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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
“唉哟！”大夫原地跳了跳，“看样子这孩子下不得床，快抱回床上去！”
徐伯与徐婶一惊，手忙脚乱将徐小田抱回床上平躺着。
小腿不再发力，徐小田果然立即止住哭声，怯怯说了句：“好像不疼了。”
“他的小腿被蛇咬了，蛇毒不致命，但也是几个时辰之后才发现的。”凌四水语速很快地对那大夫说道。
大夫知道了情况，不由得多说，赶紧坐到床边，掀开徐小田的裤腿。
此时，那两处血窟窿已经变得淤紫，伤口周围的皮肤肿起好大一个包，看起来颇为瘆人。
“我已将蛇毒吸出一部分，但发现得迟，作用显然不大。”凌四水又补充了一句。
彼时除了林慕呈，在场几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徐小田的身上。
徐婶眼泪汪汪，一边抽泣着一边说：“不是说没事吗？怎么肿成这样？”
方才笃定说没事了的徐伯一时语塞，满脸焦急地望着大夫的动作。
就连胡搅蛮缠半晌的徐香香也蹲下去，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肿起来的伤口处看。
只有林慕呈，在听到凌四水将蛇毒吸出一部分时，就心觉不妙。
又一眼看到床头柜子上放着的茶盏，几步走过去，瞧那里面是白水混着血水。
她又大步走回来，紧皱着眉头说道：“你本就发热，蛇毒入体更会催化，这...”
“还好还好！”大夫夹着庆幸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慕呈的话，“蛇毒的确不重，况且体内大部分毒已经排出，只剩余毒未消，积在伤口处导致肿胀。”
“意思是小田没事？”徐伯心急问道。
“孩子没事，但注意暂时别让他走路。”大夫答道。
“哎哎好嘞好嘞！”徐婶抹抹眼泪，顺出一口气来，“那我们把小田抱回去！”
“嗯。”大夫应道，“我为他施几针，将余毒逼出。再开两副药，一副外敷，一副内服。你们家里人随后跟我回镇里抓药就行。”
“......”徐家几人皆静默一瞬。
徐婶与徐伯又互相看了看对方，显然想到一起去了。
大夫一愣，问：“有什么问题吗？”
“又要施针又要抓药，是不是没什么必要？”徐伯看那大夫好几眼，明显是怀疑他在骗钱，“用嘴不是能吸毒吗？我来帮小田吸出来不就行了。”
“吸什么吸！”未等大夫开口，林慕呈又焦急又无语道，“若是能吸得干净，凌先生方才便全吸干净了！你能做到的事，还请大夫来干嘛？”
说完，她又转向大夫：“您动作快些，凌先生不舒服许久了，也得麻烦您赶紧看看。”
那大夫知道轻重，又感受到徐伯徐婶明显的质疑，心生不悦，道：“你们觉得我骗钱，可我也得跟你们说清楚了，不扎针，这毒是出不来的。”
徐伯徐婶被戳穿了心思，可也不觉尴尬，反而还辩道：“我们村子里干农活的人被蛇咬了都没几个人去看大夫，怎么到你这儿就这么麻烦呢？”
“......”大夫露出无奈表情，“成人身体的耐受力强，能自己排出蛇毒。可你家孩子才多大？如何能相提并论？以后落下毛病，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啊！”
正在此时，凌四水眨巴了几下眼睛，一阵眩晕感猛地涌上头。
他下意识伸手抓住身旁之物，正扶在林慕呈的手臂上。
原来从方才开始他一直未开口说话，就是已经不舒服到一定程度了。
“你！”徐香香最先看到这一幕，炮仗似地从地上窜起来，双唇剧烈颤抖起来。
你压根不知道她的心思。
方才还在关心自家弟弟，现在突然又爆发妒火。
她说她心悦凌四水，可她又丝毫不在意凌四水的身体状况，只在意他与别的女子亲近。
真是乱七八糟，言行矛盾。
“你个屁啊！走开走开！”林慕呈真要急死了，拉着凌四水走到床边，慌慌张张将他摁坐下，就去拉那大夫，“他们不想扎针便随他们去，您快看看凌先生！”
大夫立刻转过来，刚搭上凌四水的脉就吃了一大惊：“天！”
“怎么了？！”林慕呈的眼睛都睁大了好些。
“快扶他躺下！”大夫话出口差点拐了个音，惊道，“这相公还能站着挺到现在也是奇迹，我瞧着他都快烧傻了！快去拧个凉布巾来！”
“我去我去！”徐香香终于理智回笼，知道现在是表现的好机会。
“那你还不快点！”林慕呈踹她一下，“院子里就有新晾好的汗巾，井水会打吧？直接打一盆凉水进来！”
徐香香被莫名紧张的气氛带得有些跑偏，被踹了一下竟也没骂人，忙不迭地跑了。
徐伯和徐婶也算有眼力见儿，见状赶紧把徐小田抱起来，给凌四水腾出躺的地方。
“......”
凌四水被小心翼翼捧着头躺下的时候，脑子里不知为何又清晰无比。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忽然觉得有点丢脸。
不就发个烧吗...至于吗？
“舒服些吗？”林慕呈的手还没离开他的头，清秀的五官离他距离很近，就映在他的眼里，用近乎温柔的语气问道。
凌四水怔愣一下，眼神四处躲闪，答道：“就...尚可。”
“你可真行！”大夫不淡定了，“搁平常人，烧到这个程度早就晕死过去了，你还觉得自己没事？还敢去吸蛇毒！”
大夫甚至要给他竖个大拇指。
徐伯在一旁战战兢兢：“这...这与吸蛇毒没...没太大关系的吧？”
“他多少度啊？不会四十度了吧？”林慕呈直起身子，瞪那徐伯一眼，又转向大夫问道。
看到大夫一脸的“你在说啥”的表情，她才意识到不对，改口道：“他都这么严重了，您快开药，我...不是，她！她马上就去抓！”
刚进门的徐香香脚步一顿：“啊？”
林慕呈朝她走过去，伸手端过水盆，劈里啪啦说道：“凌先生帮你弟弟吸了蛇毒，你们帮他抓副药也不算为难吧？放心，药钱我会给你。”
“你怎么不去！”徐香香劈手就要把水盆夺回来，“凌先生需要人照顾，你去抓药，我来照顾！”
林慕呈心想你想得美！
“去去去！”她侧身躲过了徐香香的手，将水盆往地上一放，拧了凉凉的布巾，帮凌四水擦手。
在林慕呈的思想中，照顾病人是件自然且应当的事情。
况且凌四水着凉发烧全是受了她的连累，她心里当然是愧疚不安。
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事，完全没往她的脑子里去。
凌四水指尖微微弯曲，凑活着躲了几下，便也任她去了。
甚至还隐隐升起了些说不出口的愉悦感。
大夫眼珠子溜溜转，觉得自己看了个大热闹。
几乎是瞬间就明确了立场，帮腔道：“蛇毒入口自会使人病情加重，这位凌先生为了救学生的命连自己都不顾，你们做父母亲姐的，光嘴上感谢，连点诚意都没有？”
“有有有！”徐婶忙接上话，“香香，你去帮你弟弟抓药，也把凌先生的药带回来。”
事情闹得这样大，她可不敢再废话连篇说什么不开药了。
回头凌先生一生气，还不知有什么后果。
“娘！”徐香香嘴一撅，活像个被横刀夺爱的小委屈，“凭什么让...”
“你可别说了！”徐婶一把将她拽过来，压低声音吵道，“自己舔着脸巴巴往上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你丢人呢！麻利儿去抓药！你真想得罪县太爷的外甥，也别拉着家里人给你陪葬！再说了人家说了不要我们给钱，你还哭，哭你个头！”
“......哼！”徐香香哑口无言，憋着一肚子闷气杵在一旁不再言语了。
大夫见状，又对林慕呈说道：“先用凉水给他降降温，再裹上厚被子发发汗，记得煮些清淡的食物给他吃，吃完饭才能服药。”
“哎！”林慕呈应着，“谢谢大夫，问诊费与药费一共多少，我一并给您。”
大夫一看她给钱给得这样爽快，与那姓徐一家子简直形成鲜明对比，不免觉得这丫头越看越顺眼。笑道：“一共二两银子，出诊的钱我不收了。”
“得嘞，谢谢大夫！”林慕呈空出只手拿出二两银子，大大方方给了那大夫。
就听徐香香还是忍不住说道：“凌先生生病...凭什么你给银子！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要不你给？”林慕呈忍着跳起来把她嘴给缝上的冲动，不耐烦道，“别那么多废话，快去抓药。”
徐伯徐婶赶紧抱着徐小田，将徐香香一起拽出了门。
大夫浑身冒着医德的光辉，一边喊着“针还没扎！”，一边追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清净下来。
凌四水额头上顶着冰冰凉凉的湿布巾，周围一安静下来，他的困意便也袭来了。
迷迷糊糊间，能感受到林慕呈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不多时又返回来。
小心翼翼为他盖上了一层被子，紧接着又加了一层。
她方才是回自己房间去取被子了。
“热。”凌四水咕哝了一句。
林慕呈正掖着被角，闻言安慰道：“忍着点，捂出汗才好得快。”
凌四水实在热得不行，稍稍清醒了些，思绪又转到另一处，说道：“你这样照顾我，是因为愧疚吗？”
“啊？”林慕呈朝他看过去，“是啊。若不是你昨日把衣服给我穿，今日又怎会病成这样？都怪我，啊不是，都怪二伯！气死人了！”
“我素来身体好，这次是没想到自己会病倒，要不也不会把衣服让给你。”凌四水轻轻咳了一声，目光落到林慕呈的脸上，“所以你...其实不用太担心。”
“那可不行，”林慕呈反倒认认真真解释起来，“这平时越是强壮的人，越对自己的身体不敏感，一旦真生了病，就更是严重。凌先生你就安心睡一觉，一会儿我照顾你吃饭喝药。”
凌四水心中难免感动，又微微笑道：“说到药，你今日给钱怎么给得这样爽快？二两银子却不见你心疼。”
说着说着，他还有点期待，期待林慕呈能说出“你比二两银子重要多了”这样的话来。
“那可不，”林慕呈露出一个得意的小表情，“一会儿二伯他们要来给我打床，这医药费我怎么着也得从他们身上薅回来呀。放心放心，我还得多要一两给你买好东西补身子呢。”
“......”凌四水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瞬。
合着你早打定了医药费能讨回来呗。
说曹操曹操到，林二伯一家这就到了门外。
他们吃了好几次亏，总算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敲敲院门才喊道：“慕丫头，你在家吗？”
林慕呈蹭地往起一窜，“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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