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修炼法则

　　到了房间，我暗暗点了点头，虽然不如陈鸣的卧房宽敞舒适，但也干干净净，该有的用具一应俱全。
　　用了晚饭，躺在床上，半晌无眠。
　　翻来覆去良久，还是起床出了门。
　　循着小路来到陈鸣的房外，里面的灯还亮着。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想了半晌，还是没有进去。
　　正准备离开，恰好碰见碧桃。碧桃有些惊讶，“先生您在这儿干嘛，来看少爷吗？”
　　我有些心虚，干笑两声，“是啊。本想进去看看，又来想想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碧桃没有起疑，笑笑道：“那您就回去早点儿歇着吧。”
　　我点了点头，见她托盘里端着一个锦盒，问道：“这里头装的什么？”
　　碧桃笑了笑，回道：“是翠莲居的槐花糕。”
　　我挑了挑眉，陈鸣一直不大爱吃这个，奇道：“公子爱吃这个？”
　　碧桃点了点头，“是，之前吃得很少，不知为何，这两个月特别喜欢。他平常吃的不多，好容易有喜欢吃的，我就赶紧给送过来了。”
　　我有些奇怪，但也没再问。
　　回了客房，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大饼，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吃了早饭，在后花园里散步。
　　刚到湖边，就觉得身上一痛，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我挑了挑眉，就见陈凯陈威在假山后面趴着，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手中还拿着一把弹弓，龇着牙向我示威。
　　我忍不住笑了笑，这两个小混蛋竟然拿弹弓打老子。
　　我阴恻恻地笑了笑，刚好老子心情不好，正可拿你们两个出口气。
　　想着，我迈开腿向陈凯陈威走去。
　　两个人毫不害怕，瞪着眼看着我。
　　手中的弹弓拉开，松手，石子嗖的飞过来。
　　我侧身避过，好小子，看老子怎么教训你们。
　　想着，来到两个人跟前，一手一个拎到了假山前面，笑眯眯道：“二位就是陈府的两位小公子吧。”
　　陈凯飞起一脚踢向我的肚子，怒气冲冲道：“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对我不敬，我叫小嫂嫂吃了你！”
　　我眼窝有些发热，这小混蛋还记着我呢。
　　我看了陈威一眼，见陈威也是满脸的不悦，笑眯眯道：“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要叫小嫂嫂吃了老朽啊？”
　　陈威皱了皱眉，“我叫爹娘打你的板子。”
　　我笑了笑，“你为何不让小嫂嫂吃了老朽啊？”
　　陈威的脸垮了垮，沉默了一会儿，道：“小嫂嫂……死了。”
　　陈凯一听就急了，“你胡说，小嫂嫂没死！他是妖，他怎么会死？”
　　陈威擦了擦眼角，“哥哥说的，小嫂嫂死了。”
　　陈凯眼圈都红了，分辩道：“哥哥又没亲眼看见，再说了，小嫂嫂是妖，妖怎么会死？”
　　陈威不知道如何解释，低着头也不说话。
　　我看着两个小混蛋，心里有些感慨，看来老子在你们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笑了笑，摸摸两个人的脑袋，道：“妖跟人一样，也会死。只不过，通常妖比人活得更久一点，但受了重伤，也会死的。”
　　陈凯还是不能接受，怒道：“你胡说，你又不是妖，你怎么知道？”
　　我挑了挑眉，笑眯眯道：“你也不是妖，你又怎么知道老朽说的不对？”
　　陈凯说不过我，强硬道：“反正我就是知道！小嫂嫂没死，你们谁也不许说他死了，谁说，我就打谁！”说完，满脸怒气地跑了。
　　陈威还在原地沉默着，嘴唇被咬得通红。
　　我摸摸陈威的脑袋，叹了口气道：“小嫂嫂死了，你很难过？”
　　陈威的眼眶红了，过了片刻，忽然流出两行泪来。
　　我有些心疼，蹲下身子抱抱陈威，安抚道：“小嫂嫂如果还活着，一定不希望你为他伤心，乖乖的，不哭啊。”
　　不说还好，一说陈威竟然放开嗓子哭出声来。“小嫂嫂那么好……他怎么……怎么能死……我想小嫂嫂……想小嫂嫂了……”
　　我一边帮陈威擦眼泪，一边叹道：“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过了有一刻钟，陈威才渐渐止了眼泪，一双眼睛红得要命。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真像一只小兔子。”
　　陈威有些不好意思，揉揉眼睛，扭过身不再看我。
　　我笑了笑，道：“走，你想去哪儿，老朽送你回去。”
　　陈威想了想，犹豫道：“去看看哥哥吧。”
　　我怔了怔，领了陈威的手，慢慢往陈鸣的卧房走。
　　走到门口，就见陈凯正蹲在石阶上发呆，双手托腮，目光迷茫。
　　我心中好笑，勾唇道：“小公子在这儿干嘛呢？”
　　陈凯一脸的不耐烦，语气生硬道：“干你什么事！”
　　我不以为忤，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小公子在这干什么，自然跟老朽没有关系，不过，老朽还请小公子挪一挪尊臀，老朽要进去看看大公子。”
　　陈凯哼了一声，不屑道：“我都进不去，你能进去？你以为你是小嫂嫂啊？”
　　我笑了笑，还真让你给猜着了。
　　陈威推了推陈凯，低声道：“快别这么说了，这是新请来的给哥哥瞧病的先生。”
　　陈凯扫了我一眼，不客气道：“来了那么多庸医，岂知这不是其中一个？要我说，哥哥这病只有小嫂嫂医得，旁人都不行。”
　　我简直要笑出声儿了，这个小混蛋有时候说话还真不含糊。
　　陈威皱了皱眉，犹豫道：“也许先生真的能医好哥哥的病，也未可知。你快让开。”
　　陈凯站起身，挑衅地看着我道：“好，那我倒要看看，这老头儿到底有什么本事。”
　　我嘴角抽了抽，好小子，这次让着你，回头等老子好好收拾你！
　　我敲敲门，提高嗓音道：“公子，还请开一开门。”
　　陈鸣没出声儿，陈凯立刻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眯了眯眼，笑道：“老朽对神鬼妖魔之事略知一二，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房间里还是一点儿声音没有。
　　我挑了挑眉，继续道：“老朽曾听一个道士说过，妖魔跟人一样，亦分三六九等，有的妖魔法术高强，有长生之法，不灭之魂……”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陈鸣苍白着一张脸，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陈凯一脸的不可置信，讷讷道：“哥哥……”
　　我咧咧嘴，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公子有兴趣听老朽说了？”
　　陈鸣看了我一会儿，“进来。”
　　啧啧，连个请字都不说，这小子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我暗暗啧了一声，扫了陈凯一眼，笑眯眯地进了屋。
　　屋里还是之前的摆设，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总感觉有些阴暗。
　　我打量了一圈，在桌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沏了杯茶，“公子要来一杯吗？”
　　陈鸣摇了摇头，手里还抱着昨夜看到的那个瓷瓶。
　　我眯了眯眼，笑呵呵道：“不知公子手中的瓶子装的何物，为何一直抱在怀里？”
　　陈鸣沉默了一会儿，道：“骨灰。”
　　我怔了怔，心里突然有些发热，是了，这定是老子的骨灰了。
　　我抬起手，喝了口茶，压了压心里的冲动，假咳两声，“老朽冒昧地问一句，公子为何一直抱着骨灰？此人跟公子又是何关系？”
　　陈鸣这回没再回答，只是不停地抚摸着怀里的瓷瓶。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笑笑道：“公子把老朽让进来，是想听听关于妖魔鬼怪的事吗？”
　　陈鸣呆呆地望着窗外，良久，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笑眯眯道：“妖魔分三六九等不假，不过，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妖魔生来强大，大部分妖魔都是低等的，这种妖跟凡人无异，也会生病，也会受伤，也会……死。”
　　陈鸣的眼神闪了闪，抚摸瓷瓶的手忽然间滑了一下，就听啪一声响，瓷瓶落在了地上，里面的骨灰撒了一地。
　　“符离……”
　　陈鸣脸上闪过慌张，他低低地叫了一声，蹲在地上用手去捧灰尘。
　　我心里一痛，皱了皱眉，叹口气道：“公子还请看开一些。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不必太过执着。”
　　“符离……”
　　陈鸣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依旧惊慌失措地蹲在地上。
　　我不忍再看，狠了狠心道：“就像这个瓷瓶，碎了就再也粘不上了。骨灰留着只是徒增伤心，不如让他随风而去，也算去的干干净净。”
　　“符离……”
　　陈鸣的眼泪掉下来，糊了一脸。手指不小心被瓷瓶碎片碰到，划出不少口子，鲜血一点点流出来。
　　最后，他发现瓷瓶怎么也拼凑不起来，骨灰也再不能收集起来，不由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符离，符离……”
　　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慢慢走到近前，伸手抱住了陈鸣，安抚道：“公子别太伤心，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有离开的一天，公子还是看开一些的好。再者，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陈鸣发了狠，不停地挣扎，最后张开嘴狠狠地咬在我肩膀上。
　　我嘴里暗暗啧了一声，忍着没有动。
　　等陈鸣松了嘴，我才发现，他竟趴在我怀里睡着了。看着他眼底下一片青黑，我暗暗叹了口气，这傻子不知多少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我把陈鸣放到床上，手上脸上的脏污用毛巾细细擦了。看了一会儿，忍住没有亲上去，强行别开目光，开始收拾地面。却发现瓷瓶碎片和骨灰底下，掩着一根断掉的红绳。
　　我怔了怔，这才想起来，那天我死的时候，却是忘了把它拿下来了。定是陈鸣睹物思人，没舍得将此物跟尸体一起烧了。
　　我把红绳拿到眼前，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收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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