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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定装照片
16.1
一看见顾瑞，叶晨的脑海里就开始自然地浮现今早发生的一切，不禁有些慌张。
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那个善于隐藏自己心思的叶晨，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处事不惊的一面，在顾瑞面前，就完全行不通了？
叶晨将视线转到右边，试图躲开顾瑞的逼视。只是，视线刚转到旁边一小会儿，他就发现顾瑞径直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叶晨蓦地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和碗，将注意力调整到自己面前的饭菜上，神情专注异常。不过他不知道，他对心慌的掩饰，演技还十分拙劣。
顾瑞在坐下之后，目光就再也没落到叶晨身上，也没和叶晨交谈。但这也同样弄得叶晨怪紧张的，好几次夏导和他交谈的时候，他都出了神。叶晨不明白，为什么顾瑞在他身边坐下后，却又不和他说话，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忽略他的存在。
而这种奇怪而沉闷的气氛，一直保持到他们晚餐后，坐在茶楼里听夏导为他们讲戏时，顾瑞仍是对他保持同样沉默的态度。
这不禁让叶晨有些生闷气：顾瑞是什么意思啊？对他的忽略也太刻意了吧。顾瑞甚至可以对着他身边的助理微笑，但视线连余光都舍不得打到他身上，当他是透明人吗？
待夏导为他们讲完戏，时间已经快接近凌晨了。
接受到的信息量很大，再加上偶尔的一些分心，叶晨的脸上已经写满疲惫了。他与众人道了声别后，就站起身，准备回家。而一旁的助理贺谧也随即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说，“我送你回去。”
“谢谢。”叶晨揉了揉眼睛，一想到明天还要早起，瞬间便理解那些光鲜的明星们，背后的劳苦了。
晃神间，他刚放去下的手臂蓦地被一个手掌握住，他转过身，发现那是顾瑞。
顾瑞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我送你回去吧。”这是今晚顾瑞第一次对叶晨说话。
一个晚上都不理他，现在又主动来说要送他回去，顾瑞这人还真是奇怪。虽然叶晨在自己心底这样叨念，但他清楚，当他听到顾瑞说要送他回去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高兴的。但一想到现在已经很晚，再加上顾瑞明天也要早起拍照，于是决定还是不要麻烦顾瑞了，“不用了，小贺送我就可以了。”
“就算我比不上你哥，但也不会连小贺都比不上吧？”顾瑞的语气有些傲慢，带着些少爷脾气。
而一旁，作为一个小助理的贺谧，当然明白自己不能和顾瑞抢风头，于是看着僵持那里的俩个人，连忙圆场道，“对了，唐离找我有事。顾少，叶晨就麻烦你了。”说完贺谧便溜之大吉了。
叶晨从顾瑞的手掌里抽出了自己的手，尔后俩人各怀心事地走进了电梯。
顾瑞靠在一面电梯壁上，微微昂头打量着叶晨，“喂，你就不会主动找我说话？”
“什么？”叶晨愣在那里，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顾瑞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我服你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叶晨这块朽木，然后迈了两步，蓦的一下将双手撑放在叶晨的头两边，目光直直地盯进叶晨的双眼。他这一下，逼得叶晨后背紧贴着墙角，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这一动，他们俩的头就撞在一起了。
而顾瑞在静静端详了叶晨良久后，才仿佛是领悟了什么般，开口说道，“原来主动接近一个人，是这么费劲的一件事。”
也别怪顾瑞会说出这句话，从小家境优的他，在历经了四年演艺生涯的聚光后，已经习惯被众人追捧了。他从来没想过主动去要接近人的，而现在，却有了一种想要认真去了解叶晨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是强烈，他用了一个晚上，尝试着将其抹掉，却最终发现自己做不到。为什么他会对叶晨有了这种感觉？他想不出答案，那就只有顺着自己的感觉走下了。
叶晨回视着顾瑞认真的眼神，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费劲？”叶晨无法深知顾瑞的想法，只觉得这个词有些可笑。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主动接近一个人的时候，那不是一件异常轻松而惬意的事吗？那不仅使他走出了自闭的深渊，还使他获得了短暂的幸福。
“难道你都不在意我在忽视你吗？”顾瑞有些不屑于叶晨的笑意，神情依然严肃着。
不过，顾瑞的这句话，却使得叶晨停止了笑，开始仔细思索起自己对顾瑞的感觉：当然在意了，不然他今晚也不会多次出神，然后心情一直闷闷不乐了。不过，“在意”这个词有些重。难道他已经在心里空出一块地，用来在意顾瑞了？
“……还是说，你一点也不在意我？”还没给叶晨一个说话机会，顾瑞就继续接着说了下去。
叮咚一声，提示着他们，地下停车场到了，电梯门随之打开。
顾瑞也蓦地放开了叶晨，独自跨步走了出去。
叶晨跟在顾瑞身后，轻声说，“我们是搭档诶，要是我们的关系不融洽，怎么能把安佳易和安明这对情侣演好？所以对于你今晚一直漠视我的态度，我当然是很在意的。”
“真的？”顾瑞撅撅唇，摸出钥匙，按开了轿车自动锁，坐上驾驶座，等叶晨也上车后，他才继续说道，“可是我感受不到。”
“啊？”叶晨瞠目结舌地看着顾瑞，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他了，“那你要我怎样，你才感受的到？”
闻言，顾瑞果真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那你明天拍定装照的时候，好好表现，争取让我感受到吧。”说完，将车启动。
叶晨点头答应，却在心底觉得顾瑞说得这些话，怎么这么暧昧，但他明明从颜于杰口中听过，顾瑞是不玩GAY的……哎，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拍好照片，本来就是他的本职工作，顾瑞说不定只是想勉励以下他，或者给他点压力，好让他对工作更为上心呢？所以，一定是他想多了。
等车抵达他家楼下，他与顾瑞道别完后，叶晨便很快地跑回公寓，冲了个澡，随即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将剧本又翻阅了几遍，尔后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地梦见，顾瑞一脸别扭地问他怎么不主动和自己说话。
这晚，他似乎笑了。
这晚，他睡得很香。
16.2
第二天，叶晨早早地起了床，刚将自己整理好，就听见门铃响了起来。他小跑到门前，将门打开。
“准备好了吗？”贺谧站在门前，对着他笑了笑，“我们该出发了。”
叶晨点头，将自己的背包拿上，同贺谧一起走下了楼，随后他们一行人很快抵达了T摄影工作室。虽然现在离最初预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但工作人员基本都到的差不多了。不过叶晨还是占仔细环视了一圈，以确认顾瑞到底来没有。一到这里就在找顾瑞的影子，他还真是没救了。
晃神间，他先被设计师拉到更衣室，换好服装。随后又被化妆师带到化妆间，着了一点修饰唇色、肤色的东西。而现在，叶晨已站在已经搭建好的摄影棚里，听夏导给他讲他这一周必须完成的一些事了。
正当他听得仔细时，蓦然间，他发现自己面前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到了同一个方向。叶晨愣了愣，也随之将目光转了过去。果然是顾瑞，永远那么耀眼，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叶晨看见顾瑞对着他的方向勾了勾唇角，然后就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走去了临屋，身后跟着设计师，经纪人，还有一群助理……也是，有顾瑞的地方，就有粉丝们的尖叫，记者的闪光灯，和无数工作人员的随从。那派头，一些在演艺圈奋斗了十年的艺人，都比不上。
差不多等待了近二十分钟，顾瑞才换完装，走进摄影棚。
而众人一见主角进场，都立刻调整到了工作状态。定装照片的拍摄正式开始。
首先是他们各自的单人照拍摄。
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顾瑞都诠释得非常到位，所以他的单人照很快便拍完了。
反倒是叶晨，拍摄的时候，表情有些僵硬，动作也必须要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才能完成，而且还花费了很多时间来克服了自己的紧张感。
不过，在旁等待的顾瑞也没抱怨什么，一直带着能鼓励他的微笑看着他，给予他信心。
最后，叶晨还是在摄影师不懈的指导，与自我的放松下，较好地完成了拍摄。
接下来，就是他们一同拍摄的合照。摄影师告诉他们，先他们自己去发挥一个动作，以表现出情侣间的甜蜜。
正当叶晨思考自己应当摆出一个怎样的动作之时，他突然感觉站在自己身后的顾瑞，蓦地从身后将他抱住了，这不禁让他有些紧张，低声惊呼道，“你干什么？”
顾瑞轻声呵笑了一声，没说话，顾自将脸贴到了叶晨脸旁。
“很好，这个动作不错！”摄影师立即夸奖道，随之开始调整光线，站到不同的几个拍摄点，开始抓拍起来。
叶晨看着在自己眼前闪光灯，就这样静静地被顾瑞抱着，觉得自己呼吸频率都加快了一些。
而顾瑞也似乎是在捉弄叶晨一般，竟然将双手又挽紧了几许，使得叶晨的后背紧贴他的胸前，没有丝毫缝隙，彼此都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心跳。
这一刻，叶晨又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被顾瑞这样拥抱着，很温暖。
后来，当他们随着摄影师的指导，又配合了几个动作后，那股温暖越发在叶晨心里强烈起来。
拍摄一直持续了一整个早上，这不禁让叶晨领会到，原来拍个照片都是如此繁杂而让人疲惫的事。
而且，繁杂的事还一件接着一件。
因为等他们在摄影棚匆匆吃完午饭后，叶晨翻开日程安排一看，发现他们马上就要为《骄傲》换角的事，接受南岭电视台的专访了。
“你表现得不错。”正当他在翻阅日程安排的时候，顾瑞已在他身旁坐下，并将几张照片递到了他手边，“这种很干净的笑，已经很少见了。”
叶晨接过，快速将照片翻阅了一遍。照片里的他和顾瑞亲密地站在一起，脸上清楚地刻着笑容。他自己在拍摄的时候都不知道，在顾瑞温柔目光地注视下，自己原来笑得那样甜蜜。
叶晨呆呆的拿着照片，不知道为什么，脸竟然在不经意间红了起来。
看着他脸红的样子，顾瑞不仅在一旁偷笑，而且还故作关切地指着他的脸颊说，“诶，你脸红了。”
叶晨没好气地瞥了顾瑞一眼，将照片放回了他手中，“这里很热，好不？”叶晨的确说得实话，摄影棚里因为一直打着高光，所以有些闷热。
顾瑞微微一顿，随即语气严肃地教诲道，“说谎话，嘴巴会长大。”
“是鼻子会长长吧。”叶晨噗嗤一声，开始止不住地笑起来。而就在这时，一位工作人员跑到了他们面前，急声说道，“南岭电视台的专访记者到了，现在正在会客厅等待俩位。”
闻言，叶晨赶紧和顾瑞一同站了起来，向会客室走去。
此次，南岭电视台花重金得到《骄傲》换角后的首发独家采访权，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提出一些观众们感兴趣的敏感问题。而且他今天刚到这里的时候，夏导就提醒过他——“无论记者问你什么，你在问题边缘绕就可以了”，由此可见这次采访的刁钻程度。但愿他在学习法律时，训练好的答辩能力，能帮他好好地度过这一次采访吧。
步入会客室，和记者礼貌地问候了一下后，叶晨就和顾瑞一起，在与记者相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小聊了几句后，顾瑞就首先和记者进入了采访。
“‘骄傲’一部是同性题材的影片，属于比较小众的题材，你当初接拍这部片子的原因是什么？”记者有些好奇地询问道，“据说，你为此还推掉了很多大片的邀请，这还真让人不解。”
“‘骄傲’这个剧本打动了我，所以我想把它衍生到屏幕上，用它去打动观众。当然，好的导演与团队也是吸引我的原因。”顾瑞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很多时候，成本的大小并不能衡量一群人的用心程度，一部剧的精彩程度，不是吗？”
记者赞同地点头，随后继续问道，“那你对同性之恋是怎么看待的呢？”
“这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既然存在，就有它合理的地方。”
“所以，”记者拖了些音调，“你是不排斥同性之恋的？”
顾瑞知道她想问什么，无非是自己的性取向，不过他脸上依旧挂着他拿淡雅的微笑，“我对任何群体都保持着最基本的尊重。事实上，一些比较小众的群体，时常得到大众的偏颇，我想这部影片，便是将小众的东西大众化了。”
一个最好的答案，那便你回答了，但事实上连问题的边缘都没侧击到，可所有人却仍然觉得你回答得很有道理，并无法从回答中，找出一丝破绽来继续追问你。
顾瑞的这个滴水不漏的回答，便是如此。没有敲到问题点，却显得很有道理，直说得记者哑口无言，觉得自己无法从顾瑞身上挖掘更深层的东西了，于是便将焦点转移到了顾瑞身旁的那个新人，叶晨的身上，“我一直很好奇，不是科班出身的你，是怎样抓住这次机会的？或者说，你比严南孝好在哪里，使得你可以替换他？”
“我只和自己比较。”叶晨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用心去表演，将当时最真实的情绪表现出来，这样才能感动自己与观众。”
“这么说，你已经融入安佳明这个角色了？”记者捕风捉影地追问道。
闻言，叶晨突然觉得心中有些触动。
融入？其实是已近带入了吧。将安明和安佳易带入了自己的记忆，所以就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感情了。
叶晨停顿了一下，继续语气温和地开口道，“我说过，我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受过很正规培训，那我就只能将自己投入其中，以此来弥补我演技上的不足。”
“那第一次拍电影的你，就可以和顾瑞合作，是不是觉得很幸运呢？”
叶晨明白这位记者为什么要这样提问，因为能和顾瑞合作，是许多演员梦寐以求的事，“顾瑞是个很优秀的演员，给予了我很多帮助和指导。能和他合作，的确是一件幸运的事。”
“听说，你是被顾瑞介绍给夏导的。”记者认真地打量着叶晨，对他和顾瑞之间的关系很感兴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叶晨一下愣在那里，即编不出谎话，也无法继续说下去，“这个……”
“事实上，叶晨是一个很有天赋的演员，不用我介绍，夏导也一定会选用他。”顾瑞突然插话进来。坐在一旁的他，看出了叶晨的尴尬，于是主动用他绕问题的技巧，帮叶晨解决了难题。
叶晨缓了一口气，感激地对着顾瑞笑了笑。看来，和记者交锋的本领，他还需多加修炼啊。
采访一直持续下午，临近迟暮的时候。一直保持高度清醒的叶晨已经觉得自己疲倦到不行，可一旁的顾瑞还是一脸无所谓的神情。
“很累了吧？”顾瑞打量着叶晨清秀的眉目，顾自建议道，“晚上就没有什么安排了，我送你回去？”
“谢谢。”叶晨没有拒绝，和自己的助理交接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后，就跟着顾瑞坐上了车。
叶晨瘫坐在舒适的车椅上，吹着空调里的风，无心地开口说道，“我们一起吃晚饭吧。”说完，他才发现，刚才那句话是被他自然无比地说出口的，就像是对着自己很熟悉的人，或者说，很亲密的人，说出的一句很平常、很随心的话。
“好，去哪里？”
“溪泉路。”叶晨轻轻地叨念出这三个字。
溪泉路，他好久都没有和人一起去那里了。
自从他哥第一次离开U市开始，他每次都是独自一人在那里漫步的，形影单只了很久，今天，他终于是想找一个人陪伴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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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