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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
孟櫇浑身软成面条,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结巴鬼,所有的愤怒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干他妈什么......没死呐!”
“孟哥......你、你的胳膊。”结巴鬼断断续续,抽泣:“快起——起来。”
“我胳膊怎么了?”
孟櫇莫名其妙,将泛着疼的胳膊抬起,下一刻,双目瞪大!
只见他方才缠过腰带的胳膊,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大面积灼伤似得伤口状,有几道深的伤口周围冒出一些大大小小的脓包,相当惨不忍睹。
“嘶——!”孟櫇后知后觉的倒吸口凉气,顿时感觉整只胳膊连着筋骨,疼痛撕心裂肺的往他全身蔓延:“怎么回事儿?”
阎罗猛地回头,发现异样后,眼底的惊讶不亚于孟櫇,手腕一转,将孟櫇的胳膊抬起:“回去!”
“回他妈哪儿啊我靠?”
“不好!”阎老挡在二人面前,一指奈何桥下:“带着年墒他们回去!瘟雾蔓延,结巴快去叫人!”
疼痛难忍的同时,孟櫇已经明白他的伤出自哪里。
忘川河虽是在他的地界,却从不听命于地府任何一人,哪怕是阎老大人,也只能拿张渔网将魂魄‘见缝插针’的捞出来。
而许暖的魂魄,既然跳进忘川,那便是与忘川签了契约,这会儿被阎罗不规矩的捞起,相当于‘契约’失效,在未经过忘川河的同意擅自做主,不讨些苦头吃才怪。
不过,孟櫇从没见过忘川的主人。
这条河一直在,河底亡魂万万千千,或许忘川是由这些魂留下的泪所形成的也不一定。
眼看着瘟雾已经扩散,肆虐嚣张的扒上奈何桥边,孟櫇将‘废’了的胳膊从阎罗手中抽.出,忍痛说道:“结巴,带年墒和许暖回府。”
“那您、您呢?”结巴鬼左右张望,嘴边还挂着鼻涕。
“留下擦屁股啊,还能怎么办?”孟櫇拿脚怼开结巴鬼,把身上挂着的外套还给阎罗,又将破布似得睡袍裹好,才站到阎老身侧,冷静道:“阎罗方才的动静太大,惹到了正主,您看怎么解决?”
阎王掌管十八层地狱与整个地府,而忘川却是另外的存在,它与地府无形中有着某种联系,却偏偏不能相互打扰,那些不愿意喝下孟櫇汤、不愿意为自己赎罪的魂魄,是忘川的‘祭品’。
因为没有这些祭品,忘川也不会存在。
“櫇,你先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阎老耐着性子劝道,眼眸不经意间与孟櫇身后的阎罗对视。
“不就是拿回一道魂吗,下一次逆流还给它。”孟櫇忍不住嚷嚷:“这怎么解决?”
“我来。”阎罗适当的站定身子,淡然道。
“你来个屁,你他——......”
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孟櫇后脖颈针扎似得刺痛泛起,继而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阎老眼疾手快的把人接住,勾手把已经看愣的结巴鬼招呼过来,叮嘱:“去,把人扛回去,年墒和许暖也看好了,绝对不能让他俩跑了,明白?”
“明白,明白。”结巴鬼哭都顾不上了,吃力拖着晕厥过去的孟櫇,哼哧哼哧的往孟櫇府抗。
年墒怀里的男人自打被阎罗捞上来后,便一直闭着眼,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种诡异的气氛愈发浓烈,周遭白雾缭绕,带着刺鼻的恶臭,呼啸的风自雾中升起,冷冽吹过众鬼耳畔,呜咽鼓动耳膜。
阎罗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着年墒,半晌,才偏头别开视线,后者像是接受了洗礼,珍重而严肃的将许暖抱起,转身跟着结巴鬼走了。
看着结巴鬼把人都带进了孟櫇府,阎老这才暗地松口气,放松紧绷的表情:“这是第二庄了,您看找个适当的时机,与孟櫇说了也好。”
“时候未到。”阎罗不假思索的开口道。
阎老只是点头,方才那抹紧张早已没了踪影,而那些飘散在四周的瘟雾在阎罗与阎老周身笼罩,却丝毫未能伤到二人。
奈河桥上一片狼藉,满是忘川河的水渍,在遇到瘟雾的刹那,竟然快速的被‘烧干’。
看着‘奇观’,阎老并未惊诧,若有所思的往孟櫇府的方向一瞥,问道:“年墒与许暖其实不必经历这一劫,当初您若将年墒的回忆收的干净,也便没了此事,为何多此一举?”
“事与愿违。”阎罗冰冷的脸色下,闪过些许怀疑:“当初......确实收了干净。”
“那您的意思是......怎会有此事?”阎老思绪片刻:“果真人间的情.爱,是件琢磨不透的事。”
“日后孟櫇问起,你便说......”阎罗斟酌言辞:“天意。”
“是。”
“退了。”阎罗略微抬起下巴,从上往下俯瞰着奈河桥下。
那些瘟雾没有找到‘逃走的猎物’,不情愿的逐渐开始消散。
阎老重重叹口气,笑的别有深意:“您有没有想过,孟櫇若是真的走了,这‘孟櫇府’究竟该交给谁来管?”
“自是有人来。”阎罗说完,抬脚走了。
——
孟櫇做了个梦,一片黑暗,只有淅沥淅沥地流水声。
他分不清楚自己站在哪里,又搞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什么都看不见,伸出双臂摸索,只有无形无色的空气。
“阎罗?”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回答他的,只有萧瑟冰冷的回声。
“孟哥——!”
“孟哥!”
“我櫇啊——!”
几声呼唤从黑暗中传来,孟櫇感觉自己的魂魄被许多人拉扯,扯的他有些心烦,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句:“叫屁啊!”
紧接着他睁开眼,入眼的,是一阵晃瞎他眼的灯光。
“醒了!醒了!”
瘦鬼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炸开,紧接着,孟櫇还没怎么对焦的眼神扫过趴在瘦鬼背上的矮鬼,依次又看向围绕在他脑袋周围的众鬼。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结巴、阎老以及年墒与阎罗?
“我死了?”孟櫇开口,发现自己嗓音沙哑:“我他妈怎么了?”
“你说说你......”阎老激动地握住他双手,老泪纵横:“咱们工作不提倡这么玩儿命!这瘦胳膊裹了三圈白纱布,心疼死我了。”
阎老不说还好,一说孟櫇才反应过来胳膊上灼热的刺痛:“许暖呢?都围着我干嘛?”
“孟哥,你被瘟雾侵蚀,胳膊受了伤。”瘦鬼干巴巴的解释道:“估计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是啊,孟哥,你牛逼!”白仔竖起大拇指:“阎老说,鉴于你是因公负伤,放你病假,带薪哦。”
“哦个j......”孟櫇疼的吸凉气:“许暖呢,问他妈三遍也不说!”
“都学习学习!这就是榜样!带病依旧不忘记工作!”阎老两手一拍,对着黑背无常和牛头马面斥责道:“你们呢?连着WiFi看电视阔瓜子!”
“我再问一遍!许暖呢!”孟櫇差点儿从床上跳起来,额头青筋暴跳:“再比比全都出去!老子这胳膊为谁受的伤?怎么不过来给大人我磕个头!”
瞬间,众鬼噤声。
孟櫇满脸怒气的看向一言不发的年墒,又将视线停到阎罗脸上,总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还没醒。”年墒回道:“阎王大人说他逆流时魂力透支,加上吸入瘟雾,过阵子才能醒。”
“过阵子是过多久?”孟櫇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你们时间不多,距离下一次逆流还有几个时辰,到时候需要你替他跳入忘川,现在是你们最后见面的机会......想个办法,把他弄醒。”
“不必了。”阎罗打断孟櫇的话。
“你疯了?”孟櫇蹙眉:“费这么大劲把他捞上来,什么叫不必了?”
“别急,伤身。”阎罗轻拍孟櫇后背,耐心解释:“目前是这么一个情况,年墒在人间有一副躯体,说白了就是靠着人间呼吸机续命的肉.身,何况他阳寿未尽,而许暖呢......他在人间无法存活,在地府也属于‘逃魂’,从忘川逃出来,意味着他不能再进去,如若把年墒的命数强制给了许暖,日后轮回错乱,你方才睡着的时候我们商议了一下,决定......”
“决定?”孟櫇突然气都没了。
“许暖会按照四十九天魂算,而年墒他......生死簿会改掉他的阳寿。”阎老说完,刻意观察一番孟櫇的表情。
“......”
许暖按照四十九天魂算,那只有会魂飞魄散的结局,这么一来,他受的那些忘川河底的苦都是白费,到底魂飞魄散划算,还是受苦划算,不是当事人果真是说不清楚。
“你们决定。”孟櫇缓缓坐回床上。
眼神一一扫过众鬼,分辨不出表情的牛头马面一看就是没听明白,黑仔白仔面面相觑,不了解其中缘由,而三只憨批小鬼耷拉着脸,仿佛现在是世界末日。
至于阎罗他......
孟櫇别过头,淡淡地说道:“都出去吧。”
“孟大人......”年墒有些犹豫。
“我不知道你与阎罗说了什么,但现在我没心情也不想听。”孟櫇有气无力的扯起嘴角,拒绝道:“回头喝汤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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