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塔]柔弱□□

　　“昆……”

　　风铃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低气压扑面而来。

　　昆从一地的玻璃碎屑上直直地踏过，又是一阵刺耳的碎响。

　　“刚才在这里的，是谁？”
　　他不动声色的面容下似是压抑着怒意。

　　“没有……”风铃下意识地想否认，却被强硬打断。

　　“都要准备跟着别人走了，难不成还是我幻听了？”
　　昆眯起眼睛，眸中火光翻腾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只是一个朋友而已……知道我受伤了来探病啊，”风铃面对着对方的怒气简直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要跟着他走了？”

　　可昆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解释。
　　“我说过不要有事情瞒着我吧？……我再问一次，是谁？”

　　“……我答应过他不说，就不会违背约定。”风铃抓紧了被子：“不管是谁都好吧？你只要相信我不会离开就行了啊！”

　　“相信？”昆重复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愈发阴沉。
　　“一个个的……都说的这么轻巧，到头来还不是……”
　　他顿了顿，似乎难以从回忆中摆脱出来。

　　“我就该像蕾哈尔说的，将你控制在身边才好！”

　　“哈？相信别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难？你是有什么Trust Issue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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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闻声赶来时，正看到屋里的两人僵持不下。

　　他从没见过昆像这般动怒。
　　即便是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也依然能从昆周身的低气压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
　　而风铃此时也明显被激得头上冒火，像炸毛的刺猬一样，态度比起昆来好不到哪儿去。
　　屋里的两人一坐一站，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

　　“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

　　劝架的话还未说完，一辆轮椅从身后越过他进入房间，径直停在了昆的身边。

　　“蕾哈尔？”兰微微颦眉。

　　“你们这样也争不出个所以然，”似是有备而来，蕾哈尔开口道：“我有个提案。”

　　她打开膝上放着的盒子，一对手环静静地放置在其中。
　　拈起其中一只，蕾哈尔看向风铃：“这对咒术手环是工房的特殊道具，如果两个人戴上，就会被咒术所捆绑，无论在哪里都能感知到对方的方位。”

　　这……不就等于是个GPS发信器？

　　风铃默默翻了个白眼，该不会是要她戴这个吧？
　　虽然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就没有要从这儿叛逃的意思，但再怎么说，要她戴这个也感觉自己的自由权利有被冒犯到。

　　不过这种辣鸡提案谁会当回事啊。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向昆。

　　可没想到昆竟没有反驳。

　　“喂……昆……？”风铃的声音有点抖：“你该不会真的想让我……”

　　“A.A.，这种东西根本没必要吧！你在犹豫什么……”兰上前一把拽住昆的袖子。

　　可她却听见昆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道：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那这种证明自然也该不在话下。”

　　像是被当头浇了一桶冰水，风铃难以置信地看着昆。身上的伤痛此刻仿佛被无限放大，疼得她喘不上气，一颗心也慢慢地向着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坠落下去。

　　她即便是一只脚迈进死亡的时候，也还是愿意相信他。即使是握住了真相的门把手，也不肯推开那扇门。
　　明明他有这么多的事情瞒着她，却又希望她在他面前如玻璃一般透明……
　　最让人悲伤的是，直到现在，依然不相信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冰凉得要冻结起来。

　　“我是喜欢你，但这没什么好证明的，更不用说这种玩意儿根本证明不了任何东西。”

　　风铃寒着脸，无谓地从蕾哈尔手中拿过手环。

　　这是一只看上去与普通饰品无二的寻常手环，只不过细细看去，内侧精巧地刻着读不懂的咒术符文。

　　嘛……随便吧……

　　怎么样都好了……

　　这样想着，她拿起手环，便准备往腕上戴去。

　　还未穿过指尖，昆向前一步将她的手按住。

　　“可以了。”
　　昆低声道：“我相信你了……不需要真的戴上这种东西。”

　　“昆。”蕾哈尔却在一旁凉飕飕地开口：“我认为这很有必要。”

　　“她已经表明她的态度了……”

　　“如果她真的没有离开的想法，就算戴了手环也没什么差别吧？”蕾哈尔说道。
　　“昆，我发誓我在第七层看到的都是真的。难道你宁愿相信她的话，也不相信我？你难道忘了吗？我们为了夜，要扫清一切可能的障碍，向上登塔。这样心软可不像你的风格……我们二人才是真正的同伴，不是吗？”

　　啊啊……真是咄咄逼人的可怕女人……
　　风铃心道。这一番话还真是上纲上线，掷地有声。
　　明明没什么关联的事情，硬被放在了一个天平上衡量，直逼着昆要做出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来。

　　她心里非常明白，昆配合蕾哈尔的演出这么久的时间，是不可能在这里为了她的事和蕾哈尔摊牌，从而功亏一篑的。

　　风铃苦笑一下，笑自己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也不想让他陷入为难的境地。

　　将手从昆的手下抽出，她将手环推到了腕上。原本宽松的手环突然收紧，几乎是严丝合缝地箍住了她的手腕。

　　“风铃！”兰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风铃试着甩了甩手，轻哼一声。不愧是工房出品的道具，看来戴上了是没那么容易能取下来。

　　“现在都满意了吗？”她淡淡道：“满意了的话就都给我出去。我累了。”

　　————

　　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任谁敲门都不做声。

　　她不知道自己是醒是睡，也不知道自己是哭是笑。

　　她还是头一回发现，人在哭了很久之后，便会丧失流泪的功能。

　　想想自己数月前在六层的无所拘束的潇洒生活，却因为一个人而沦落至此。
　　如果老六在的话一定会狠狠骂上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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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于从床上爬起。在许久的挣扎努力后，终于堪堪站起。
　　扶着床沿和墙壁，她一点点地挪到窗边，推开了窗户看向外面。

　　看天色应该已是深夜，月色高悬却被薄云笼罩，暗淡的光芒映在腕上的手环上，冰冷而没有温度。

　　夜风吹得她发丝有些凌乱，头脑却一片清明。她知道自己犯了极大的失误——为了爱情而任由自己深陷，乃至于终于连自我都迷失在其中。

　　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敲了敲，随即便被推开。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除了昆，没人敢这样不经她同意就擅自进来。

　　“晚上温度低，怎么能这么光脚站在地上。”

　　“有什么事吗？”风铃不为所动，依旧看着窗外。

　　“风铃……”昆来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身体使她面向自己。

　　“我白天说的什么要控制你的话，都是气话。”
　　“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为难……”
　　“你所说的，我现在都相信，风铃。”

　　昆拿出一只与她腕上所戴的一模一样的手环，当着她的面，将其在窗台上砸碎。

　　“只要毁掉一只，咒术就无法发动，你手上的那个也就成了一个装饰。如你不喜欢，我之后再想办法帮你取下来。”

　　风铃闭了闭眼。
　　她终于得到了昆的信任，可自己为此付出的东西实在太多，而这过程也太让人痛苦。

　　她不想再忍了。

　　“昆，我问你，在测试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影像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其他家族的人的手里？”

　　“出了这样的事，我知道聪明如你，必然发现了端倪。可想不到你竟然连这都知道了……”昆自嘲地笑了笑。似乎是在考虑是否要向风铃全盘托出，在沉默半晌后，昆终于答道：
　　“那些人是‘投资方’。”

　　“投资方？”

　　“从一开始，不管是对外形的包装也好，还是对业务的宣传也好……这些都是为了让你获得他们的注意和青睐。”

　　“而每一个我交给你的单子，交换而来的要么是资源，要么是某方势力的支持。”

　　“可这样还不够，他们需要亲眼看到你的能力，才能认同你有资格参与到选拔当中。”

　　“所以我策划了八层测试场的事情……这本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你自有管理者庇护，即便到了危急时刻也有火焰法杖可用以抵抗——不管哪一种，只要让他们看到你的能力就已足够。”

　　“但是我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你的保险竟然一个不剩……为了防止我介入的可能性，我是无法看到你在测试场的画面的……否则我知道你身处险境，必然会中途叫停计划……”

　　“等等！”

　　风铃终于忍不住打断：“从刚才起你就在自说自话些让人听不明白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获得他们的认可？我又要去参加什么选拔？你到底……在我这里想得到些什么？”

　　“风铃，”昆缓缓道：“我需要你，成为吉黑德的公主。”

　　！？

　　吉黑德的公主？

　　她后退了一步：“为什么……”

　　“我登塔，是为了成为昆家的家主。”昆沉声说道：“而吉黑德的公主无疑是这个塔里对于资源和权力的最有力象征。”

　　“所以……”风铃哽住了，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对他来说真正的价值。

　　不是为他跑业务，也不是为他赚钱……

　　而是要让她的整个人生，成为他实现目标的助力！

　　她蹲下身去，感觉全身上下都颤栗起来。
　　她是为了精彩的未知之旅踏上登塔旅程的啊……可凭什么现在连自己的未来都已经被擅自安排好了？

　　这一点，就算对方是昆，她也无法接受。

　　“风铃……”昆将她揽到怀中，以忽略她伤病的力道紧紧抱住她，仿佛怕稍一松手她就会随风而去。

　　“一直瞒着你……抱歉。我知道之前伤害到了你，我保证之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所以……别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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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铃木然地任凭眼前的人拥住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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