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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靠在吴墨胸膛上,身后传来他吹气的声音,落在茶水上,近得能听见茶水的涟漪声音。
茶盏递到了面前来,稳稳托着送到了唇边,荣榭喝了一口,略微有些烫,但还能入口,在水顺着口腔往下流淌经过干涸的咽喉时,刺痛的感觉让他呛了一下,一半的水都被咳了出来,沿着嘴角往下流。
吴墨什么话都没说,伸出手在他嘴角抹了一下,抹去湿漉漉的水迹,很用力,很没耐心的动作,好像在不满为什么连水都不能好好的喝。
他有一丝烦心。
沁着热水的拇指抹过嘴唇,荣榭感觉嘴唇上的触碰,惊慌的一缩,后脑勺抵住了吴墨的下巴。
荣榭愣住了,吴墨也愣住了。
彼此都有些烦躁,都有些不满,又想要回避,忽然微妙起来的气氛。
吴墨捏紧茶杯,再次送到荣榭嘴边,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小口吞咽茶水和允吸茶水的细微响声。
喝好了吴墨把荣榭放下,站起身往房外走:“我去叫菡萏。”
从头到尾没看荣榭一眼。
菡萏正在守着药,听闻他醒了急忙进来:“大少爷你总算醒了。”她趴在床沿眼泪汪汪,这么大一个姑娘了,荣榭还是第一次看她起眼泪。
虚弱的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随后便是长长的养伤日子。
这几天里,和他有交情的都来看过他了,他想见,他不相见的,姨娘也少不得要来看他。
易憙尤甚,几乎每天都要来一趟,和他汇报周知力的情况。
周知力从戏楼回去后,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卧床养病好几日,始终没见他出来,周老爷大怒,召集人手要来荣家讨个说法。
此事在周家里闹得纷纷扬扬,随后大约是周老爷知道了周知力做的那些混账事,便不声不响的将此事算了,也不许府里的人再提。
易憙的家仆有一个远房表妹在周家里做差事,都打听得真真切切的。
坐在床沿,易憙拍了拍他的手:“别担心,只要他出门,他就死定了。”
荣榭现在已经勉强能说上几句了,紧紧握住易憙的手:“还有几日就是周家,要去寻龙观的日子,周恐要被禁足,若是他去寻龙观,唯一机会,吴墨做了准备,你来办。”
话说得残缺不全,易憙也全听懂。
“你的听差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是让我把事接手过来由我办是吗?”
荣榭点头。
易憙握了握他的手:“没问题,我保证给你办好,好好休息吧。”
易憙走了,菡萏莲子还没进来,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妖魔鬼怪一样无孔不入的回忆便涌了上来。
他醒着控制不了自己脑海里那些片段的浮现。
做梦也会梦见。
一双手给他扣好敞开的衣襟,系好解开的裤带。
他靠在一个坚实的肩头上,用力的想要靠近,在靠近一点,那片肌肤发烫,他沉迷其中全然失神。
一个冷颤,整个世界也一同震颤,热度烧成一团火淅淅沥沥的流淌,马车狭窄的空间里,仿佛一切都要溶解在一起。
想到自己埋在吴墨脖颈中的那个冷颤,荣榭几乎抓狂。
身子逐日好了起来,吃了药喝了粥喝了汤,到了下午,荣榭觉得身上逐渐有了力气,从勉强下床恢复到了能自行走路。
傍晚又送温补药材炖的鸡汤来暖胃,荣榭喝了汤,放下碗看向菡萏:“吴墨呢?”
菡萏走上前把碗收了,低着头盯着汤碗:“关柴房了。”
荣榭一惊,盯着菡萏一时没回过神来,果真是跟了他许多年的,知晓他想要做什么。
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衣领口子:“知道他做错什么了吗?”
菡萏沉默着,嗫喏的没答上来。
“他放空木仓,放走了周知力。”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只要冠冕对得上堂皇,许多事便可以一手抹灭。
“那……”菡萏抬眼看着他:“大少爷打算……除掉他吗?”
除掉。
这是当然的。
荣榭抿着唇角,却一时没说出最该说的话来。
握着别人的命,从来不是一件沉重的事,可是现在他突然,变得有点重。
自己好像有点忘恩负义。
他如果没闯进来,自己大概根本没有可以活着离开那个房间的机会。
吴墨做了一切他该做的事。
可是他突然出现的厌烦和隐约的轻蔑,也出现得理所应当。
没道理让这样的人活着的……连他那样不堪的一面都见过了,只要吴墨活着一天,他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可是……
这个台阶是悬崖断壁,荣榭想走也走不下去。
“他在柴房是吗?”荣榭站起身,天色还没全然暗下去,屋外的雪映出漫照的明亮白光打在窗棂上。
跨步向外走,菡萏给他打起帘子:“大少爷是要去看他?”
跨出门槛,荣榭没有说话,外面的雪停了,但积雪蓬松丰厚,院子白茫茫一片,只有红漆柱子有三分艳丽颜色。
柴房并不远,就在他的院子里,是最偏僻破落的一间,里面堆放这他这院子日常生火要用的柴,烧的炭还有各种日常杂物。
菡萏站在柴房门前握住门锁看向荣榭:“大少爷你真要进去?如果吴墨心有不满,我不一定制得住他。”
“制不住还杀不死吗?”荣榭声音冷淡,是说给菡萏听,也是在警告给吴墨听。
他不晓得自己在逞什么威风,但此刻若是不凶狠一些,荣榭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
门打开了,露出里面的景象来,尽管是一个院子里,但荣榭从没来过柴房,里面大捆大捆的堆着劈好了的柴,另一边的地上堆着小山一样的炭,地上都是黑漆漆的炭末。
柴堆上修长的小腿垂下来,裤子紧绷在膝盖上往下垂,袜子和裤子交界的中间,显露出一小片紧实有力的小腿线条。
吴墨起身,手撑在柴堆上,瞧见是他,神色没有什么波澜,又或者是惊涛骇浪。
对于荣榭而言,已经变得什么都有可能,即使他一个字都不说,或许他的心里也在嘲笑着他,向来冷淡的眉眼看不出端倪也是寻常的事。
抱着暖炉,荣榭站得笔直:“菡萏这些年,但凡出手,没空过一颗子.弹。”
目光交汇,吴墨什么都没说,但荣榭已经察知到了吴墨身上那种心知肚明的态度。
他跳下柴堆,站在荣榭面前:“不用找那么多借口。”
吴墨的眼瞳是深邃坚定的,带着少年人的清澈,又掩着几分暗沉神色,荣榭当初看他的眼睛,很喜欢他的眼睛,他相信这个人能成事。
他养了他小半年,养得很快乐,心情很暖,谁都不知道他不是在培养吴墨,而是在养吴墨。
可现在吴墨就这样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不拔不行。
“吴墨。”荣榭唤他的名字,这个名字,他取的。
半年来他又长高了一些,荣榭如今发顶大约只在他下颌的位置,肌肉得宜,血脉灼热,他是荣榭能想象到的,健康男子该有的模样中,最好的样子。
他像荣榭的梦。
荣榭看向菡萏:“你出去吧。”
菡萏满脸惊讶:“大少爷?”
“出去。”
没有置喙的余地。
门缓缓合上,荣榭看着吴墨,即使荣榭不承认,他也无法不用欣赏甚至惊叹的目光描摹他宽阔的肩与胸膛,劲瘦的腰与有力的长腿。
是他永远不会有的风姿。
“吴墨。”
“嗯。”
他应了一声,大约没想到荣榭会冒险的和他独处一室,语调压得有些低。
“这事你觉得冤屈吗。”荣榭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望进眼眸伸出捕捉到每一丝情绪的游动。
吴墨看着荣榭的眼睛,脑海中闪现而过的是他抵着他脖颈的那一颤,即刻,他便垂下了眼。
“没什么好说的。”
“最后几句了,说罢。”荣榭冰冷的话中,藏着几缕悲悯一般。
吴墨低下头,忽的笑了一声,自嘲一般弧度:“时运不济,落你手里,大概是我的命吧。”
如果他想报复,门外的菡萏也来不及阻止他,死亡二字的灰霾阴影很大,但却觉得荣榭不算可恶。
他觉得荣榭可怜。
他见过荣榭身体,看过他的失态,知他的骄傲脆弱到谁都不能碰。
现在他高高在上,神色冷淡,面孔紧绷,小小喉结旁的那颗痣都全面武装。
他紧抿着双唇,柔美的面容都变得肃杀:“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觉得你一定能为我所用,后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一直这样觉得,很难相信,我看走眼了。”
他没看走眼,可是好像老天爷开了个玩笑,把他们置于这种局面里。
吴墨看着他,也没想到自己一生的大起大落,颠沛流离,就在今天要终止了。
并且是终止在这样一个人手中。
一年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他将为奴为仆,他会把那个人打到哭爹喊娘。
半年前如果有人告诉他,有一个叫荣榭的人会杀了他,他还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怨的,那可能半年后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可人生就是这么奇妙。
吴墨的眼神暗了暗,他不觉得荣榭可恨,不过,他也不可能束手就擒,抬眼看向荣榭,他暂时,等他把话说完。
“吴墨。”荣榭又一次唤了他的名字,抓着暖炉的手逐渐握紧成拳,骨节泛白,他垂下眼看着手中的暖炉,掩住了眼中的一切思绪。
荣榭忽的抬起眸子,盯着吴墨,命令一般抿着唇角:“把衣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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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了,看到这一章看不懂的小宝贝回头从康一康前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