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之优昙婆罗

　　十四天了。

　　夙苍凝视着天边落日最后的一个翻滚，沉沉坠落于西边远处的山峦后，彤红的火烧云一样的晚霞的边缘被镀上层层深浅不一的淡蓝，粉紫……就像夙蕾那丫头的眼睛。

　　建在高地上的城堡褪下明媚的阳光后在暮色笼罩下显得有些神秘而肃穆，傍晚的草原呼啦啦的风刮得龙华旌旗猎猎翻飞，在城墙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狰狞的暗影。

　　“主公，老三刚又捕到一只。这杀千刀的家伙果然把小主子还藏在城里，不过认为风头已经过了准备跑人了。”宁一卫满意地笑道。

　　他从案上那鸽子脚下绑定的一小截翎管中拉出那片薄如蝉翼的密签，柳叶大小。微一处理后几排蝌蚪一样的西夷文字缓缓浮现。

　　夙苍瞥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众人虽早已习惯自己主子冷漠的脾气秉性，但他日渐阴鹜的双眸此刻却并不若平日静若深潭，不起丝毫波澜，最近随着日头一天天过去，夙苍的话语也渐渐稀少，就算近若宁一卫和萧齐这样的近臣说话行事都分外小心。

　　“不过这贼当晚偷蕾儿得手后却没有立刻逃走呢，实在耐人费解。”辛矶说道。

　　“很简单，没人可以相信从宁塞到祁宁往返2000里路程还加上为祁宁王平乱的两天时间，这样的奇迹我们龙华军十天内就做到了。”

　　“那晚我们抵达宁塞还未到子时，按照这样算起来其实是九天。”

　　“主公，这个落款纹章的出处，我想是西夷的比较上等的贵族，朱砂点金的印记在一般西夷将领中很少见呢。”萧齐指着那密笺上小指头盖大小的朱砂印记。

　　“应该身份不低，以前抓鸟练手时，抓过一个西夷郡王的笨鸟，赫连家族发给密探或者近臣的信，里面纹章图案和这个类似。”宁一卫道。

　　“赫连！”一直沉寂在黑暗中的夙苍站起身来，拿过那薄绢再仔细地端详后出声。

　　“叮咛”此刻送茶进来的可黛却若听到咒语脸色煞白，几乎托不住手中的茶盘。

　　瓷杯的清脆作响刹时吸引了厅内众人眼光聚集，她抿了抿泛白的嘴唇，轻道：“能让我看看么。”

　　突来的这茬让厅堂内龙华军的各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送水而来的平日里一直在堡内服务的妇人为何作此言，难道她在西夷宫廷待过？

　　见夙苍点头示意，宁一卫小心地把那丝一般的小笺呈在可黛面前。

　　浅浅的红印若浮毛飘在水面，却若火一样灼伤了可黛。

　　她神色顿时大变，还未来得及闭上的眼角旁兀地滚落倒映着火红的烛光若血一般的泪珠。

　　宁一卫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赫连家的吧？”虽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嗯，是……赫连……柏。”她有些哽咽地点头。

　　“啊，西夷太子赫连柏？”有人惊呼。

　　谁都知道西夷皇帝久病，宫里朝廷内外大小细微俱全全交于皇太子柏操持打理，赫连柏其实早已是提前行事帝王权利的无冕皇帝而已。是朝廷的任何行为的背后就是他的意愿。

　　“赫连柏？”

　　萧齐哼道：“堂堂朝廷居然使偷窃这样的卑鄙手段，西夷的皇太子就这么点子出息！要靠一个娃娃做人质来要挟我们这些早就效忠于他的龙华军么？”

　　“况我们还拼死日夜相继为西夷平乱！罢了，将军，什么西夷东夷！本就不是我等安家之处，早就受够这些窝囊气了，就等您一声令下，咱旗帜一换，自立山头得了！”说话的是从极地跟随至今的二当家的，个性虽粗鲁却甚是忠心。

　　“瞧你这职业土匪秉性，山头，嘿！”萧齐说着又偷瞧了一眼，坐在首位的夙苍。他巨大的身影被火光拉出长长的阴影，若老僧入定般，仿佛对厅中众人所言置若罔闻。

　　夙苍的静从来都只是迷惑人的表象而已，萧齐注意到他不再背靠着椅背，而是僵硬的挺直，长期习武的苍本该平静若水的鼻息此刻也能听出浊音，呵，好兆头。

　　他在做最后的决策了吗？

　　很好，主公准备为了夙蕾这个小魔女真要拉旗帜做真正的主子了？干大事的机会真要来了？萧齐热血上涌，激动而又……渴望着。

　　战士本就属于彪悍的热血战场，而不是窝居在这个鬼地方给西夷朝廷抓盗打匪！

　　“不，不是这样的！”

　　细细的女声淹没在厅内众人愤慨激昂地对朝廷的讨伐诅咒中，她抹了把泪挺起起伏不已的胸膛再一次大声喊道：“不是这样的！你们错怪他了！”

　　这声在男人们的嘈杂声中并不大，却吸引了夙苍的注意，他望了过来，举起一只手示意众人安静。

　　萧齐狠狠地朝这突然出声的“罪人”瞪去，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明明主公就要作出那无比荣耀的正确决定！

　　哎……女人啊，怎么都是些麻烦的东西。

　　当大家的眼光再一次聚焦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她却像失去了勇气，嗫嚅几声像是自语，实在是让人听不清。

　　可黛？”夙苍的声音简洁清润，隐隐含着一股力量让可黛的紧张消去不少。

　　“我想，赫连柏叫人抓走小主子不是为了要挟主公您，我……了解他，知道他不会这样做的。”

　　“那你认为，他有别的原因？”夙苍平平地问道，语气缓慢透出冷峻。

　　“是的，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夙蕾，因为……可能，他就是小主子真实的父亲。”

　　可黛细声细气的话语充满着痛苦的往事回忆：“在极地有听说过小主子并不是主公亲生，而是祁连无香城主夫人的闺女。而在六年前赫连柏从季烈那掠走无香的那段时间，我刚好在西夷宫中待产。”

　　“宫中待产!? 你和赫连柏是什么关系？”辛矶多余的一问惹来萧齐一个白眼。

　　“是他儿子的母亲，主公你还记得你曾经有说过我儿子英吉的眼睛和蕾儿相似么？那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

　　可黛再控制不住，掩着脸跪倒下来，哀哀恸哭。

　　“也就是说他这次派人来是为了偷女儿？可是，这明摆着的儿子他却为什么不偷？”

　　萧齐摸摸下巴，百思不解。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