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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
弯弯轻敲了一会门,见里面没有反应,不禁有些担忧,也不知道齐如虎从夫人那里受了什么刺激,说到底起始也和自己有关。
怕齐如虎出事,弯弯急急地喊着,“元安,元安,快来看看,让少爷开门。”
元安匆匆跑来,刚要拍打下去,门却自动开来,里面伸出一只手,把弯弯拽了进去,紧接着,门又被锁上了。
“这两人闹什么呢?”元安看着房门,觉得莫名其妙,摇摇头回自己屋去了。
弯弯一个踉跄被拉了进来,胳膊生疼,天色已黑,房间里没有点灯,昏昏暗暗看不清楚,看到齐如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晦暗不明,弯弯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要把门打开,一双手却被紧紧抓住了,一个身体贴在自己后背,人被紧紧圈住。“喂,你干什么,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喊救命了”弯弯挣扎起来,就要呼喊,突然感觉脖子上一滴一滴凉凉的,耳边响起轻轻的呜咽声。
弯弯僵住了身子,只好略挪了挪身体,让两人不要贴得那么紧,就这样定定地站了大半刻钟,让弯弯受不了齐如虎把脸贴到自己头发上,眼泪浸得头皮都凉凉的。
“好了,再哭我就走了。”弯弯略带威胁,略带嗔怪地说了一句。
“小晚,谢谢你。”齐如虎轻轻地松开了手。
弯弯转过身来,却见齐如虎也已经转过身去,往内厢走去,似乎不想让自己看到现在的样子。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重新开始就是了。”看着他孱弱的背影,弯弯犹自不放心,补充了一句。
是夜,弯弯一会担心里面出事,一会又想到阿秦会不会有事,心里纷纷乱乱的,一直到二更时分,才草草和衣在外厢躺了下来。
之后,一连三日,齐如虎也没有去向他母亲问安,每日躲在房里竟然发奋努力起来。让弯弯有些忐忑不安的是,秦阳也没有出现,弯弯想问齐如虎之前到底怎么了,踌躇了几次,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口。
见弯弯抬头低头好几次,眼神似有期盼,齐如虎把书摊在桌上,轻描淡写的说, “小晚,秦阳那样一个人,不会吃亏的。”
弯弯才吃惊地发现齐如虎额头上像有密密细细的汗珠,眉毛都似乎垂了下来,脸色煞白中又有一些青气。
“齐如虎,你怎么了?”弯弯大步走上前去,用手就要去摸齐如虎的额头,却被齐如虎用手挡开了。
齐如虎一言不发,继续端起桌上的兵书看了起来,弯弯见他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大颗,牙齿紧咬着嘴唇,脸色越发青白起来。
“齐如虎,齐如虎,是不是头疼发作了?”弯弯赶忙拿来丸药,一把夺过齐如虎手里的书,把药往齐如虎手里递。
“我不吃”齐如虎瞥了弯弯一眼,脸色似有嫌恶,把药吐了出去,又把书夺了回去,红着眼盯着书猛翻。
“元安,元安,快过来……”看齐如虎这个样子,弯弯有点不知所措。
“唉呀”看齐如虎的脸色,元安跑过来,嘴里念叨着,“我的小少爷,您这样可不行啊,李大夫说了您要是不吃药会痛厥过去的。”说完,又别过脸去,“小晚,快另去拿一颗来。”弯弯又赶紧跑过去取了一丸过来。
“滚开”齐如虎并不领两人的情,一脚要往元安身上踹去,“让我痛死好了,从小到大吃这个鬼药,就算不痛死,也变成傻子了。”说完走着踉踉跄跄的步子,往门口去,两人跟在他身后,见他才没走几步,人就往下倒,赶忙扶住了,顾不得忌讳,两人掰开他的嘴,把药往里面塞,然后搀扶着把他送到了床上躺好,两人才喘口气。
元安看了弯弯一眼,语气有些沉重,“小晚,我跟着少爷久,他也不是一个坏人,就是小时候突然得了一场怪病,一直要吃药也挺难受的,你一个做下人的,顺着少爷点。”
“我……”弯弯开了个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又闭了嘴。
“你在这儿看着点,我去通知夫人。”元安叮嘱了一句,又匆匆走了。
弯弯看着睡过去的齐如虎,有点纳闷,看他的头疼,好像真的有这种病,吃了这么久的药,看来是治标不治本,像是只起安神镇定作用。觉得好奇,弯弯把药瓶拿了出来,倒出一颗来,闻了闻,有点合欢花淡淡的香味,用嘴舔了舔,有点苦,又有点微酸。
还在沉思间,弯弯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琳琅佩翠的声音,弯弯抬头一看是三夫人,忙肃立在一旁。三夫人今日竟一改素净打扮,轻红纱衫,梳弯月髻,髻点翠嵌珠蝶恋花步摇,步摇的垂珠随着脚步轻轻摇动,真是莲步生姿,竟还有些少女的娇态。
三夫人后面除元安外,还跟了一名男子,约莫四旬年纪,形相清癯,丰姿隽爽,着的虽是粗布藏青色长袍,却隐隐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只是脸上神情漠然。
“李大夫,你替虎儿看看,是不是头疼症又犯了。”三夫人的声音说不出的婉转娇柔。
李大夫?是阿秦的师傅吗?想到这点,弯弯又多瞄了几眼。只见那名男子坐在床沿边,正搭在齐如虎的手上把脉,并不言语。
片刻,李大夫站了起来,对三夫人行了一礼,并不看她,说道:“无大妨,只是恐心忧伤神,又未按时吃药,才昏迷过去,只好好好调养将息就可以了。”
听大夫这么说,三夫人望着儿子,脸上隐有一丝后悔和不忍之色,凝神盯着李大夫,“虎儿究竟是什么病?为什么治了这么多年都好不了?”
“夫人,这是少爷三岁时落下的病根,恕在下无能为力,只要少爷不伤身动脑,我的丸药也足用了。”李大夫神情依然萧瑟,这次却并不避开三夫人的眼神,直直地看了回去。
三夫人眼神里波光流转,变幻几种神色后,终于寂寂,嘴里似喃喃自语,若不是弯弯离得近,几不可闻,“你既这么说,我便信了。”
未等弯弯心里嘀咕,三夫人转过脸看着弯弯,顷刻间眼神已是凌厉,嘴里喝道,“小晚,跪下。”
弯弯被骇了一跳,默然,想想自己的处境,只好屈腿下去,背脊却挺得笔直,心里自嘲,“你看,又一次的屈辱。”
“作为少爷的贴身丫头,你怎么照顾少爷的,不要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坏了尊卑,元安,记着,这个月这丫头的俸禄钱都给扣了。”三夫人的话里字字带刺。
床上齐如虎好似被动静声吵醒了,微微睁开了眼睛,轻轻唤了一声“母亲”,三夫人一听,也就没理弯弯了,忙俯身到床前,看着齐如虎,眼眶竟有几分湿润,言语里有几分嗔怪,“虎儿,你这孩子。”
齐如虎也似动了情,望着母亲竟有企盼之色。
看到旁边上演的母慈子孝,旁边的李大夫却似皱了皱眉,弯腰对三夫人一躬身,“既然少爷这里没事,在下告退了。”
说完也不管三夫人有没有应,居然转身就走了,弯弯跪在地上,看得分明,三夫人凝望着他的眼神竟似乎略闪过一丝情意。
看弯弯还挺挺地跪在地上,齐如虎有些急了,忙说,“母亲,都是我不好,小晚,不要杵在一边了,快起来,去端杯水过来。”
弯弯却不起来,仍旧跪着,三夫人心里一嗤,“倒是个有气性的。”“起来吧”三夫人冷冷地开了口,弯弯听了,顺势站了起来,神色依旧平静,也不管齐如虎担忧焦虑的眼神,元安怜悯的眼神,福了一福就出去了。
刚到门口,眼眶里的泪却忍不住了,“怎么办?怎么摆脱这个身份?”这个身份阴魂不散,总是在弯弯快要忘却的时候又狠狠地跳出来,给自己一巴掌,好让自己清醒。
弯弯就坐在外面,再没有进去,里面两人也不知聊了什么,渐渐有了说笑声,之前闹成那样,现在母子好像又和乐融融的,弯弯觉得说不出的厌恶。
快到晚饭时间,三夫人竟然出来了,元安随着出来了,三夫人看着元安,语带嘉奖,“元安,你是忠心护主的,不像有些人,吃里扒外,以后俸禄我让帐房里给你涨三成吧。”元安一听,喜出望外,忙叩头谢过。
外间等候的两名丫鬟见三夫人出来,忙上前服侍去了,出乎弯弯的意料,三夫人并没有留餐,三人带着一阵香风又回转了。
三夫人前脚才走,齐如虎居然后脚就起来,见弯弯在外面呆呆地坐着,齐如虎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笑道,“在下给小姐赔礼了。”如此做派,唬得元安张开嘴,愣愣地看着。
弯弯并不觉得好笑,只冷淡地回了一句,“不要如此,尊卑有序,被旁人知道,我吃罪不起的。”
见弯弯还在生气,齐如虎绕上前来,俯下了身,蹲在弯弯脚边,眼神居然少见的清明,对着弯弯一字一句地说,“小晚,我母亲日日夜夜盼望着唯一的儿子能为她争口气,能让她在父亲面前长脸,我小时候生病以后,她只不过忍耐我还是齐府的三少爷罢了,对我尚且如此,你肯定受委屈了。”
弯弯脸色还是没有一丝动容,齐如虎低低地加了句,“今日我生辰,他们都不记得,这个家于我而言是没有一丝真心的,小晚,我知道的……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照顾好你。”
听到齐如虎如此肉麻和自恋,弯弯再也绷不住了,对着齐如虎笑了起来,“喂,你有没有糊涂啊,我可不要你照顾。”
听到这句话,齐如虎有点赌气,“哼,反正我会照顾你的,不会比秦阳差。”说完气冲冲地走出门去。
想到这家伙今天过生日,弯弯追了上去,突然恶作剧般笑着说,“送你个生日礼物,要不要?”
齐如虎低头看了看弯弯诡异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回了句,“要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唱着唱着,弯弯突然觉得又开心又寥落,就像回到从前,朋友给自己过生日,唱着这首老掉牙的歌,现在却再不可得。
听着弯弯发出这种奇怪而温馨的腔调,齐如虎嘴角也挂上了笑意,和着弯弯低低地吟唱,元安在后面看着两人一高一低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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