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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挥手暂别故乡
后来发生了两件事，一件开心的，一件不开心的。
先讲开心的。
上海时局混乱，特殊时期几大高校进行了合并授课，在合校的那段日子里，方瑜跟刘蓉蓉成为了好朋友，这也是依萍意料之中的事。
刘蓉蓉跟杜飞的感情也与日俱增，已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在她眼里，杜飞就好似一个万花筒，每天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快乐，更加会给她带来意外惊喜，有时是一块儿比她脸盘子还要大的芙蓉糕，有时是几颗芙蓉树的种子，装在一个小小的精巧的许愿瓶里……
在她心里，陆如萍错过了杜飞这样一个好男孩，简直是蠢透了。
而她得知了杜飞是在依萍的开导下，才彻底放下了陆如萍，对她仅有一面之缘的依萍好感倍增（那个时候依萍已经跟随秦五爷去了香港）。
更令她开心的是，这位“擅点鸳鸯”的依萍小姐还是方瑜的闺蜜。
至于如萍，尓豪帮她办了休学，她便很久都没有去学校上过课了。
据说是因为雪姨跟魏光雄的奸情曝光，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一夜之间，陆公馆声名尽毁。
——你听说了吗？陆如萍的妈妈偷汉子！
——啧啧，听说她爸爸以前在东北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真是家门不幸。
——你看陆如萍，先前把杜飞吃的死死的，一边还跟另外一个男人约会，这将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手段，还真是……
——祖传的！
如萍能忍，可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忍的。
她先前为了接近书桓、吊着杜飞是一码事，但从未真正答应过他什么，也未与他有过真正的逾矩行为，却被那些乱嚼舌根的八婆形容成跟她妈妈一样的货色，她怎能不委屈、不生气？
这一气之下，便再也不去学校了。
***
秦五爷当初签下依萍，不止为了将她留在大上海做个台柱那么简单。
他的依萍这么出色，应当拥有更远大的前程，他会陪在她的身边为她保驾护航，而不是束缚她、委屈她，当个金丝雀一样地圈养她。
他为依萍制定了五年计划。
先让她在大上海唱上一年半载的歌，积攒人气，再帮她联系制作公司、出唱片，同时跟邵印之的天#衣影业合作（注：邵印之其人在柏东寒小说《重生之影坛天后》里有提及），拍电影、当大女主。
他原计划用五年的时间，将依萍捧为整个上海滩最当红的明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战争即将爆发，而在蔡老牺牲后，已跟组织失去了联络的秦牧之身份特殊，不容于三方阵营，在挚友邵印之的建议中，决定先行前往香港避难。
“陆小姐，我们何家在南京不说是名门望族，也算是小有地位，我们家书桓是不可能娶你这样一个……一个从事特殊职业的女孩子。”
“什么是特殊职业？”
依萍在化妆间接到何书桓母亲的喝茶邀约时，也是一脸懵逼。
她跟何圣父之间，她从来没有主动过，她完全是被动的好吧！
“你……你的脸皮还真是蛮厚的！要我说的清清楚楚么？我都说不出口。这么跟你说吧，你的背景我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你在大上海唱歌，还跟那里的秦老板不清不楚，简直是……”
“简直是恬不知耻？”
依萍一肚子的不满和委屈。
她对面坐的是一个外交官夫人，为何看上去跟市井闲妇没什么区别？丁点道理都不讲的。
她明确告诉过何圣父，在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他的女孩是陆家的如萍，可千万不要错过了，错过了一辈子要后悔的！
何圣父执迷不悟，为她买醉，至烂醉街头，她能有什么办法？
“没错！你这样的儿媳，会令我们何家丢尽颜面的。说吧，怎样才能让你才能离开书桓，是钱吗？”
“您打算给我多少？”
依萍眼皮不抬，悠悠喝着茶水。
“三万，够吗？”
“我不要。”
“那你究竟想……”
“给我十张去香港的船票，我便马上离开您的好儿子。”
“你太贪心了。”
“怎么，您儿子不值十张船票么？”
“你……你晓得现在是什么时局么？去香港的船票有多难搞……”
“那我不管。有船票，我离开书桓；没船票，我可能要么嫁进何家，要么就陪书桓私奔了。”
三天后，依萍如愿拿到了她的船票。
其实以秦五爷的实力，搞到船票不是什么难事，虽可能没有何大外交官那么方便。
但依萍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她不只会唱歌、弹琴，去到香港那个荒凉之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她不希望只呆在家里做个养尊处优的花瓶，她可以跟他一起开展秦氏影业……
十张船票，两张是她跟妈妈的，三张给可云一家，多出来的五张，原本是要送给方瑜的。
至于陆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依萍不想帮他们去解决，那都是他们的内部问题。
何况，已经从东北流亡到上海的“黑豹子”陆振华，决做不出再次逃难香港的事。
***
临行前，方瑜来送行。
她要跟石磊结婚了，婚礼会在上海举行。这里是他们的故土家园，她的父母也舍不得就这么离开，还想再看看。时局一天一个变化，若是能撑得下去，还是愿意留下来的。
不过她答应了依萍，一年后她就会去香港跟依萍相聚。
石家有生意在香港，只要没到禁船禁海的地步，往来还是方便的。
两个女孩子在码头上做了最后的拥抱，而后挥手暂别。
与此同时，提早上了船的李副官、李嫂和文佩坐在船舱里，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心情沉重。
文佩难过的是，她也想留在上海，陪伴孤独无依的老爷子安度晚年，即使……即使再碰上战乱，疲于奔走，但她更加不能离开依萍，她相依为命的唯一的女儿。
李副官也牵挂着他家司令。
可是，司令有他的尊严、他的固执，他是劝不动的。
而隐在人群里、站在甲板上的可云默然无语，海风已吹干了她刚刚流过的泪。
她想，她这一辈子最灿烂的时刻，已经留在了“上海小姐”大选最后的颁奖舞台上。
她晓得的，台下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她，为她激动、为她鼓掌。
他叫何绍年，是依萍的追求者——何书桓的表哥。
她亦晓得，他们的身份是不匹配的，何家不会让他娶一个黄包车夫的女儿。
但至少……至少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有过一个人。
- 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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