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在水

　　由于本届仙门大试定在曲陵，不少仙门子弟已经早早来做准备，东道主金氏也想借花朝节展示其能力，因此今年的花朝节令人非常期待。
　　宋伊河和卫平一大早就在街上晃荡了。
　　云虚之境就在曲陵边上，弟子们下山再走些路便能到。
　　“师妹，你该不会早上没进食，专门来坑我吧？”
　　“约姑娘家出来，还这么不舍得花钱？”
　　宋伊河一手烧饼、一手糕点，嘴里还咬着没解决完的糖葫芦。她知道卫平约她，纯粹就是为了找个不会引起误会的玩伴。师兄弟们要么有约，要么抓紧修炼，萃云峰的女修不能随便约，她和卫平两人平日表现，根本不会让人想到那方面去。但她当时答应卫平的条件之一便是花朝节一日的花费全由他承包！反正他不差这点钱。
　　“钱都是小事。就是你在外头也是这副样子，形象实在不佳。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都没人约你？连萃云峰的逐月师姐都有约呢。”
　　逐月师姐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平日里他们碰上了都得抖三抖，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这么不怕死。
　　“为什么要注意形象？今天这日子难不成还能有桃花？再说了，没人约我是他们的损失，为什么我要去反思？”
　　“是是是，是他们没眼光。师妹你别只顾着买吃的，也看些胭脂首饰，看上的，师兄出钱。”
　　宋伊河突然停下脚步。
　　“那就看看这家店。”
　　卫平一瞧，嘿，奇珍轩。师妹不看则已，一看就是这么贵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算了，还是先溜吧！
　　这家店的东西可真贵！也就金铭这种大户人家才消费的起，她宋伊河就算倾尽所有，也就买得起一支簪子——还是搞清仓的那种！
　　伙计看人下菜，对她也是不搭不理。
　　既然消费不起，那也别自讨没趣，她拉了拉身旁一人，示意要走。
　　咦，这衣服质感怎么不对？
　　低头一看，金玉兰袍？
　　抬头一看——金子濬！
　　卫平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好巧啊子濬！”宋伊河尴尬地打招呼，心里盘算着待会儿逮到卫平一定要给他点苦头吃吃。
　　“在宋姑娘身旁站了许久，姑娘都没反应。”
　　“有些入迷了。”她内心不断换算这个簪子可以换多少烧饼，那个耳坠可以换多少麻花，这钱买吃的它不香吗？！
　　“宋姑娘喜欢这支簪子？”伙计毕恭毕敬地从柜台下取出金子濬指的那支簪子。
　　“公子好眼力，这支簪子可是花朝节特供款式，由大师精心打造，这位姑娘戴上，铁定好看。”
　　这伙计态度转变也太快了！
　　金子濬拿起这支标价三十两的簪子，抬手想给宋伊河戴上，看看是不是真的很适合。
　　宋伊河一把压下他的手臂，“不用试了，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有些多余。”
　　金子濬也是没料到宋伊河有些抗拒，便尴尬地将簪子放了回去。
　　“宋姑娘的珍珠耳坠很好看，衬的人很美。”
　　宋伊河摸了摸坠子，若有所思道：“这是大师兄送给我的。”
　　见宋伊河有些出神，金子濬赶紧转移话题。
　　“宋姑娘是一个人？”
　　“没，和卫平师兄一起，但转身人就不知道哪去了。”
　　“刚才瞧见卫平兄在自家铺子里，可能今日生意忙，临时被叫回去搭把手。”
　　“那也不能不吭一声就留我一个人啊，还不给我留点钱！”宋伊河嘟囔道。
　　“宋姑娘要是不嫌弃，我可以陪宋姑娘，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四处走走。”
　　“子濬竟然一个人？”
　　“想要共度此节的人，不好约。”
　　明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那就一起吧。你唤我‘伊河’便好，咱们也是出生入死的关系了，没那么生分。”
　　“伊、伊河？”
　　“嗯。”
　　“还是称呼伊河姑娘吧。”
　　额……算了，金子濬不像她宋伊河，见过几面就敢直接叫人名字，不要太为难人家了。
　　“掌柜，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传到。
　　掌柜的看见风风火火大步跨进来的这人，喜上眉梢。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金公子要的东西，早就备好了，这就给您去取。”
　　“二愣子！”宋伊河招招手。
　　像这种比较熟悉的就可以取绰号了。
　　敢这么叫他的除了凌云峰那位还有谁？！金铭投过无语的目光。
　　上次自己顺道去看望她时，她无端就开口叫自己“二愣子”，一再让她不要这么叫，但她依旧不听。
　　“都说了别这么叫……子濬，你怎么在这？”
　　虽然他心里早就明白一二分，但对子濬的速度还是很震惊。
　　“南宫家那位大小姐正在到处找你。”
　　“南宫家那位大小姐……”宋伊河一脸八卦的表情。
　　“伊河姑娘不要多想，南宫小姐只是想找我练剑。前几日已经告诉她今日特殊，不知道她怎么又寻来了。”
　　“反正你小心点，她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寻到街上来了，小姑娘也太缠人了。”
　　金铭随掌柜进了里屋前抛下这么一句话。
　　又不打算买东西，两人就出门瞎溜达去了。
　　“子濬哥哥，终于找到你了，你让莺儿好找。”
　　宋伊河就这么见着一个跟一笑差不多年岁的姑娘嗲着声扑进了金子濬怀里，金子濬想推开她，她反倒越往人家怀里塞。
　　投怀送抱之余，她扫了眼一旁的宋伊河，气鼓鼓道：“子濬哥哥，你不陪莺儿练剑，就陪这个人逛街？”
　　“南宫小姐不可失礼。”金子濬费了好大劲终于把南宫莺推出去了，可手臂却被她牢牢挽着，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这位是宋伊河姑娘。伊河姑娘，这位是南宫小姐。”
　　被金子濬说了一句，南宫莺的脸色立马沉下来了，她不敢在金子濬面前发作，就狠狠地瞪宋伊河。
　　“我才不管什么一姑娘还是二姑娘。子濬哥哥，你怎么不唤我‘莺儿’？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南宫莺重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子濬哥哥，我好不容易跟着爹爹来一趟曲陵，你都不搭理我，你没时间陪我练剑，那我就跟你逛曲陵的大街小巷。”
　　“南宫小姐早些年在曲陵生活，应该不需要子濬带吧。”
　　“我不需要，她就需要吗？！”
　　你别说，还真需要！虽然云虚之境离曲陵近，但宋伊河很少下山，是一点不熟。
　　“今晚会有烟火会，子濬哥哥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金子濬真的很为难了！本来以为今日可以摆脱这位南宫小姐，没想到人家直接寻到街上来了，还当着宋伊河的面与自己如此亲近……但自己又不能让她难堪，南宫家作为一方势力，金家也有意交好。
　　“南宫姑娘，你子濬哥哥可不是在逛街，我俩有要事在身。”
　　“什么要事？”南宫莺抬头问金子濬。
　　“除妖！”宋伊河赶紧答道。
　　“对，除妖！”
　　“那就带上我，我现在进步可大了。”
　　“这、这样怎么好呢……”金子濬面露苦色。
　　“怎么不行了？！我要你单独陪我你没时间，我跟你们一块，你又不行，你难道就这么嫌弃我吗？嘤嘤嘤……”
　　“我们自然是相信以南宫姑娘的修为定能擒住几只妖怪，只不过，只不过那场所你去不得。”
　　“什么地方？”南宫莺听宋伊河夸自己，也稍微肯给点脸色了。
　　“秦楼楚馆！”
　　南宫莺难以置信地盯了金子濬好久。
　　“子濬哥哥，你要去那种地方？”
　　“没错，就是那种地方！”宋伊河见南宫莺果真对青楼排斥，抓紧肯定。“我们也不想去的，只是那妖怪流连于烟花之地，不得不去。南宫姑娘还小，又是女儿家的，不该去那种地方。”
　　“你不也是姑娘家。”南宫莺撅撅嘴。
　　“那不一样，虽同是女儿身，但差别可大了。第一，我年龄大，脸皮厚，那些场面我撑得住；第二，我身材糟糕，女扮男装混进去不成问题；第三，我并非大家闺秀，没人会指责我出入那些场合。但是南宫姑娘你就不一样了，就算你自知没做什么坏事抵得住风言风语，但子濬怎么办？多少人会指责他带你去那种地方？人言可畏啊！你舍得因为自己一时任性导致你子濬哥哥被责骂吗？”
　　南宫莺一想也是，要是因为自己导致子濬被责骂，那以后，他俩肯定没戏了。
　　“子濬哥哥，你、你非要去吗？”
　　“任务在身，不得不去。不愿提及此事，就是觉得有些不妥。”
　　“为什么不找金铭哥哥，他又没什么事情干。”
　　金铭怎么没事干？金铭忙着约会呢！
　　“南宫小姐怎么知道金铭公子没任务在身呢。”
　　“子濬，差不多该走了。”宋伊河觉得自己再不催一催，这南宫莺能缠着问半天。
　　南宫莺缠了一会儿，终于放手了：“子濬哥哥，小心！”
　　看着南宫莺一步三回头，宋伊河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对人家拒之千里。”
　　“不是意中人，就算用情再深又有什么用？”
　　“也对。”
　　“伊河姑娘不想知道我的意中人是谁吗？”
　　自己一大半的好感度都是你贡献的还能不知道吗？！
　　“我不爱探听这些。若两情相悦，那祝福你；可若像南宫姑娘这般一厢情愿，还是趁早放弃吧。”
　　金子濬这个人，说实话，不赖，对自己也很好。但拒绝的原因除了自己的确无感外，也不想其成为女二舔狗，以他的身份地位，按这傻逼作者的套路，人物命运必定是被女二百般利用，最后一无所有，想想就很惨。自己未来虽然不知如何，可既然系统没有阻止，她不也想拖人下水，耽误他人前程。
　　“当真一点可能都没有吗？”金子濬直勾勾地看着宋伊河，“若我锲而不舍呢？”
　　“那只怕会令对方生厌吧。”她耸了耸肩，“子濬你是聪明人，相处过一段时间，应该清楚对方是无感还是略有好感。”
　　“伊河姑娘可否有心上人？”
　　她点点头。
　　“是孟舟兄吗？”
　　“哈？谁跟你说的？”宋伊河震惊这个谣言竟然都传到金子濬这里了！
　　“卫平兄跟我提过，你曾经对他有意。”
　　她就知道，卫平和金子濬是一伙的！
　　“但上回一行，我认为你的心上人并非是他。”
　　兄弟你果然是聪明人！
　　“那或许是……金铭公子？”
　　“咳咳。”宋伊河被糕点噎住了，好不容易咽下去，
　　“你说什么？”
　　“金宗主的寿宴上初次见面，我就发现伊河姑娘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金铭公子身上，”
　　“额，那是因为……”
　　“与金铭公子也常私会。”
　　“那还是因为……欸，‘私会’这个词放在这里不合适吧？”
　　“可金铭公子和安歌姑娘有婚约，伊河姑娘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这兄弟怎么就不听我解释自顾自下结论呢！
　　算了，也没必要和他解释那么多。
　　“我爱慕之人，并非你提及几人。”
　　“敢问是何人有此荣幸？”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夜幕渐渐降临，各家各户都挂上了灯笼，出来摆摊的商贩更多了，从桥上望去，街上灯火相应，人头攒动，一番热闹景象。
　　“我们回去吧。”
　　“好。”
　　刚下桥，宋伊河就看见前方昏暗处有一熟悉身影，身着素衣，外披白纱，双手别在腰后，低头踢地上的小石子，似乎在等人。
　　“师兄！”宋伊河小跑上前，尽管光线昏暗，但是这个身影她绝不会认错。
　　“师兄今日不是有事吗？”
　　林知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宋伊河，有些慌张道：“刚刚才把事情忙完，便下山看看能不能赶得上花朝节烟火。师妹今日玩的可还开心？”
　　“还可以！师兄是一个人吗？和我们一起吧！”
　　林知白看了眼金子濬，笑道：
　　“并不是一个人。”
　　“知白看我一人无聊陪我走走，你都有人陪了，还想跟我抢人？” 喻东流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用玄玉琉璃扇轻轻敲了宋伊河的后脑勺。
　　金子濬行了个礼。
　　喻东流瞧了他一眼，嘴角微勾。
　　“我们先行一步，就不妨碍你们了。”
　　“喻师叔你怎么又……”还没等她埋怨喻东流总是瞎说，两人已经离去。
　　宋伊河呆呆地望着背影。
　　“伊河姑娘，我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谁了。”
　　“嗯？”
　　“你望向那人时，眼底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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