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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这是许曜把他微信好友删了的意思。

　　手误？

　　微信删人没□□那么容易点错，就算那天许曜被撞到的是胳膊，也不至于手误成这样。

　　删错人了？
　　概率也不高。

　　顾纵盯着那个大白兔奶糖头像愣了好一会儿，点击发送验证申请又在申请界面犹豫了。

　　“怎么了？”许文见他站在原地半天不动，有些奇怪。

　　顾纵抿抿唇没有回答，而是将手机揣进兜里，问：“我哥呢？”

　　“在和我爸聊天吧。”许文说。

　　“带我过去见他。”

　　许文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看起来十分随和的顾家小少爷气场怎么说变就变，变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还是依着他的要求带他去了书房。

　　书房里，顾望正和许天成交谈着什么，顾望虽然年纪轻，但毕竟从小被当成顾家继承人来培养，跟许天成相处起来也是十分游刃有余，许天成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小辈。

　　这也是为什么许文一开始没去见顾纵，而是先去见了顾望。
　　毕竟顾望的名头太大了，从小就是这一辈里的标杆，不出意外也是顾家下一任家主。而顾纵只有个顾家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少爷的称号。
　　可惜顾望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也聊不来什么。他还在上高中，而顾望已经大学了，当然不一样，许文这样安慰自己。

　　听到敲门声，书房内的两人不约而同望了过去。

　　“哥。”顾纵走进书房，张了张口。

　　顾望以为他是想回去了，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见顾纵又道：“我想留在这里念书。”
　　直接开门见山。
　　“在月中。”

　　两人对视了许久，气氛静极，许天成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

　　许文听罢倒是没意识到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月中好啊，月城最好的高中了，这边环境也好，在这念书挺好的。”
　　反正顾纵学习成绩也不行，在哪儿不是个念，在这正好拉拢拉拢他和顾家的关系。
　　他以后肯定是要去帝都这种大城市发展的，能跟顾纵成为好朋友那再好不过了，而且顾纵成绩不行，他随便指点指点都能让他受益匪浅，到时候顾家肯定对他另眼相看。

　　“为什么想留在这里？”顾望没有直接拒绝，即使顾纵这个要求实在是不太可能被实现。

　　顾纵垂下眼睛，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突出四个字：“因为……朋友。”

　　朋友。

　　从小到大他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除了家人的抽空陪伴，就只剩下医生护士还有童话书了。

　　再长大一点儿暂时摆脱医院，却依旧还是被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所接触到的同龄人也都是那些想跟顾家攀关系才来接近他的，对他除了捧就是舔，挺让人反感的。

　　后来他仿佛失去了交朋友这项技能，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拟，也渐渐习惯了独来独往。

　　直到他来到月城，搭了辆出租车，出租车撞了人，这人一身是血却还和他有说有笑，就跟回光返照似的，仿佛再多说一句都要成为灵异事件。
　　后来救护车来了，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潦草地画上了句号。

　　第二次见面这人给他买了冰可乐和热奶茶，带他一起聚众抄作业，跟他斗地主斗到凌晨，还给了他几颗大白兔奶糖。

　　满打满算也就见过两面而已。
　　但许曜说，以后就是朋友了。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朋友。

　　但他知道许曜应该是他这十八年来的第一个朋友。

　　可是这个朋友不明不白地把他给删了，他不知道原因，又不想带着这份遗憾回去帝都，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肯定会难受很久。
　　毕竟现在已经够难受的了。

　　顾望唇缝紧抿，眼神有些复杂，一时也没说话，像是在挣扎些什么。

　　顾纵知道他在想什么，默契地没有打扰。

　　许天成对顾家小少爷的情况略有耳闻，知道他身体不太好，不过顾纵无痛症这事儿被藏得很好，他也没了解得这么深。

　　人家家务事他也识趣地没有插手，倒是许文一直在那儿怂恿顾纵留下。

　　许天成叹了口气，他这大儿子还是得放到社会上历练几年才会不那么浮躁，跟许曜比真是差远儿了，可惜许曜看不上许家的东西，不然他真想把精力全都放在他身上。

　　终于，顾望起身走到顾纵跟前，微微弯下腰和他平视：“真想好了？”

　　顾纵点头：“嗯。”

　　“那好，”顾望直起身子，“入学的事我去办，家里那边你自己担着。”

　　“哥你答应了？”顾纵声音有些惊喜。

　　见他这副惊讶的小模样，顾望没忍住笑，伸手揉了把他的脑袋，“是啊，你要什么我不给你？”

　　“谢谢哥。”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顾望会帮自己。
　　就……很意外。

　　这倒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久到还没发生那件事之前，顾望对他“所有不合理的叛逆要求”也是有求必应的，那会儿他俩天天跟家里人对着干，偷偷溜出去玩儿，像个身体健康的普通人。
　　那件事的发生让顾望也成了长辈里的一员，不再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而是对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个什么小意外。

　　“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学校那边只请了三天假，”顾望说，“我会把李医生请过来，每周我要收到你去他那里喝茶的消息。”

　　李医生是他的私人医生，顾纵知道顾望还是不放心他的身体，也能理解，赶紧点头答应。

　　“咱们先骗着，拖一下，等暴露了我手机关机一段时间，妈要是打电话跟你骂我，你替我多说几句话。”顾望朝他眨眨眼睛。

　　顾纵没忍住勾勾嘴角。

　　他们兄弟俩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相处了……

　　他其实挺希望这些人能拿他当一个正常人看的，而不是一直小心翼翼、紧张兮兮，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你不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

　　为了活着而活着，挺没劲的。

　　许天成就站在一旁看着，对于他俩的小算盘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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