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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爸爸，你不能这样！”
安德烈斯觉得很着急，他就像是日记被家长偷看的小男孩一样，脸红脖子粗的和父亲争辩。
“我不能怎么？我怎么不能了？”老卢塞洛非常生气，他一直认为儿子长大，懂事，并且知道分寸，但现在看来仍然是自己期望过高，“你一声不响的出国，出去玩，交朋友 这件事我觉得很好。但是你毫无原因的旷训，夜不归宿，而且居然还让我接到投诉，你觉得这件事你做的很对？”
安德烈斯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想说我没有旷训，他让达帕帮他请假了，但是现在却被说成了无故旷训？
夜不归宿的事情……如果他请假了，父亲会还以为他在训练基地的宿舍，而基地的老师会以为他回家住了，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欺骗，他又不会消失。
但是显然这种双头欺骗的方式被捅穿了，安德烈斯脸色难看，却又无话可说。他当初就不该有这个侥幸心理。
“好吧，我错了，爸爸。但是，你不能没收我的护照，不能不让我出国……”
“我不仅要没收你的护照，我还要没收你的零花钱！我给你自由权力和信任，不是让你耍我的，安迪！”老卢塞洛看他一脸不知反悔的样子，气的火冒三丈，“你要么好好念书，要么好好踢球！”
安德烈斯又想说什么，就看老卢塞洛气鼓鼓的走了。他自知理亏，又明白达里奥在气头上，于是把一肚子话咽了回去。
不能让他去意大利，对他来讲，不仅仅是见不到克里斯托那么简单。内心深处，自己在米兰的亲人成为了他的心灵寄托，他一定要回去看看，即使他们都不认识他，也当他不存在。
每当他看到原来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有说有笑，他就非常失落和恐惧。但是当他看不到的时候，他是加倍的失落和恐惧。克里斯托的命运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存在过的证据，他抓着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而回去看望原来的亲人，则是让他内心不安减少的一种方式。
当发现曾经最爱自己的人完全不认识自己，并且生活轨迹里好像也没有你的存在，你不可控制的精神陷入了一片无尽的荒原。但是他又坚信他们是他的亲人，会对他不一样，所有有所企盼，于是他一次次的想要回去见到他们。
因为莫雷诺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创伤，安德烈斯的情绪和人格占据主导。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不要抓狂，攥着拳头进了卧室，关上门，然后把自己抛到床上。
他根本不是想救克里斯托，他只是想救自己。
翌日，回到宿舍后，众人很明显的发现安德烈斯气色不好。
“达帕，你有帮我请过假吗？”安德烈斯面无表情的问道。
少年愣了一下，看着表情阴沉的安德烈斯，然后怔然:“怎么了？我跟教练说你不舒服回家休息了。”
“没什么。”安德烈斯转身走了。
那么原因无非就是劳尔或者某个教练知道他不舒服，于是打电话问他爸爸了，这才让父亲知道他没在训练基地。
他回到球场上，心情仍然很压抑。劳尔倒是少见的居然主动找他，问道:“安迪，你为什么无故旷训？昨天和前天你去哪了？”
“教练，我不舒服，休息了。”安德烈斯随口说道，并没有提自己出国的事。看来父亲并没有告诉他。
“你不舒服休息请假，为什么不跟教练说一声？你一声不吭就失踪，宿管打电话告诉我队里丢了个人，你让我怎么办？！”劳尔声音突然扬起来了，“你当初跟我说的好好的，说你想明白了，来b队好好训练，努力融入球队，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安迪愣了，达帕不是说了帮他请假了吗？
“你走吧，安迪。”劳尔突然停下脚步，冷冷的开口，“滚回你的c队去，现在让你来b队就是个错误。”
“……”安德烈斯欲言又止，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
他扭头看向b队，却正好对上达帕的视线。达帕看到他，把头扭了回去，继续和周围的队友嬉笑打闹。
他的心凉了半截，却又有些坦然，看到达帕的态度，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安德烈斯低下头，一声不吭的扭头朝着操场外面走去。
“站住！”劳尔生气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有，教练，我认为你不想听。”安德烈斯愣了愣转身对上劳尔的视线。
劳尔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教练，我做的有错，这没什么好反驳的。我应该亲自给您请假……”安德烈斯慢慢的说道，“其实，我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也批评了我。我知道这个错误很难弥补，所以对于您对我的任何处理，我都全盘接受……就算离开b队，我相信我还能回来的。”
劳尔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心情比刚才舒坦了很多。他刚才只是一时气话 而安德烈斯无声的反应差点让他下不来台。
“教练，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就是，好像……就是当你以为你最爱的人还爱着你，当你是亲人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们不认识你，当你是空气，就好像你没存在过一样……”安德烈斯喃喃自语，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就会……就会使你不理智，让你做出不该做的事情，去伤害到本来无辜又很关心你的人……我不知道怎么说，对不起，我……”
他突然吸了吸鼻子，伸手撸了一把眼帘。
他太累了，努力使自己乐观，努力去找想要改变命运的克里斯托，想要说服他，然后去看曾经的家人，告诉自己看看就好。
而平日的训练对他来说压力很大，他明显不能一来就很顺利的融入球队，跟上他们的训练节奏。
回想起原来父母亲人不认识自己，平日训练每天都要吐，天天跑到腿抽筋，现在又知道了和舍友的关系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而达里奥显然也是理解不了他的所作所为，他整个人就委屈的要爆炸。
劳尔听安德烈斯说，还以为他失恋了，又看他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吸鼻子掉眼泪，心里顿时就软了。
哎，怎么说，也只是个14岁的小男孩，和队里那些17、8的少年相比，还小的多。自己一味把对成年队员的要求硬是加在他身上，的确有点把他逼的太紧。
但是他想要将来脱颖而出，那么久绝对不能走回头路。否则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无论每次有困难都想着先去低一级别的队伍缓缓，时间久了他就废了。
因为成功的对立面从来不是失败，而是妥协。
“哎……我对你有什么要求，你都全盘接受？”劳尔问道。
安德烈斯点点头。
“那你不用回c队了，但是我禁止你今年回家。只能你爸爸来看你，但你不能再从训练基地离开了。”劳尔说道，“按理说，关心队员的私事不是我的管理范围，我只负责监督你们训练，比赛的时候安排球员指挥球赛而已。安迪，我帮你纯粹是出于私人感情，但是等你以后去了别的球队，可就不会有教练像我这么好说话了。”
“谢谢教练。”安德烈斯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回家的，我会听话。”
他回到队伍里，继续自顾自的做训练。图莱特凑了过来，小声问他“嘿，小安迪，你被教练骂哭了？”
“我哭不是被教练骂的，我是……反正是别的原因。”安德烈斯声音还有点奶音，嘶哑，一听就是刚掉过金豆豆。
队里一群少年顿时有了调戏小男孩的冲动，有几个老大哥心态的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靠在哥肩膀上哭吧哥的肩膀给你靠。”队里的门将，个头最高的乌诺怜悯的说道。
“……谢谢，不用了。”安德烈斯躲过一个捏向他脸颊的爪子。
达帕倒是自始至终没说话，他好像突然安静了，自顾自的分外努力训练。
安德烈斯也没不识趣的找他搭话，他们之间就像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隔阂一旦存在，就难以消失。
吃午饭的哨声响起，一群累的气喘吁吁的少年离开球场。
“为什么你没离开？”
一直沉默的达帕突然出声了，安德烈斯脚步一顿，有点愣神。
达帕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说，为什么你没从b队滚蛋，听不懂吗？”
安德烈斯一听，火气也上来了。他觉得是男人就不要玩阴的，讨厌他有意见可以明着来，表面上装的亲切，私底下插一刀是几个意思？
“我滚不滚你说了不算。”安德烈斯哼了一声，“你以为你背地里做点什么就能把我挤出b队？你想多了。”
达帕哼笑了一声，垂下头:“你以为我私下做了什么？我只是没有和教练说你要离开而已，这是我应该做的吗？你自己不跟教练说清楚就跑了，关我什么事？”
“那你刚才还骗我说你说过？”安德烈斯有点不爽，“虚伪？”
“我说，你就信，你怕不是个傻子吧，卢塞洛。”达帕眯着眼睛看向安德烈斯，“图莱特知道你父亲是财务高管，他想等皇马的一纸合约，所以讨好你，但关我屁事？我想骗你，不想帮你，看你不爽明白吗？”
“……我做什么惹着你了？你不要没事找事好吗？”安德烈斯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图莱特照顾自己居然是因为父亲，这让他好像吞了苍蝇似的。
“我有个朋友，我们从小到大都一起踢球。”达帕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我们一起进少年队，一起通过皇马青训营的试训，我们做队友做了十年。一个月前，为了给你腾地方，他被赶回c队。”
达帕继续说着，但是却只是看着前面。
“他说，‘教练，我愿意换位置，我想继续留在b队’，教练说‘你不适合踢足球，你要么待到合同年限结束，要么自己离开去做别的事情，不要再浪费时间’。”达帕说道，“他在皇马从12岁踢到19岁，结果居然是‘他不适合足球’。真是可笑。他怎么能以c队的身份离开皇马呢？这会让他无球可踢。”
说着，达帕看向安德烈斯:“你滚蛋，他会回来。我这个理由充分吗？”
一时间，两人间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你凭什么不滚蛋呢？”达帕说道，“你年龄小，还有机会，而且你又跟不上训练，吃不下饭，很难受不是吗？再说，你不是也不愿意待在这吗？”
“不……不是不愿意。我也只是一时跟不上……”安德烈斯开口反驳。
“那你为什么随随便便就不来了？！凭什么旷训还不用离开b队？！”达帕好像怒了，“我见过多少因为迟到两次，或者旷训一次就被直接当众赶走的，你凭什么不滚？！还不是因为你爸爸能干，认识教练，是不是？你这靠关系的毒瘤，别以为b队是个随便混混就能好过的地方，你凭什么？！”
安德烈斯噎了一下，他不知道达帕居然一直是这样看他的。
说不定整个b队都是这么看他的。
“球队高管儿子过来镀金”——这样的看法。
只不过他们都不说，只是看着，评判着，表面上和蔼可亲背地里破口大骂。
但是莫雷诺可不是小孩子，面对达帕这样愤怒的情绪，他虽然也很恼火，但表面上仍然保持了冷静。
“你说我有关系我不否认……毕竟运气好，能生到这样的家庭也是我的本事。怎么 ，不服吗？”安德烈斯挑衅的说道，“但是你说我是毒瘤，那我可就要生气了。你质疑我可以，但你这样的说法只是把教练当成蠢货。难道你觉得劳尔是蠢货？只凭走关系就让我来b队？”
达帕直接说不出话，他想反驳，但是却被憋的无话可说。
他哪有那个胆子敢骂永远的伯纳乌王子是蠢货？
“我不管你私底下对我有什么怨恨，我不想计较。你能待b队待多少年是你的本事，我管不着。”安德烈斯越过达帕，朝食堂里面走，“至于我会不会适应，有没有成绩，我们可以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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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