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自天成

　　当白胡子老头宣布试题时，我正在喝茶，差点没把茶给喷出来。题目居然是“粥”！有没有搞错，我好不容易抽到签的，你居然做碗粥给我喝。粥能搞出什么花样来？无非就是加点料，一起煮了罢了。
　　可当我再次看向比赛场地时，却惊呆了，因为大家的做法都和普通的不一样。有个壮汉，取了米放在一只小布袋里，直接用手敲打。米不会碎吗？另一个中年男人抓了好几只鸡，正在清理。要炖鸡汤？还有个女人，取了荷叶，圈成筒状，倒入米，用细绳包好，浸在了水中。我这才发现，比赛场地虽是临时搭建的，但设施很齐全，食材也准备得很充分，连荷叶这种东西都有，而且是新摘的。
　　再看向那个小孩，只见他把米泡好后，取了一大堆的蔬菜。敢情是要做蔬菜粥？不可否认，他的切工真是没话说，不仅速度快，而且十分有节奏感，切出来的菜也十分均匀。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虽年纪尚幼，但也是颇具魅力了。假以时日，必定能迷倒一片女人。果然，男人还是认真的时候最有味道。
　　既然这些厨师都如此卖命，那我就好好等着吧，希望可以给我些惊喜。

　　当香炉里的那根巨型香燃尽后，铜锣响起，比赛结束。参赛者都将自己的粥盛了出来，放到一边的托盘上。接下来会有人逐一将粥端到评审席。
　　第一个上场的是刚才那个用荷叶包米的女人。是一碗微微泛绿的粥，舀了一勺，送至嘴边，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尝了一口，一股甘甜在嘴中扩散。
　　女人解释道：“料理是源于自然的。所以，我觉得，只有充分体现自然，不夹杂任何人工的味道，才是料理的真谛。”
　　评委亮分，扫了一眼其他人，最低的是六分，最高的是十分。不是吧？虽然是很不错，但哪有一上来就打满分的。再看看白胡子老头，亮的是七分。略微斟酌了一下，我打了个八分。
　　第二个上场的是那个熬鸡汤的男人。端上来一碗白粥。怪了，他刚刚不是准备了鸡吗？难道不是直接把鸡放进去一块儿煮了？看着这粥面，只是有淡淡的黄色，根本就没我想象中的大面积肥油。尝了下，满嘴鸡肉的香味，而且一点也不油腻。
　　男人解释道：“料理重要的是填饱肚子。试想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最重要的是给他补充足够的能量。所以，我用了鸡来炖汤底。但考虑到过于油腻无法引起人的食欲，故我只将精华浸入了米中。”
　　这次，白胡子老头亮了八分，我也还是八分。
　　又上了好几碗粥，个个都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幸好我每碗都只尝了几口。要不，早就像旁边那几个了，满脸吃撑了的表情。兄弟们，暴饮暴食是不对的。而且这对后来的参赛者并不公平，都吃得饱饱的，谁还有胃口去吃接下来的。这分数是亮得越来越低了。只有那个白胡子老头还保持着理智，因为他每碗都只尝一口。他旁边还坐着几位老者和一个穿着华服的男人，那几个打分还是蛮公正的。只是，我留意到，那个衣着不俗的男人旁边站了几个随从。大官员家的，有几个随从不奇怪，但是，那几个随从看上去不简单。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之下，目光依旧冷然。手一刻不离腰中之剑。看来，那男人不是大官员那么简单，可能是什么王爷的。皇子嘛，不太可能，那年纪，少说也五十来岁了。虽说保养得不错，但还是难遮眉宇间的沧桑。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那个小孩。不同于其他参赛者，他的粥有好几种颜色，每个人被分到的都不一样。
　　这倒勾起了评委的好奇心，纷纷尝了起来。令我诧异的是，一开始几口，大家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可到后来，每个人都狼吞虎咽地把整晚粥都喝光了。连白胡子老头都喝了好几口。旁边的其他几位老者和华服男子也是。
　　纳闷之余，我也端起勺子尝了一口。很平常啊，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加了点蔬菜罢了。又尝了几口，怪了，怎么感觉越来越好吃了？我忍不住再尝了几口，体内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已把整晚粥喝完。
　　这时，小男孩开口了：“人的体质各有差异，所以需要也会不同。刚刚观察过各位评审，针对不同的人，用了不同的菜。而且，我用了特殊的方法烹调，力求将蔬菜的味道和米饭的味道完美的融合。”
　　为大家量身定做的料理？感觉，好温馨。比起山珍海味，专为自己而作的料理，岂不更能打动人心。看看旁边，除了白胡子老头还未亮分，其他都给了满分。我也给了个十分。
　　白胡子老头捋了几把胡须，举出手中的牌子，九分？！！不是满分吗？我觉得挺好吃的呀。
　　面对满座不解的目光，老头并未解释自己打分的理由。
　　结果嘛，不用说了，当然是小男孩胜出了。我这才知道，原来笔试部分，他也是以最高分通过的。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散场后，我看见小男孩追上了老头。好奇之下，我也跟了过去。
　　只听小男孩礼貌地开口道：“不知您为何只给了我九分？是有什么地方没做到位吗？”
　　老头但笑不语。
　　“为何而笑？”
　　“年青人，你的烹调技巧的确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缺少了一样东西。要满足我这条黄金舌头，没有那样东西，可是办不到的。”
　　小男孩笑了笑：“不愧是穆前辈。看来，我还有需要努力的地方。”
　　“哪里哪里，我的话，杜公子不必过于介怀。人老了，嘴巴就刁了。看来，我还是继续云游四海，品尝美食吧。走喽。”
　　杜公子？！！杜家小少爷？！！难怪了，我说怎么没看见杜家的人，原来他就是杜家少爷！好后悔啊，早知道就不给他满分了！死毛孩，我承认你的确不赖，但我就是看不惯你家看门的那做风！上行下效，想来你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郁闷之余，那个什么杜公子的已经转过了身。一看到我，就礼貌地拱了拱手：“原来是评审。有礼了。”
　　我撇了撇嘴：“什么评委，临时的罢了。比赛过后不还是平民一个。哪像某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哟。”
　　是人都听得出我话中有敌意。
　　姓杜的愣了愣，疑惑道：“不知公子指的是哪家的？”
　　“喂，我说你是装傻充愣呢？”
　　“装傻充愣？”
　　“没错，我说的就是你。有钱就了不起啊，狗眼看人低，哼！”
　　话刚说完，他的脸就泛白了，“我想公子可能有什么地方误会了，我们素未谋面，又何来‘狗眼看人低’一说呢？”
　　“你们家看门的那位，可是有跟我打过照面的。连一个下人都可以那么没礼貌，主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是说福伯？福伯他本来就是这种性子，公子别往心里去就是。”
　　“我才懒得听你狡辩呢。咱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吧。”
　　我一把推开他，往客栈走去。
　　“我叫杜子乔！公子，后会有期！”身后传来他的叫声。
　　杜子乔？后会有期？开玩笑呢吧。你这种人，我才不想再碰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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