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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是夜
木若折睡在床上,眼珠子瞪得老大,她在看窗外的月亮,圆圆的一轮,煞是好看。
夜晚不安静,河对岸的车辆来来往往,响起老大的一阵轰鸣声。
她没来由的烦躁。
忽然,她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行为,小心翼翼的走动。
陡然间,木若折想到了木家的妖魔,她心头一凉。
那些没什么大能耐的小妖怪们,最喜欢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在夜深人静之时,人们熟睡之后,偷偷潜入别人家中,伸出尖尖的利爪,高举口中的獠牙,将人的鲜血吸食殆尽。
屋外的响动越发明显,木若折感觉到自己头皮炸起,想到大厅里住着的木闲,下意识的冲了出去。
一见,一个瘦的跟竹竿似的妖魔正站在木闲身前,手脚长着长长的利爪,嘴里的獠牙向上弯着。月光下,爪子和獠牙的末端,发出尖锐的光。
木若折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撞到妖魔身上。把它推了后退几步。
她推推木闲,没把人推醒。
这时才注意到,木闲的脖子上有一片糊糊的血迹,那妖魔的獠牙尖处,一滴血“啪嗒”滴到地上。
她看见木闲的身体似是萎缩了一部分,像是被人抽空了皮肉里的东西,突兀的干瘪下去。
木若折心里冰凉一片,转头,看见的是妖魔扁平的嘴角微微向上弯曲,像是想像人一样,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弯曲的嘴角让木若折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她猛扑向控妖笛所在的方向,控妖笛却被妖魔的利爪一扫,扫落在地。
她跌落在地,控妖笛离她远远的。
妖魔像逗弄宠物似的戏弄木若折,一股屈辱,从她心头升起。
木若折强忍着摔倒的疼痛,右手屈起,努力把身体支撑起来。
她嘴里念着咒语,催动控妖笛从盒子里出来。
妖魔仍旧一动不动,豆大的眼珠子嘲讽的看着她,看着她的无能,嘲笑她的无力。
装着控妖笛的木盒子在地上抖动,木头碰撞在地板上发出声响,可盒子偏就无法开启。
木若折明白,她的力量不够。
故事里都是骗人的,影视剧里的男女主,在被人逼迫到极致时,总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和敌人同归于尽,亦或是将敌人打败。
可现实却全然不同。
在巅峰之时都做不成的事情,难不成在伤痕累累之际还能做成?
控妖笛她用的不精,哪怕在危难之际,仍旧是不听使唤。
该无能为力的,还是无能为力。
木若折惨然一笑,颓然放下手臂,口中也不再催动咒术,只是站在原地等死。
临死之前,她看了木闲一眼,觉得对不起他。
此时,只见妖魔利爪横扫,顺着木若折眼睛划过来。
下意识的,她闭上眼。
眼睛并未传来意料之中的疼痛,相反,此时连空气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不再和木闲家里一致。
木若折睁开眼睛,接下来的景象让她如兜头凉水浇下,胆战心惊,一身冰凉。
这是……木家死亡的景象。
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妖魔,竟能带她进入木家死前的场景。
那股子颓然无力之感再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这一次,更加猛烈,更加痛彻心扉。
她和木闲不熟悉,但这里,却是她生活了二十三年的木家。
一草一木,每一个人,都深深刻在了她脑海中,就连空气中荡漾的微风,都熟悉的让人心疼,让人眷恋。
睁眼望去,满目疮痍。
低头,她看见一具尸体躺在脚下。
就是这具尸体彻底让她发了狂。
这是她爷爷的尸体,木家的家主,从小陪着她长大的那个人。
田边有甜甜的野草莓,每逢夏天,爷爷总是会给她摘一背篓,让她慢慢甜一下午……
木若折捂住脑袋,尖叫出声,跌撞后退。
她满脸泪水,眼睁睁看着妖魔的利爪划破爷爷的身体,她却无能为力。
她四下张皇,发现控妖笛此刻在自己手上。木若折忙把控妖笛放至嘴边,试图用控妖笛的声响,唤醒家人,引起一点点的动静。
只可惜她还和以前一样,根本吹不动控妖笛。
笛子的声音太低,发出的波纹太浅,法力太低,无法扩散。连一星半点的波澜都搅不起来。
木若折哭喊着放下手里的笛子,抓住自己的头发,眼睁睁的再一次看着木家被毁于一旦,看着木家的人,一个个死于妖魔的利爪。
她在哭,在摇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
最后,木若折看着手里的控妖笛,把它扎进了胸口,试图结束这一切。
就在控妖笛即将扎进的那一刻,木若折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随之而来的是天地变幻。
木若折眼睛一花,发现自己仍在木闲的家中。
她跪倒在地,满面狼藉,像个疯子一般,手里握着控妖笛,正欲自尽。
天已经蒙蒙亮,太阳从山头后升起。镇子上的人们已经开始崭新的一天,街道上人们的说话声隐约传来。
木若折明白了一切。
此刻她看木闲的眼神分外陌生,仿佛要将他撕碎一般,带着刻骨的恨意。
她直起身子问木闲,声音冷漠至极,“这是你干的?”
木闲答的坦然,“是我。”
“你怎么会?”
“木家有这样的术法,我聪明又肯学,所以学会了。”
“为什么?”木若折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木闲从沙发上起身,站起身来平视木若折,“你不知道为什么吗?我在帮你。帮你面对木家悲惨的事实。不要再像个小孩子一样,只会躲在大人的身后,等着他们为你安排好一切。”
“你该像个大人了。”
木若折在木闲说话时,浑身颤抖,极力压抑。
就是木闲这句话,让木若折彻底奔溃。
她猛地把手中的控妖笛往木闲脸上一摔,猝不及防,木闲偏头,没躲过,脸上被磕出一道口子。
木闲伸手,擦擦脸上的血。一脸无所谓的看着木若折。
在这目光的注视下,木若折再也无法忍受,疯了似的将客厅里的东西纷纷砸向木闲。
木闲侧身躲闪,大部分都没能躲过。
好在只是靠枕一类的小物件,并不太伤人。
木若折一边扔,一边在嘶喊。她是在声嘶力竭的控诉。
“你们每个人都在逼我长大,逼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她指着自己,颤抖着双手,满脸是泪。
“你们把我放在家里安逸了二十三年,却要我在一夜之间长大,这不可笑吗?”
说完,停住了手,没再往木闲身上扔东西,只是不住的哭。
额前的磕口顺着脸颊流了一条血线,木闲把它抹掉。
走到木若折面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打偏了木若折的头,她脸上瞬间出现个手印,当即高高肿起。
看得出来,木闲下了狠手。
木若折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木闲,嘴巴动了动,到底没能说出一个字。
木闲右手掐住木若折的下巴,让她的脸正对自己。
恶狠狠的说道:“木若折,这有什么做不到的?很难吗?我爸妈从来都不管我,让我一个人呆了二十六年,可我现在还是活的好好的。你被家里庇护了二十三年,连长大都不会,你不羞耻吗?”
说完,重重的放了手,让木若折趔趄两步,差点把她摔在地上。
木若折眼中闪着凶狠的光,一动不动,嘴里磨出一句脏话,“我草你妈!”
木闲看着她,语气更狠的回道,“老子没妈!”
“滚。”
木闲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家。
离家之前,还回头对木若折说了句,“没有谁能烂进泥里,除非是她自甘下贱。”
大门被重重的关上,“砰”的一声巨响,足以证明离人的怒气。
木若折不知道,在木闲走出门的那一刻,他用力的揭了揭眼角,在眼泪没流出来之前,通通抹掉。
他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木若折?
因为喜欢她啊,从很小很小开始,他就喜欢木若折了。
他还记得,他爸妈嫌弃他。在木家宗家,所有人欺负他凌辱他的时候,只有木若折给了他一颗糖,小小的手,小小的脸,大大的笑。
木闲木闲,闲人一个,一个闲人。
木闲木闲,嫌人一个,一个嫌人。
那一颗糖,让他甜了二十多年。
木若折多好看啊。每年他最期盼的就是木家的集会,她像个小公主一样的被围绕在中间。每回他都站的远远的,只要能看着她,他心里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他就是靠想着木若折,靠着脑海里的幻想,幻想着有一天,木若折能和他在一起,才坚持到今天。
人活在世上上,总得有点活下去的理由。
为了家庭、为了朋友、为了爱人,也为了爱他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人爱他。他没有家庭、没有朋友,只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悄悄藏在心里的爱人——木若折。
木若折,就是他木闲活下去的理由。
他从来都不想要她害怕,要是可以,他愿意木若折一辈子快快乐乐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操心。
可是不行了。
他问了拐子,他家那讨人嫌的亲戚叫什么名字。
拐子说:赵阳。
妖魔早就找上门来,他不先让她体验痛苦,将来,痛苦便会找上她。
等到那个时候,木若折,就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再没有人能够依靠。
他最爱的人,他怎么能让她这么悲惨,这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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