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扫地工那些年

　　经历过昨天的围堵，叶苏禾决定提前去上班，今天她去商场的时间比平时足足提前了半个小时。

　　但有时候突然变动的作息并不是好事，对自己对别人都是这样。这不，叶苏禾就撞见了她本不应该看到的一幕。

　　之前在楼道里出现过的长相和张阿姨相似的年轻男人穿得西装革履，手里还提着一袋小笼包和几杯豆浆往张阿姨手里塞，正在好声好气的与她谈话。

　　但作为当事人的张阿姨表情看起来很不乐意，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冷着脸就是不愿意接下那个两人份的早餐。

　　看那个男人的表情苦口婆心的，张阿姨的态度也像是在别扭闹脾气，叶苏禾意识到这两个之间的事情可能和她之前推断的不太一样，至少他看起来不像是想要胁迫张阿姨索取财产或是干什么不好的事。

　　看到过来的叶苏禾，男人认出来这也是在商场工作的员工，至少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妈妈的同事，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本来劝说半天有些疲惫的表情也有了神采。

　　张丰当机立断，不顾母亲的抗拒一把把他特意准备好的两人份早餐塞进她怀里，并小小的推了一下她让她上前一步。

　　张阿姨整个人都很不情愿，但叶苏禾已经走到面前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儿子脸上鼓励的表情，终究是妥协了。

　　她的脸上很是僵硬，好像上面长得每一个肌肉和神经都不是自己的，眼神冷漠，张了张嘴，嗓子却没说出话来，张阿姨又试了试，还是克服不了，让她跟叶苏禾打招呼就像是在上刑。

　　但旁边儿子还在殷切期盼的看着自己，张阿姨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定了定心神，既然说不出来就直接行动，一把把还是热乎的小笼包和豆浆朝叶苏禾递出去。

　　叶苏禾有些懵的接过来：？

　　见到母亲终于有突破的张丰在旁边满怀欣慰的为她补充：“这是我妈特意带给同事分享的早餐，她平时总是孤单一个人，今天想找个伴一起吃，对吧妈？”他笑着看了自己妈妈一眼，语气温和但不容反抗。

　　张阿姨不和他对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份早点不吭声，又恢复了平时寡言少语的状态。

　　叶苏禾看着面前男人忐忑和恳求的眼神，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也热心的跟张阿姨搭话：“谢谢张阿姨，恰好我还没吃早饭呢，来阿姨您坐在这，我把桌子收拾一下。”她拉着张阿姨有些僵硬的手臂往有桌椅的地方去。

　　遇见过很多不同学生的她自然懂了这是个什么情况，立刻上道的加入张丰的队伍。

　　果不其然，面前的男人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那我就不久留了，你们慢慢吃啊，妈我先去上班了。”张丰朝着背对着他的张阿姨喊了一声，又跟叶苏禾点头示意，才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附近少了一个人，但张阿姨并没有放松多少，她坐在被叶苏禾拉着过来的凳子上拿起一个小笼包就往嘴里塞，一副要通过吃饭堵住嘴来避免说话的样子。

　　她的眼神依旧薄凉而冰冷，但叶苏禾此时却全然不在意，反而亲切而自然的跟她搭话，哪怕张阿姨完全不回。

　　“谢谢阿姨的小笼包，哇这个馅料调得真不错。”叶苏禾咬了一口，鲜美的肉馅带着汁水流进嘴里，她眯了眯眼睛，很是惊喜。

　　“张阿姨你这是在哪买的？我下次也要去这家店吃，味道太棒了！”她并不打算就这么让张阿姨蒙混过关，非要聊到她说话为止。

　　张阿姨为了能不交流已经连续吃了五个小笼包了，嚼也嚼累了，往嘴里塞食物的速度不由得慢下来，她缓缓抬头。

　　叶苏禾眸光温和笑容满面，但眼神坚定的表达了她不得到回答就不放弃的意思。

　　这里一时安静下来，张阿姨身上的冷气嗖嗖嗖的往外冒，想要让她知难而退自己主动离开，但叶苏禾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喝了一口豆浆反而撒娇起来。

　　“阿姨，你就告诉我一下嘛，这个小笼包是真的很好吃。”她睁大眼睛祈求的看着张阿姨。

　　张阿姨：......

　　她最终还是说话了，嗓音最开始有些晦涩，但只要开口，那些阻碍很快就消失了。

　　“......张记早点。”她力求简短，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叶苏禾神色迷茫的求助：“阿姨能不能说详细点啊？我对这里不太熟悉，我不知道这家店在哪？就，描述一下该怎么走。”

　　“门口右转直走，第一个路口左转。”她还特意用了年轻人习惯的左右而不是东西南北，这下该说得够清楚了吧。

　　但叶苏禾仿佛就要跟她多聊一会仍旧贴上来：“阿姨请问是面向哪边的右转啊？面向商场还是背对商场的右边？”

　　“背对。”

　　“那门是大门还是商场其他门啊？”叶苏禾嗓音清脆。

　　“大门。”

　　张阿姨寡言少语但心理活动还是正常的，她心想：这下描述得绝对够详细，不可能还能再有问题，否则就是这姑娘智商不太好。

　　她被连番的交流也整出来了一些火气，在心里有些泄气的想。

　　叶苏禾当然不可能智商不太好，但她除了问路还能提出别的话题用来交流，她给了张阿姨一些时间缓一缓，两个人吃了几口热腾腾的小笼包，安静了一小会儿又开始找话题。

　　“这家店叫张记，好巧，居然跟张阿姨一个姓。”她似乎是随口一说。

　　“我家开的。”张阿姨条件反射的刚说出口，瞬间就意识到事情不妙。

　　这不是给她送机会吗！

　　果然，本来她以为要结束的对话又开展起来。

　　“居然是阿姨家开的，阿姨家好棒......”

　　张阿姨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叶苏禾提出的各种不会有侵略性但很琐碎的问题，满心绝望又不能拒绝。

　　但她没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说话已经不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么抗拒了，说出的词语长度也在加长。

　　吃完早餐后叶苏禾回归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顶着周围或明或暗的视线，她依旧泰然自若，但苏秀梅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尽管家里人跟她提前预告了可能会遇到什么她自己也坚持要继续上班，但扫个地真的被这么些人围观，她很不适应。

　　绷着脸开了一会扫地车，她撑不住的向叶苏禾发射了寻求帮助的眼神。

　　两辆扫地车暂时回到停车位，她们回到了后台，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围观群众失望的暂时收回了视线。

　　“小叶，你被那么多人看着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我感觉好不自在。”

　　叶苏禾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桂圆递给她：“没什么好紧张的，跟平时一样就好了，以前苏姐你扫地的时候不也有人会好奇的看吗？”

　　苏秀梅接过桂圆用手捏碎，把带着核的果肉放进嘴里。

　　“那不一样啊。”

　　叶苏禾拿起手机随手砸向桌子上的龙眼干，挑出其中的果肉。

　　“怎么不一样？都是因为好奇多看了我们两眼，只是人数比平时多了点。再说了人多了还不好？进来的人多了肯定要买东西要消费，你儿子的商场，生意好你还不高兴啊。”

　　苏秀梅按照她的思路一寻思，恍然大悟，对哦！

　　“看看又不会少什么。”叶苏禾把碎掉的龙眼壳收拾干净扔进垃圾桶。

　　“你说得对！”她立刻摆正了心态，昂首挺胸神情自信。

　　叶苏禾：“那就接着上班去吧，开扫地车多好玩。”

　　“走走走。”这下轮到苏秀梅催促了。

　　“对了小叶，你这龙眼干在哪买的？味道不错。”她彻底放松下来问叶苏禾。

　　“就在这里超市称的。”

　　“一会儿我也买一点回家。”

　　“......”两个人结束了对话继续工作。

　　围观群众们发现只是出去了一小会，这两个人回来就有些不一样了，特别是那个保养良好明显家境不错一身大牌的贵妇，她本来身上的那些不适应和局促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挺直了腰板自信起来，开着涂色美观的扫地车在商场里晃悠，神情惬意而有神采。

　　群众们知道对方的不适应可能有他们的一份，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但是是什么让她这么快就坦然自若了？

　　他们可以断定这一切与和她一起出去的扫地僧小姐姐有关。

　　她们私底下讲了什么？应当是鼓励加油的话，扫地僧小姐姐的鼓励这么管用？

　　围观群众心中抓耳挠腮的好奇，有些人甚至还有一些蠢蠢欲动。

　　我能不能也求一份鼓励套餐，多得不要，只要能自信起来就好了，当代自卑青年发出羡慕的声音。

　　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敢上前去打扰，当代社会就算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明星，追星的粉丝们都会理智的竭力保持秩序，不影响到其他人，他们当然不会去围堵素人，只敢借着买零食，带孩子去儿童乐园的功夫悄悄的看上两眼罢了。

　　就连特意赶来打卡的旅游人士也不会冒失的冲上去，而是借着自拍的动作隐晦的与一辆扫地车合照。

　　充当扫地车上装饰摆件的叶苏禾：......

　　无奈又好笑，还有些可爱。

　　不枉我选择这个世界来养老。

　　她微笑着朝一个偷偷看她的女孩眨了眨眼，女孩耳根一热，赶紧把头转过去了。

　　转到楼梯附近的时候叶苏禾发现商场又多了几个保安，现在电梯口杵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其中一个叶苏禾很熟悉，于是视线不经意的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

　　被看的唐枫：......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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