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

　　“没有一次不倒霉…”赖小凡再念了一遍向佑说的这句话，对他的反应也感到十分意外，“你和他早就认识了吗？”

　　“见过几次，算不上认识。”

　　“几次！？向兄，你一次没跟我说过……”

　　赖小凡的醋意突然转变成了凉意。什么啊？好兄弟之间的分享欲如今都淡薄成这样了……

　　“是没说过……但是你们见过。”

　　“啊——？”赖小凡嘴巴张大成O型。

　　向佑确定以及肯定地帮赖小凡回忆了翻墙上分的那个夜晚。食堂里那个戴绿帽子的人，也就是给他炒饭的人和在墙里吓唬他们说自己认识他们班主任的人，是同一个人！

　　“等等，有点乱！”赖小凡听得一头雾水。

　　“呃……”

　　向佑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大概只能从他和萧白呈初遇时说起。他内心劝解自己暂且抛开了当时丢人的言行，想对着赖小凡解释得尽量详细。再说，他已经知道自己爸妈离婚的事了，还有什么好顾忌不能说的？

　　“这得从一个井盖说起…………”

　　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二楼的超市人肉眼可见地在减少。向佑的嘴皮子一顿狂暴输出，自认为把和萧白呈几次相遇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对赖小凡讲完整了，才把最后一口泡大了几倍的泡面送进嘴里。

　　赖小凡其实根本没听到一个完整的有情节的叙述，在向佑不到十分钟的输出时间里，骂人的话就穿插其中占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全是破碎得无法连接起来的片段。

　　但至少从向佑骂人的愤怒情绪中，他能感觉到那个叫萧白呈的家伙在他向兄心里其实也不算什么自行车！他心里就自然而然地舒坦多了。

　　“原来是他！”

　　赖小凡这才恍然大悟，其实那天晚上他在墙外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就非常好奇，碍于形势严峻，加之被上分的诱惑冲昏了头脑，也就给忘了。

　　“我的天！”他忽然间惊呼一声，“他不会是在跟踪你吧！？”

　　“什么……”

　　“他绝对是在跟踪你，哥！”赖小凡十分笃定地说：“哥，你仔细想想！怎么可能这么巧呢？就算你们在莲花大道见了一面，那他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学校食堂给你炒饭，而且我当时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一直在盯着我们看，后来他跟踪着我们发现了我们逃课翻墙，还言语威胁我们……”

　　向佑喝完最后一口泡面汤，细想着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这些事……联系到一起确实说不通。

　　赖小凡接着说：“然后啊，他再一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学校，就成了你的同桌！？天底下哪有巧得这么离谱的事？难道你们上辈子有什么恩怨没了结，留到了这辈子！噢，No，不会真如你所说的，要倒九辈子霉吧？哥……”

　　“啪——”向佑伸手拍打了一下赖小凡的胳膊，“你丫的别咒我！”

　　“那不是你自己说的嘛！”赖小凡小声嘟囔着：“而且，我看他这个人有一种古怪中透着恐怖的味道……”

　　“赶紧拿泡面堵上你的嘴！”

　　向佑神色黯淡下来，心里对赖小凡说的话信了一大半。他昨晚就想问问萧白呈来着，谁知道他那人脾气那么冲……

　　眼看午休时间快到了，向佑和赖小凡勾肩搭背地出了食堂，优哉游哉地走在回宿舍楼的宽敞道路上，火辣辣的日头炙烤着灰白的水泥路，地表的温度也在升高，烤着向佑的脸庞暖乎乎的，让他顿生睡意。

　　进了宿舍楼，两人分别各回各的宿舍去午睡。

　　向佑被太阳烤得脸皮发烫，整个人晕晕乎乎地回到宿舍。三个正一起开黑的舍友齐刷刷抬头同他打了个招呼。他应了一声，向自己蓝白格子的床铺扑下，倒头就沉沉睡去。

　　“那家伙又来电话啦……那家伙又来电话啦……那家伙又来电话啦…………”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向佑被自己的来电铃声吵醒。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用到手机的拨打或者接听功能了，再次听到以前设置的来电铃声还得反应一会儿，双手还来不及伸个懒腰，就上下摸索寻找着那个快吵死人的发声物。

　　看到来电显示确实是“那家伙”后，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扫了一眼都在睡觉的舍友，快速起身下床，进厕所关上门后点了接听：“喂！”

　　这是和刘女士冷战几天后，第一次给他来电，他不敢不接。刘女士先给他来电，就意味着她气已经消完了，那么他也就没有理由再生她的气了。

　　这是他们母子间多年来的默契。

　　接听后，刘真对他又是毫无意外的指责：“这学你是真不想上了是吗？第一个早读就给我迟到？我跟你说现阶段我很忙，别让我再为了你的破事天天去学校了啊！我警告你。”

　　“你不想管我，可以让我爸来。”

　　向佑依然要把向天启拉进来，手机那头的刘真听完后戛然而止。

　　“不说了，快上课了，我也不想再迟到。”

　　向佑匆匆挂了电话，回到床上，坐着发起呆来。

　　舍友们听到上课预备铃后也都起了床，三个人挤到卫生间里洗脸。那个瘦弱的男生最先出来，对向佑饱含歉意地说：“我叫方兴宇，不好意思，早上没来得及叫你！”

　　“没事。”向佑对他的搭话感到意外，同时也为自己的赖床感到羞耻，笑笑缓和气氛道：“是我自己太懒了！”

　　“你玩游戏很厉害吗？”

　　“还行。”

　　方兴宇热情地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名片，递到他面前说：“加个好友呗，有空一起玩！”

　　“行。”

　　向佑犹豫间还是点开了微信扫一扫。犹豫并不是他不愿意加，这是高中第一个想和他交朋友的人，他有些不知所措。

　　另外两个洗完脸也出了厕所，看到了向佑和方兴宇正在互加微信。向佑几乎毫不犹豫地对他俩说：“来，加一个，有空一起开黑。”

　　那两个差不多高的男生都欣然地拿出手机来，在备注他们时，向佑主动问了他们的名字，一个叫龚小飞，一个叫龚大飞。方兴宇说他们是一对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双胞胎。

　　“走，走，走！”

　　赖小凡就像一个准时的闹钟再次打开了向佑宿舍门，催促着他们去教室。向佑趁机把他的舍友一一介绍给了赖小凡，然后五个人宛如一支壮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冲向教学楼。

　　下午的第一节体育课无情地被梁博这个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剥夺了。上课铃声响毕，他又把那本点名册夹在腋下，胳膊的弯曲正好缩短了衣袖的长度，把他那只略显贵重的腕表漏出来。

　　他看了看已经淡然坐在座位上的向佑，神情讶异地说：“小子，这次算你走运！”

　　向佑绷着嘴角，对他不屑一顾。

　　“好了！”梁博高声说：“我也不是有意占用你们高中的第一节体育课，以后会补还给你们。千万别问我以后具体是什么时候，那得看我心情。”

　　后排的几个男生立马对他荒唐的解释嗤之以鼻。好在他们声音够小，离讲台上的梁博够远，没被他听见。

　　“虽然没人迟到……”梁博打开点名册，“但还是来点个名，点到的同学站起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班上立马出奇地安静。大家默契地低下头，都在默默等待着什么东西降临。等待着梁博的点名落到自己头上，然后一个接一个站起来，毫无感情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再列举自己的特长和爱好，优点和缺点。

　　无异于是史上最尴尬的大型社死现场。

　　第一个被点到的人至关重要，那个幸运儿的自我介绍模板将会被后边的所有人有意无意的完美复制。这样一项机械的复制逐渐让人麻木到失去兴趣，偶尔有一个大胆的创新，老师便对那个人刮目相看。

　　“我叫×××，我毕业×××中学，我喜欢×××，……”

　　前面的人几乎都是这个模板。当点到林予安时，模板有所改变。

　　“我叫林予安，爱交朋友，乐于助人！大家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虽然我不一定帮得上你，但是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后悔交我这个朋友！”

　　说完林予安坐下了，梁博果然带头为她鼓起了掌声。但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又说：“还有一点，我敢爱敢恨，不后悔！”

　　她说着还回头看了一眼向佑，向佑自然感觉到她的眼神，一不小心就和她对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跟早上一样再次竖了起来。他心里骂她神经病！

　　每个班级里永远少不了几个起哄的同学，“嚯嚯嚯”地叫着。梁博一拍桌子制止了他们，还不忘夸赞林予安：“不错啊，林予安是吧？我记住了。”

　　林予安得意地坐下。

　　你记住个毛线啊！
　　向佑心里骂完林予安，接着又骂了一嘴梁博。

　　接在林予安后边的同学对于她这样创新式的自我介绍没有兴趣，也不愿意去尝试，就只照搬了原来的模板继续麻木地说着。

　　因此全班同学自我介绍的进度飞快。从左边窗户的同学点到右边窗户的同学，“S”型的又从右边点到左边。眼看着下一个是同桌萧白呈了，向佑的心脏高速跳动着，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期望着能从萧白呈的自我介绍中嗅到有用的信息，好拿来否定赖小凡说萧白呈在跟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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