到圣城，那时候是个好机会。”

　　威廉示意自己想要回去了，带着艾琳诺朝着城堡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边看起来颇有兴趣的问道：“那其他时间呢？如果只有这一次的话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传闻吧。”

　　“大司铎每三年都会回到圣城一次，司铎则是七年，还有每三年的新任司铎、大司铎的的任命，都是不错的机会。”

　　“那么艾琳诺你呢？你在教会也很久了吧，就没有……”

　　“我没有这样的想法。”艾琳诺有些难过的说道，“我很羡慕维文大主教，如果是我的话，圣神连接受我献出的情感都不愿意吧。”

　　“为什么呢，信仰不该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的寄托吗，为什么要把神当成唯一的救赎呢。”威廉张了张口，到了唇边的话最终还是停下了，他只是弯了弯眸子，真诚的祝福道，“我相信，神一定会感受到你的虔诚的，像艾琳诺修女这样的信徒，在死后一定可以被接引导纯光之境。”

　　能得到神之使者的祝福艾琳诺看起来十分惊喜，“这……真的太感谢您了！圣子大人、我……”

　　“到地方了，我就先走啦。”威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难过，心底里涌出了一丝酸涩，快步走到了拐角，“后面我就认路了，多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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