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逸话

　　青织湾，坐落于朱元镇东南部平原，这里的人世代养蚕种棉，染坊衣楼随处可见。青川门就坐落于此，此乃新晋的阳术门派之一，人数略有不足，但人才济济，染坊衣楼在其管理下皆是一派欣欣向荣之像。

　　“以上这些是官方的说辞。”璃儿在说完以上这些话后又补了一句。

　　“自打青川来了以后，染坊衣楼多是多了，湾子是越来越豪了，但赚的只有那些管事的而已。朱元门祖上作风可以还晓得善待工人公正对民，青川的本地风评却好不到哪去。乘风的衣服也是这订的，去取的时候还目睹过老板和绣娘撕起来了呢，好家伙，那叫一个精彩。”

　　常平青和常婉儿捧着各自的书，有些不敢吱声。昨晚他们姐弟进屋后，璃儿就把船尾的帘子拉了起来，说是天黑防蚊虫。但师傅和清苑师姐的动静有些让他在意，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常婉儿倒是没怎么在意，被余波晃了一下也没大碍，喝口水缓一下就继续去做饭了。昨晚吃的是酱鱼汤烩饭，璃儿和清苑很喜欢，常婉儿被夸手艺好也很高兴，把以后的伙食都包了。而从几十年炊烟里释放的清苑窃喜之余感到了一丝空虚和落寞什么的，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已是第二天中午，船外已经可以看见零零星星的房屋和田地了，在他们抵达青织湾前，璃儿来给他们讲一下当地情况好了解一下。但璃儿似乎不怎么喜欢这里，尤其是当地门派，讲的时候不讲好的只讲黑料。姐弟俩直觉自己不该多嘴，安静如鸡的听着。

　　“璃儿，我们快到了，带他们去准备吧。”清苑走过来终结了璃儿的“八卦大会”。后者扁扁嘴，起身把姐弟俩的书拿过来，对他们说道：“来吧，这几天我们不住船上，要收拾一下行李。”

　　“不在船上住？”常婉儿跟着起身，疑惑的问道：“那我们是要去客栈吗？”

　　“不，我们不去客栈。”清苑翻出来两块结实的大块布匹，似乎是拿来打包行李的。“阴术道者跟阳术道者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阳术门派多半自己拥有一片管理的地方和自己的经商渠道，而我们一般一整年都要四处游历，为平民解决疫病和疑难杂症。因此各个地方会筹资建几个比较大的民间诊所，阴术门派的人到那个地方就会去那边住一阵子，成为里面的临时大夫。”

　　“我们现在要去镇子北边的田地，那边的百福药房就是我们接下来要住的地方。”清苑把布匹递给姐弟俩，“你们过来帮我把锅和碗筷装起来，那边不负责伙食，我们自己开灶。”

　　常婉儿和常平青接过布匹，跟着璃儿和清苑开始打点行装，乘风和化尘则站在船头在谈论什么。水势变得更加缓和，四周都是桑林和农田，农舍就穿插其中。道路上的人对他们的船表现出了一点兴趣，停下来看了一会，孩童们嬉笑打闹着，对他们的船毫无关心。

　　在稍微能望见远处院子时，船慢悠悠的驶离了主水道，走向较为偏僻的地方，那里种植着一片片的桑树，人家也更少。常平青看看窗外，有些担心的问道：“这里的水位看起来不怎么高啊，我们的船不会卡住吧？”

　　璃儿正在清点药材，头也懒得抬：“你难道就不奇怪我们这船没个人划桨掌舵什么的吗？乘风他能轻松控水抬起你，他当然也能控水推船。这是阴术的日常练习之一，以前是我来来着，师傅嫌我颠就换他了。”

　　“哦……”常平青点点头，说话间船的速度开始明显变慢，船头的乘风坐了下来，似乎是在集中精力。很快，船周围的水流开始急速流动起来，整个船体开始摇晃，常婉儿吓得抓住了常平青，十分不安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这是在抬船。”清苑扶住了柜子，回答道：“这里水路多，阴术道者会住的地方附近就会留出一处浅水滩，方便我们这类人的船过来。抬船是为了把船搁浅在浅滩地上，到时候我们走了没什么人看着，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常平青不解的问道：“是有人偷吗？”

　　“我们船太大，穷人要不来富人嫌寒酸，不会有人打这个的主意。关键是停靠位置，一般地方不会让我们停，其他地方会被嫌加塞。虽然你可能觉得匪夷所思，但就是会有人多嘴来碰瓷讹钱，只好默认没船来的浅滩就是我们的地了。”

　　“为什么一般地方不让停呢？”常婉儿有些疑惑。

　　清苑叹了口气，没有回答。突然，脚下传来触碰的震动——船停好了。乘风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瘫倒在地。化尘拿出手帕给他擦擦汗，说道：“做得好，这次能一人完成了，有进步。”

　　乘风点点头，表示自己还要瘫一会。璃儿和清苑熟练地各自分工，清苑叫上常家姐弟开始搬刚刚包好的东西，璃儿拿着一根粗长的麻绳去找个地方把船拴好。常平青先下船，踩上了久违的地面，感到些许陌生和安定。

　　“来，接着。”姐姐和把行李递给他，常平青跟着清苑把行李放在空地上，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片静谧的树林，一条简单的道路指向不远处的耕地，鸟鸣水声不绝，让人放松。清苑拍了拍他让他回过神来，几人忙了一会，拎着行李走向目的地。

　　百福药房并不远，它坐落于一大片耕地的边缘，耕地里有一些人正在耕作着。药房里出来一人，看见他们便赶紧回房去，不一会一位中年男人就领着三个人从药房里出来，向他们走去。

　　领头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化尘前面，礼貌的作揖，开口说道：“我是百福药房的老板，百二金。请问先生可是阴客？”

　　化尘也作揖回礼：“正是，我等此次前来要住上二旬，还望多多包涵。”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中年男子眼神示意了身边的跟班，三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帮他们一行人拿行李，一群人在中年男子的带领下向药房后院走去。

　　百福药房虽然不在繁荣市井之中，但靠着大片荒地，药房简陋但十分宽敞。药房分几个区域，除了抓药的药材房，还有病舍和农屋，化尘一行要住的地方不在药房当中，是在病舍后方的木舍里。木舍似乎有一阵子没人居住了，各处都落了一层灰，角落里的蛛网也结了团。百二金解释道他没想到今天会有人来，赶紧让跟班派人来打扫，并把化尘一行的行李放下，带他们来到了病舍。

　　“这里是我们的病舍，镇里面那些症状顽固不退的，身子需要静养的，都在这。明天我会叫我这的大夫把细节告诉你们，这些日子就有劳各位阴客了。”

　　“那是自然，”化尘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荷包，掏出一个一寸长的薄银板，说道：“百二金老板，你待人如此真诚有礼，想必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我们师徒游历四方，来这是想静静修养一段时间，顺便履行本职医治百姓，还望老板能帮个小忙。”

　　百二金看见化尘手上精致的银板，眼睛都直了，赶紧接过银板，恭敬的说道：“没问题，没问题，我在这行干了二十多年，规矩都明白的。”他又转头，对不远处打杂的人说道：“李四！快去看看后面的房间打扫的怎么样了，叫他们麻利点！”

　　正在扫地的李四抬起头来，疑惑的问道“百老板，后面的那间房啊？”

　　百二金训斥道：“你来了快两年了还没记清哪是哪？后面给阴客的木舍！多叫些人打扫的干净些，快去！”

　　李四似乎有一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但还是赶紧按着吩咐去做了。百二金把化尘一行请去了正厅的药房，给他们沏了茶端了果子，说道：“木舍一会就好，还请各位在此稍等片刻。”

　　百二金走后，璃儿小声的向化尘问道：“师父，你刚刚给的是几级的？”

　　“六级。”

　　“六级？”璃儿皱了皱眉头，“太多了吧？”

　　“不多，”化尘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六级的货够他撑好一阵子了。这里太久没阴客来，他今年的货估计是没戏了。既然混了几十年，那规矩应该是懂的，要想没人来骚扰，就要靠他来帮我们打太极，花点存货换唾沫子还是值的。”

　　“而且，”化尘放下茶杯，看向厅门外，厅门正对南方，能看见远处繁荣的镇子。“我这次有事要独自去青川那边几天，那几天你们要照顾好自己。你也不要乱跑去逛集市，好好教教常平青和常婉儿他们，就当复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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