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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她开始害怕,她会从此依赖他的照顾,他的味道。
2009年5月23日
昨天从医院回来,莫希凡就把手提电脑和一些办公用具拿到童夕家,开始了两人的“非典型同居”生活。
刚开始,童夕还会担心会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但事实证明是童夕想太多了。很多时候,莫希凡只是埋首在图纸中,默默地工作。只有当童夕稍有动静时,莫希凡才会停下手里的工作,来确定是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而大部分时间,童夕也只是窝在小沙发里看书,偶然也会偷偷看着莫希凡专注于工作的侧脸。
晚上,等童夕入睡以后,莫希凡就会悄然离开。第二天,他又会按响童夕家的门铃,再次出现在童夕家中,还会带上早餐。
童夕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如果真的硬要说有什么变化,童夕认为那就是不能像一人在家一样不穿内衣了。
2009年5月24日
今天是童夕病假的最后一天,明天童夕就可回学校上课了。休养了一个星期,虽然石膏没拆,还要拄着拐杖,但童夕基本的活动已不成问题。离开了学校那么久,童夕常常惦记着班上的情况,担心他们有没有听代课老师的话,有没有打架,有没有不做作业……和学生相处久了,心头难免会有牵挂。
为了让学生们看到一个精神奕奕的童老师回归课堂,童夕整个下午都在准备明天的课,而莫希凡今天倒是挺清闲,在电脑前看球赛。
童夕揉揉酸痛的太阳穴,问莫希凡,“在做什么呢?”
“看球赛。”莫希凡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回地答道。
“什么球赛?”
“NBA,湖人对掘金。”
“哦。”童夕是体育白痴,对任何球赛都一窍不通。
童夕找不到话题,重新埋头看教案,而莫希凡仍专注那场比赛。
赛果毫无悬念,助攻数仅有对方三成的掘金再度客场落败。莫希凡伸了个懒腰,问:“你在做什么?”
“在备课,明天要回学校上课了。”
“不多休息几天吗?”
“都休息了那么久,还不回去,我担心我班上的学生会‘造反’。”童夕自嘲地笑了笑,那些小鬼调皮得很,这次山中无大王,小猴子们还不趁机称老大。
“你确定可以吗?”看到童夕打着厚厚石膏的小腿,莫希凡很是怀疑。
“别把我看得太柔弱了,我一个人生活了五年,你想我是怎么过来的。”
虽然面对感情,面对心仪的异性,童夕是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但面对生活,童夕无疑是勇敢的。
五年前,她选择到这座城市开展另一段生活,所有人都不看好。父母担心童夕不会照顾自己,亲戚们担心童夕的娇气无法忍受新生活的碰撞,连朋友都劝她说,在家风雨再大,你还有父母还有我们,离开家,你还有什么。童夕什么也没说,倔强地转身离开。这五年她用事实证明——她可以!这五年来,童夕试过半夜突然发高烧,独自一人坐出租车到医院求诊;试过在学校被学生家长辱骂,晚上一人窝在被窝了偷偷地抹泪;试过被“飞车党”抢劫,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喧嚣的街头;试过换灯泡修水龙头……五年时间,她的娇气早已被粗糙的生活打磨掉,相反棱角毕现。
见童夕态度坚决,莫希凡只好说:“那从明天起,我接送你上下班。”
“不用麻烦了,谢谢。”童夕回绝莫希凡的好意。莫希凡的好意童夕知道,也很感动,但她真的不想被莫希凡惯坏。莫希凡不可能一辈子照顾她,未来的路童夕必须要学会一个人走下去。
“不行,你必须要让我接送你上下班。”莫希凡语气强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不需要,我可以!”童夕认为,她如何上下班是她的自由。
莫希凡坚决地说:“这点没得商量,难道你要拄着拐杖挤公交车吗?”莫希凡不明白这小女人为什么那么固执,她究竟在坚持什么。上下班高峰期公交车里的状况莫希凡心里有数,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车厢连正常人都感到吃力,更何况腿脚不灵便的童夕。
童夕望了莫希凡片刻,才幽幽地说:“莫希凡,你可以照顾我一辈子吗?不能的话,请你别惯着我!”
莫希凡点燃了一根烟,没再说话,他又再一次回避童夕的问题。一辈子?莫希凡不敢承诺,一辈子的事谁知道。
童夕的心顿时凉透了,他又在逃避自己的问题。童夕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人,直到如今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依然是一个“陌生人”。
莫希凡对童夕很好,超乎一般朋友的好,有时甚至会让童夕满心欢喜地认为他是喜欢她的。但是,他却从没有任何表态,一旦涉及到较深入的问题,他也总是回避,这一切又让童夕觉得那只是她自作多情。
童夕受够了莫希凡的沉默,拄着拐杖从椅子站起。她想洗澡,让自己清醒些,可以看穿两人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
“你要去哪里?”
“洗澡!”
由于左脚打了石膏不能沾水,所以童夕每天洗澡都要小心翼翼。她先用保鲜膜将石膏包裹起来,防止沾到水;再坐到椅子那里,并将左脚平放在另一张椅子上。这虽然比较麻烦,但童夕还是坚持每天都要洗澡。对于有轻微洁癖的童夕来说,是宁可一天不吃饭也不可一天不洗澡的。
当浴室里水蒸气弥漫的时候,童夕想起那碗鱼汤的袅袅升起热气。当热的水流过身躯,也攻破了童夕的泪水最后防线。童夕用手抹了一下脸,已分不清哪是泪珠哪是水珠。
童夕洗了很久,直到热水烫得皮肤泛红,她才关上水龙头。她想拿前面挂着的毛巾,可一站起来,她就感到眼前一黑,双脚一软,整个人向前跪倒在地,推翻了另一张椅子,发出“嘭”的响声。
童夕忘了开排汽扇,浴室里积累了过多的水蒸气和二氧化碳,导致童夕缺氧而晕厥。
听到响声,莫希凡冲到浴室门外,拼命地拍门:“童夕!童夕……”
一连喊了好几声,浴室里面都没反应,莫希凡有不祥的预感。
“童夕!童夕!你怎么了……”莫希凡拍门的力度一下比一下强。
越来越大的声音,让童夕渐渐恢复了意识。痛,双脚的膝盖传来刺痛,新伤加上旧患,让童夕疼得浑身颤抖。童夕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全身根本没有半点力气。
“童夕,你听到吗?快回答我!”门外的莫希凡已是焦急万分。他想直接把门踢开,但浴室空间本来狭小,贸贸然把门踢开他怕伤到门后的童夕。
什么害羞什么尴尬都不重要了,童夕已顾不上自己全身裸体,凭着求生的本能,她尽力发出呼救:“打开门……开门……开门!”
平时童夕都是一个人在家,洗澡时从没有上锁的习惯。
门外的莫希凡隐约听到童夕的喊声,但他不敢肯定有没有听错,声音太微弱了。无计可施的莫希凡,抱着试一下的心态,伸手扭了一下门把。该死的,居然没有上锁!
莫希凡连忙冲进浴室,扯下大毛巾围住童夕,而后将她一把抱出浴室。童夕躺在莫希凡的怀抱里,闻到属于他的味道。
莫希凡将童夕放在床上。呼吸到新鲜空气,童夕的神智渐渐清醒。
很冷,童夕下意识地将身子缩起来,她听到有人叫她。
“童夕!”莫希凡在一旁轻轻地叫她。
是他!童夕张开双眼,看到他的脸。
“你终于醒了”,莫希凡松了一口气,“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童夕摇摇头,她现在很虚弱,虚弱得不想说话。
“要去医院吗?”莫希凡还是放不下心。
童夕还是摇摇头,她不想去医院,她讨厌医院,不想再住进去了。
“我想睡觉……”童夕小声地说。她的头晕晕沉沉的,只想睡觉。
莫希凡把毛巾拿开,帮童夕盖好被子,悄悄地退出她的房间。今晚,莫希凡不敢离开,打算在童夕家的客厅过一夜。
他把头深深地埋在双手间,充满自责感。真不相信,他几乎再一次失去了她。如果是煤气泄露,如果是门锁上了,如果是他刚好不在,那童夕……他口口声声说要照顾她,他却不能做到,他凭什么照顾她一辈子!
那一夜,莫希凡没有半点睡意,在阳台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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