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乩之情缘

　　1.
　　五十年后，鸾凤族焚天域中。在石室里，白玉石台之上，美丽的女子安静地躺着，仿佛静静沉眠一般。
　　凤沅芷坐在她旁边，望着她恬静的睡颜，握住她的手低声呢喃：“兮儿，你什么时候才会醒来？莫要再这样睡下去，好吗？我多怕你就这般睡到了地老天荒。我好怕你会和哥哥一样离开我，姐姐除了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你都要丢下我，我一个人要怎么撑得下去？姐姐只有你了……”
　　突然，凤翎兮的手指动了动，睫毛增长轻轻颤了几下，接着慢慢睁开眼。
　　凤沅芷喜不自胜：“兮儿，你终于醒了！”
　　“姐姐。”凤翎兮唤了一声后，想起了什么，便要下地，“斩荒……我要去找他！”
　　“兮儿，你现在还很虚弱，你不能……”凤沅芷伸手想拦住她，她却快了一步已径自往外走去。
　　凤沅芷见状，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站住！你是想让九重天知道你修补了他元神吗！？”
　　闻言，凤翎兮身子一顿，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怔怔看着凤沅芷。
　　“虽然他的元神不知道去哪了，可有了你的精元护着，他经过一定的时间自然就可以重聚元神。斩荒他不是什么简单泛泛之辈，他绝对会给自己留后路。你用了禁术，若非带你去了无忧谷，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凤翎兮站在原地，凤沅芷看她一副虚弱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走近放软语气道：“如今外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若是让人发现了不对劲，结果如何你自己明白。兮儿，你若是为他好，就不该去寻他踪迹，这样他反而安全。你要是让外人看出你同妖帝之间有什么关联端倪，被有心人告诉九重天，只会害了他。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凤翎兮强忍眸中泪意：“我……我不想害他！姐姐，我不会的，我答应你，我不会去寻他踪迹，绝不让外人看出端倪！”
　　凤沅芷抱住她，柔声出言相劝：“姐姐知道你难过，过往种种，你就忘了吧。”
　　凤翎兮再也忍不住，泪珠一颗一颗地砸下来，但却未发一言。
　　凤沅芷松开她，见她这副样子，直想到自己，叹了口气：是啊，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也曾为了那人连命都不要，也知道和那个人没有结果了，心里难过又怎么样？不也一样放不下吗？我自己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来劝兮儿！
　　“罢了，你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一想吧。”话落，凤沅芷就往外走去，关上了石门，守在外面。
　　凤翎兮坐下来抱紧自己双腿，她知道她已经失去替她撑起一切的哥哥，她不能再和从前一样活在羽翼保护下。她现在就剩下一个姐姐了，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再让她为自己担心。有哥哥在，她和姐姐可以选择过无拘无束又自在的生活，可哥哥已经不在了，她们必须承担起作为帝姬的责任。至于斩荒，她愿意等，等他回来，不管多久她都愿意。
　　她花了时间来整理自己从之前到现在的思绪：震惊，痛苦，迷惘，清醒，冷静，决断，思索。
　　思索她接下来该如何当好一位凤主，该如何让她的哥哥能够安心。
　　许久，凤翎兮打开石门出来见到凤沅芷，十分平静地说：“姐姐，我们是时候继任凤主了。现在族里是什么情况？”
　　凤沅芷愣了下，她没想到凤翎兮出来第一句话是这个，她还以为凤翎兮会沉浸在斩荒的事中出不来。没想到，凤翎兮突然那么平静地说出要继任凤主的事，从前凤翎兮可是最不想做帝姬，最不想继任未来的凤主之位。
　　凤沅芷向凤翎兮说起了鸾凤族如今的情况。原来，自凤熠琛这个少主死后，族里就有人见凤沅芷和凤翎兮手上无权又是弱女子，蠢蠢欲动筹谋着。在凤翎兮沉睡的这段时间里，长老们明争暗斗，各方势力心怀鬼胎，族里很多人都对凤主之位虎视眈眈。刚开始的时候甚至对凤沅芷进行暗杀，若非后面忌惮久凌和溟渊，不会停了暗杀。孔雀族里内部势力欺鸾凤族无主，抢占鸾凤族领地。所管辖的领地里也有人叛乱。关于凤翎兮，凤沅芷这些年之对外说她在外游历并未回来。
　　凤翎兮听完后，道：“我来掌管东、东北、东南三荒，姐姐你掌管西、西北、西南三荒。待会我们先把哥哥生前所培养的亲信心腹暗中召集起来商量对策，再把长老都叫来说说继任凤主一事。”
　　凤沅芷思忖了一会后才开口：“我之前无意中发现哥哥留下的一封信。里面有哥哥多年来所精心培养可信任的心腹名单，又有他多年积累的势力分布。另外，他和墨泽哥哥还为你和我各自培养了一支暗灵卫队伍，可护卫、谍报、刺杀。”顿了顿，担忧道：“如今局势复杂纷乱，你没有任何经验，从未插手过族里的事务。最重要的是，你现在也不过才将近六百岁都没有满千岁成年。族里历任凤主从来就没有未满千岁就继任凤主的，你年纪如此小，又素来心善。我担心长老们和各分支首领会不服，你继任凤主一事恐怕阻力太大。我刚开始就已经有准备继任凤主，可却被他们以经验不足以担任凤主为由拒绝，让我再磨练。”
　　“不管有多大的阻力，都要去做。”
　　凤沅芷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妹妹，她目光十分坚定地说出这句话。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凤翎兮长大了。可自己的这个妹妹，其实都还没成年啊。
　　一会，凤沅芷点点头，和凤翎兮照着名单上的在止梧林召集起对凤熠琛忠心不二的亲信心腹，又找了久凌和溟渊商议。鸾凤族共有十位长老，十二位分支首领，二十位将领。久凌则是所掌权力最大的一位分支首领，他的父亲曾是族里的长老，母亲是将领中唯一的女将领。但可惜，在他幼年时，双亲已逝，从小是和凤熠琛一起长大。溟渊是其中一位分支首领，凭着自身才能，手上也掌着权。
　　现如今的情况就是完全站在她们这一边的长老可以说没有一个。十二位分支首领中算上久凌、溟渊，共有六位，其他四位中立，另外两位反对。二十位将领中，由于凤熠琛的缘故，倒是有八位完全站在她们这边，另外的六位中立，另外六位与四长老、五长老、六长老勾结反对她们继任凤主。这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常年闭关不插手争斗，但极有威望。只有继任凤主之类的事，他们三位才会出关插手。
　　久凌：“那些保持中立的只要一直中立就行了，至少不会成为你们的阻力。只是难保那些原本中立的临时变卦。”
　　溟渊：“他们保持中立，是因为他们还不清楚现在谁的赢面大，他们不敢轻易站队。”
　　凤翎兮：“他们看重的不过就是利益二字，利益给足了，还怕他们与我们做对吗。况且，我和姐姐手上有一个最大的筹码。就算五长老那些人再怎么想坐凤主之位，他们也没那个资格。我哥哥不在了，那么有资格继任凤主之位的只有姐姐和我。”
　　凤沅芷：“保持中立的那些人，我和兮儿已经想出对策应对了，待会再告诉你们。”
　　几个人商议好后，将指令告诉凤熠琛那些亲信心腹后才让他们回去，凤翎兮按照所计划先去准备离开了止梧林。
　　凤沅芷、溟渊、久凌看着凤翎兮离开，凤沅芷叹道：“我突然之间觉得兮儿好像变了一个人，我都有点不敢相信她就是兮儿。或许，从前那个爱笑会闹的兮儿，不见了。”
　　久凌也也长长叹道：“你们想继任凤主，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们。我知道，熠琛的事对你们打击很大，可我希望你们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我答应了熠琛，要多多照看你们。“
　　2.
　　大殿上，设了桌席，圣主寂辞轩、十位长老、十二位分支首领、二十位将领齐聚于此。
　　寂辞轩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面容严肃，率先开口：“按理说，如今少主不在，你们继任凤主是名正言顺。可这凤主之位并非儿戏，你们要我们如何信服？”
　　见寂辞轩先提出了异议，其中一位分支首领冷哼道：“两个女娃娃，凭什么继任凤主！依我看，不如就从我们当中选出一位有贤能之辈，继任凤主。看在两位帝姬无依无靠的份上，这一切供应就和从前一样不变。”
　　久凌对这位分支首领嗤之以鼻道：“你刚承了这位子没多久，站都没站稳，有什么资格说出那种话！族里素来有规矩，这有资格继任凤主的，只有凤帝凤后所生才可。更何况，两位帝姬乃我族中最尊贵的九翎金凤。你若是不懂规矩，就闭上嘴，没人当你哑巴！”
　　“你……”那位分支首领气得直拍桌子。
　　五长老冷冷笑了下：“这久凌首领好大的威风！先就从这翎兮帝姬说起，她根本就未成年，历来也没有她这么小就继任凤主的！她从前向来贪玩任性、无所事事，怎么可能当好凤主？怎么可能管理好族中事务！”
　　站在凤沅芷和凤翎兮这边的不服与之理论，顿时都争吵起来。
　　凤翎兮唤出凌魄立放在五长老面前，凌厉刺眼的剑光闪着，使得五长老不由转开脸。其他人也纷纷安静下来，五长老怒道：“翎兮帝姬这是什么意思？想杀了老夫吗？怎么，老夫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凤翎兮收回剑，淡淡道：“我就是想让五长老稍安勿躁，听听我跟我姐姐的想法。免得五长老你人老还大动肝火，在这大殿上昏厥，那就不好了。”
　　四长老突然笑了笑道：“我看不如这样，两位帝姬就掌管西南、西北二荒就好，但这兵权先别交由她们，然后从我们当中选出两位来管理族里大小事务。这样既符合规矩，又可消除大家所担心二位帝姬能力不足之事。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凤沅芷眯起眼，冷笑道：“四长老这话，是要我们继任虚位啊！难不成你想坐这凤主之位？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四长老，想坐凤主这个位子，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四长老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捋捋胡须笑了笑道：“您这话可是曲解我意思了。”
　　凤翎兮一脸冷漠地看向四长老：“你刚刚说的，绝不可能。这掌管鸾凤族的凤主，只能是我和姐姐。”
　　五长老正打算说什么，一旁的大长老轻咳一声道：“这鸾凤族的规矩不能改，凤主之位只能是由两位帝姬继任。可是四长老和五长老所担忧二位帝姬能力不足也是有道理的，因此老夫希望看看两位帝姬的能力。二位帝姬若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平息叛乱，且不能调动任何一位将领相助，也不允许任何一位分支首领出手相帮，让大家看到你们的能力再继任君位。至于如何平息叛乱，就得靠二位帝姬的谋略了。不知二位帝姬，意下如何？”
　　凤沅芷和凤翎兮皆点头表示同意。
　　其后，凤翎兮和凤沅芷说好分头处理，各自去自己所要掌管的领地平息叛乱。
　　2.
　　房内，寂辞轩正与凤翎兮坐着饮茶。
　　“你姐姐若想继任凤主之位会比你简单一些，但你若想继任手握大权的凤主是难上加难。这从来就没有未成年的帝姬承袭这凤主之位，况且还是要掌管三荒。只不过嘛，若有我相助，那么很多事情会简单很多。”
　　“条件。”凤翎兮看了寂辞轩一眼道。
　　“没有条件。我帮我未过门的妻子合乎情理。”寂辞轩说完，拿出一纸婚书。
　　凤翎兮有些惊讶，从他手中把婚书拿过来细看。原来这婚事，是她母亲为她定下。
　　寂辞轩：“你放心，嫁给我，我绝对助你登上凤主之位。并会出手助你平定叛乱，稳定局势。我可以保证，日后定不亏待你，除了你也不会有其他女子入我心里。我定会……”
　　寂辞轩还未说完，便被凤翎兮打断道：“你要怎么样才肯解除这个婚约，说出你的条件。”
　　寂辞轩有些惊诧地抬头望她：“你说什么？你想与我解除婚约？！你当知道，你若想成为凤主，不可外嫁。那么，与我完婚，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可助你坐稳这个位子！”
　　凤翎兮不搭话，低头沏茶。
　　“只要你愿意同我完婚，我马上出手助你平息叛乱，让你如愿登上凤主之位。有我在，那些反对你的长老和分支首领也无话可说，你也可以安稳地坐这个位子。就算你有久凌、溟渊及对你哥忠心耿耿的部下支持，可你毕竟是不满千岁未成年便要承袭掌管三荒的君位，只怕是多数不服。眼下你和你姐姐若想顺利平息叛乱，没了我帮助，机会微乎其微。”
　　凤翎兮将沏好的茶移至寂辞轩面前，淡定道：“我还没到无计可施的地步。你还是说出你的条件，要怎样才肯放弃这个婚约？”
　　“若是我不呢？”寂辞轩盯着凤翎兮反问一句。
　　“你这婚约如若公布出去，我大可不承认。况且，你要怎么证明这婚书的真假？说不准是你自己伪造的。只要我不承认，那些长老、分支首领、将领自然也不会让你娶了我这未来凤主。那些与你作对的，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支独大，然后危及到他们的利益。比方说，六长老、曲风。”
　　“呵！”寂辞轩突然冷笑了一下，“五十多年没见，你当真是和我初见你时大相径庭！不错嘛，已将族里各方盘根错节的势力摸清了！这婚书就留你那，你何时改变主意再来找我，我等着那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的，你要失望了。”话一说完，凤翎兮就于手心起了一团火，将婚书烧得化成灰烬消失。
　　“你……”寂辞轩霍然瞪大双眸看着发生的一切，十分震惊。随后，突然问：“你莫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你才做得这么决绝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肯嫁我？你的心上人是谁，我可认识？溟渊？”
　　这一连串的追问，凤翎兮抿了口茶，淡然回道：“只是对你没那个心思罢了。不想嫁就是不想嫁，没你说的那么复杂。何况，我也没到要拿牺牲自己的婚姻来继任凤主之位。如果我要登上凤主之位，靠的只能是牺牲自己婚姻，那又凭什么来管理好鸾凤族。”
　　寂辞轩发自内心的一笑：“你，还是这么有意思！”言毕，起身往外走去。
　　而后，在短短十天的时间里，凤沅芷和凤翎兮平息了叛乱，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凤沅芷和凤翎兮也各自在属地中等候长老意思。
　　凤翎兮这，虽然她按照之前所约定的那样平息了叛乱，但依旧有人拿她未成年来说事。因此，提出若能安然从迷泽宫里出来，便对她继任凤主之事再无任何异议。
　　凤翎兮也答应了。
　　迷泽宫，是鸾凤族先祖所设的。当族里少主、帝姬要承袭君位，而被质疑能力时用来检验其能力。里面有众多诡秘的迷关，心智不坚定者，便会沦陷于里面被吞噬永远都出不来。也正因为如此，族里向来没有哪一位帝姬是有进去过的。凤翎兮可说是头一位进去的，只是不知道是否能活着出来。
　　此刻，五位长老和多位分支首领及众多将领部下气聚迷泽宫。
　　寂辞轩默默走近凤翎兮身旁，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现在答应与我完婚还来得及，我可以助你不用过迷泽宫也能继任凤主。”
　　“不必。”凤翎兮小声回了两个字，语调依旧是平淡。
　　说完，凤翎兮就毫不犹豫地走进迷泽宫，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平稳有力。
　　时光静如止水，五个时辰过去了，凤翎兮还没出来。五长老脸上难掩得意的喜色，似笃定了凤翎兮不可能从里面出来。
　　“这……小帝姬出来了！”
　　不知是何人传出惊讶的声音。只见凤翎兮挺直着身子悠然从容从里面走出来，语气带着君主的威严：“现在，你们还有谁不服？！”
　　寂辞轩更是因为太过吃惊而反应不过来：她竟然出来了，真是小看她了！竟毫发未伤地从里面从容走出来了！
　　“属下拜见凤主！”几位分支首领率先带着其部下朝凤翎兮单膝跪地高声喊道。
　　他们这么一带头，原先保持中立的人也纷纷恭敬地单膝跪在地齐声道：“拜见凤主！”
　　“不算数！你根本还……啊！”话都没说完，凤翎兮的九离真火便向他袭去，随着一声惨叫就灰飞烟灭。
　　凤翎兮收回手，面容冷漠：“尊卑有别，一个不尊主的人，迟早背叛、做出危害族人的事。明日起，择一德行良好且有能力之人担了他的位子。”
　　灰飞烟灭的正是之前在大殿上说凤翎兮不过是女娃娃不配继任凤主的那位分支首领。
　　这发生的一幕来得太快，众人皆噤声，更有些人屏住了呼吸一下。这从前向来最无所作为的小帝姬一下子有了这样杀伐决断的魄力和胆识，让他们得重新审视了。
　　“拜见凤主！”这下，原本还有些不甘心臣服的人也跪下高声道。紧接着，在场的分支首领、将领、部下皆跪下了。
　　在场的长老和寂辞轩也躬着身子行礼，四、五长老气得面上铁青，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行礼。
　　“起来吧。”
　　“谢凤主。”跪着的人齐声喊着，纷纷起身。寂辞轩和长老们也站直了身子。
　　凤沅芷和凤翎兮顺利平息叛乱、夺回被占领地让众分支首领和将领见识到了她们的能力，大多数已诚心臣服于她们。鸾凤族的十二位分支首领、二十位将领，她们各自统领六位分支首领、十位将领。这凤主的继任仪式向来是由族里的大长老、二长老主持。按长幼派分，大长老带着归凤沅芷统管的分支首领、将领过去琼云山，二长老则留在倾城山为凤翎兮主持凤主继任仪式。
　　倾城山。所归凤翎兮统管的分支首领和将领和众多部下、寂辞轩站在大殿两旁。
　　凤翎兮着一袭红色盛装，衣服上有着滚金色的凤凰纹，眉心一抹金色的凤凰印记，缓缓从外走来。神色淡漠、姿态端庄，衣摆曳地，目不斜视从众人身边走过，登上高台。
　　凤翎兮站在高台睥睨台下，接受着台下人的跪拜：“恭贺君上承袭君位，八方臣服归心。”
　　凤翎兮并未急着让他们起来，而是淡淡道：“你们若是忠心，我自不会薄待你们。但……“，语气一冷：“但若是有人胆敢背叛我、忤逆我命令者，只会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这话听得他们身子颤了一下，立马齐声道：“属下定当对凤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凤翎兮淡淡点了下头，才让他们起身。又交待了一些事宜，安排处理好一切事务后，仪式结束。
　　鸾凤族两位帝姬继任凤主之事在三界中传开，外界许多人这才知鸾凤族的少主已殒命。外界各族得知后，送来了贺礼。九重天更是派人送了重礼，众仙家都送了贺礼。凤沅芷和凤翎兮都派了人答谢。商量好后，决定鸾凤族隐世。此后，关于鸾凤族的消息几乎销声匿迹。
　　绎决阁。这曾经是凤熠琛在倾城山居住的地方，对于凤翎兮来说也有着许多凤熠琛的影子。深夜，凤翎兮在要进阁的时候，朝着身后数十位低眉顺眼的婢女挥了挥手，声音隐隐有些疲惫：“你们都各自回去。”
　　婢女们行了个礼后，向后退着走后散开。
　　凤翎兮推开阁门走进去，又推开了房门，走到了房内的内间。内间上，挂着凤熠琛画像。凤翎兮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后，慢慢跪坐在地，“哥……从小到大，你疼我、护我，而我却让你一直为我操心，都没能为你做什么！今天，我和姐姐都继任凤主了。我知道，身为鸾凤族的凤主，绝不可任性肆意而为。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好鸾凤族！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你还在，从未离开我和姐姐……”
　　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响起，最终微不可闻。
　　鸾凤族如今的局势算是稳定了下来，纵有心怀不轨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凤翎兮以闭关为由，将倾城山处理事务之权暂交给久凌、溟渊，又都安插众多眼线。
　　3.
　　凤翎兮来到了无忧谷，她其实没有闭关，而是打算来此处向无尘、无垢学艺，这事她也只告诉了凤沅芷。她和凤沅芷有师父一事只有凤熠琛知道。虽说无尘是凤翎兮师父，可她之前并未在无尘这学到任何本事。只因她幼时性子贪玩，受不了不能出谷的乏味无聊。无尘索性也就放了她出谷，与她约定好等她愿意专心学艺再来。
　　清虚阁，凤翎兮向无尘行了个跪礼后无尘让她起来才起来，师徒一时相顾无言。倒也不是因为生疏才如此，无尘看着凤翎兮不由叹了口气。在他面前的凤翎兮像是变了个人，再无从前那副天真浪漫、纯真无邪，巧笑倩兮的模样，有的只是清冷淡漠。
　　良久，无尘才问：“你之前是为了什么用了禁术？”
　　凤翎兮怔仲失神，没有回答无尘所问，反而启口问道：“师父，你说到底什么是情？”
　　无尘心中立即明白凤翎兮之前动用禁术是为了“情”之一字。静默半响后，无尘向来淡然的语气中有难以捕捉的痛楚：“情，就如同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凤翎兮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从前看人间话本说的那些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去，只觉羡慕，却不太懂。如今我懂了，世间真的存在这种感情，可以令人付出所有，却甘之如饴。哪怕，情也是会痛的。”
　　凤翎兮看了一下无尘，却从无尘眼里看出了她从来不曾见到的复杂与悲伤。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师父总是一副淡然，从来都没见他笑过、生气过、伤心过，仿佛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如同没有喜悲一样。而她的师叔，总是一副潇洒自在，面上带笑。
　　二十年后。无尘、无垢站在崖顶看着崖下练剑的凤翎兮。无垢长长叹息了声：“姐妹两个，都为情所困啊！”
　　“你说，是不是和当年的她们很像？一样的聪慧通透，却都一样的傻！”无尘摇摇头说着，目光又望向凤翎兮。
　　无垢一向潇洒的笑意不在，替代的是嘴角扬起的苦笑：“不知不觉，我们都度过了没有她们的几万时光了。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就不该去领兵作战，那样我就不会失去小漓。你要是早早地带莜玥离开九重天，早早地归隐，或许都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可是啊，世间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如果。”
　　————————————
　　凤翎兮在无忧谷向无尘、无垢学了一百年，无尘、无垢也将一身所会的尽数教给她 。从无尘这学到了一身绝顶的医术、毒术、蛊术，又从无垢这学会了以乐声操控之术……
　　她想，现如今的自己终于学到了许多本事，法力也增长了许多。可她的哥哥，还有她喜欢的人去哪了呢。
　　爱别离、求不得，她，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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