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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半月不见,难不成你在修仙?
(一)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即将来临,开颜和所有的大一学生一样,在期末考的煎熬中,心潮澎湃地期待着回家。
大学阶段的学习和考试,跟高中是完全不一样的模式。
高中,是埋头冲刺三年,然后考三天,结束。是冲过漫长的、看起来没有尽头的黑暗,然后忽然看见光明。结局非黑即白:不是晃瞎一条路,就是看见全新的世界。
而大学,是放羊吃草三四个月,然后在期末的时候,分门别类考核。这是一种很仁慈的考核方式,每门功课的考试时间都不一样,导师们会很默契地错开一定的时间差留给学生们复习。所以,即使你上课和作业都很马马虎虎,到了期末,只要你狠下心,花两个星期把书本从头到尾啃一遍,你还是有很大的概率能通过考试拿到学分的。最棒的是,一门功课,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整个大学期间你都不会再重新被考核。当然,如果你考不及格,没有拿到学分,那就另说了,只能重修。重修得太多,最严重的结果是被学校扫地出门。一般情况下,重修者大有人在。但,真正被扫出去开除学籍的,是极少数。
离学期结束还有半个月,开颜把时间都花在了图书馆。
左林和205的奇葩们都嘲笑她临时抱佛脚。
开颜理直气壮地解释:“出来混总要还啊!学期前面的时间,看小说看够了,跟你们玩也玩过瘾了,到期末还不认真复习,等挂啊?!”
男孩们对此理论嗤之以鼻。
左林跟开颜不一样,他对待学习认真很多,也有效率很多。他有两个“宁愿”对应两个“绝不”。一是:不想上课就宁愿不去教室,去了课堂就绝不走神;二是:不会的作业题就宁愿空着,也绝不抄作业。因为这两个坚持,所以他每学科的知识点都掌握得很好,底子很扎实。自然,到了期末,他完全不用像开颜那样整个人所有时间都用来泡图书馆。
(二)
图书馆的座位,到了期末复习的时候,常常一席难求。
开颜每天很早就起床,跑去二灶,刷卡打包两馒头,拎着直接去图书馆等开门。如果来得及,会再买一包袋装的花生牛奶,配着素面馒头吃。
开颜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真正喜欢上北方面食的。二灶食堂的馒头,既甜且韧,吃下去满口麦香。她毕业很多年后,还会在梦中梦见自己一脸幸福地捧着二灶的馒头大嚼特嚼。
有一段时间,很多人晚上上完自习后,直接留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复习资料在座位上就走人。第二天一大早来,再直奔昨天的位置坐下继续复习。这种“霸位”之风,越演越烈,最后几乎所有的位置都沦陷了。
图书馆管理员忍无可忍,在某个寒风凛冽的早晨,把所有的资料一收,全部当成垃圾,一股脑堆在了图书馆大门边的角落里。
开颜站在馆门的大玻璃外,看着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桌面,瞬间对那个平时黑头黑面无比严肃的管理员姐姐崇拜得五体投地。
留书过夜占位之风戛然而止。
(三)
西北的冬天,化雪的时候,总是特别冷。
对于开颜这些南方孩子来说,穿过零下几度甚至是负十几度的露天空旷地带,总有掉进冰窟窿的错觉。
不过,也有好福利。学院里所有的室内,都有充足的暖气供应。
室内和室外,仿若春、冬两季。
开颜在暖暖的图书馆落座,把外套脱了挂在椅子背上,拿出书包里的《高等数学》开始复习。
高等数学,分上下两册。
不论是哪个专业的学生,大一两个学期都必修高数。
教开颜她们高数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非常的敬业。即使明知台下的学生有一大半在走神,老先生每次讲课还是用了十二分的精力。
电力(一)和电力(二)的高数课,被安排在自动化系在教学楼九楼的大阶梯教室里一起上。两个班,六十几人,是少见的大课堂。
有一次课,被临时调到了晚上。
那次比较悲催,上到一半的时候,教学楼突然停电了。大家都以为老先生会顺着停电就下课了,课堂上开始窃窃私语,整个教室闹哄哄的。没想到,老先生在黑漆漆的教室里,抑扬顿挫地继续再讲了半个多钟的傅里叶函数,甚至还在黑暗中用非凡的定力在黑板上完成了板书。
半个多小时后,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奇迹般随着铃声恢复了供电。六十几个人上课的班级,竟然少掉了二十几个学生。剩下的同学,看着黑板上整齐的板书和讲台上腰板挺直的老人,以及教室里突兀地空出来的那么多的空位,傻眼了。
教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老先生望着教室里那些刺眼的空位,看了近一分钟,最后叹了口气,在明亮的灯光中开始默默收拾自己的课案。
在走下讲台前,老先生停下脚步,站了数秒,最后说了一句:“你们这么年轻,对学问这么轻慢。以后可不要后悔。”
叶开颜对高数无感,加上认为毕业后这些东西都用不上,内心里并不情愿花太多时间去钻研。但这个老先生的敬业精神深深震撼了她,那堂课也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逃高数课这种行为变得不可接受。于是,在往后的课时里,她一直风雨无阻地坚持坐在了高数的课室里。
每次高数课,开颜和同宿舍的姐妹一起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几排,挣扎着认真听课。如果听到真的犯困要打瞌睡,开颜就会从书包里翻出一两封朋友或同学的来信,一封一封细看后提笔回信。很有效的防止了在课堂上睡下去的行为。
左林曾经嘲笑开颜:“你这样的‘挂羊头卖狗肉’,我如果是你的先生,我宁愿你不在!”
开颜总是笑嘻嘻回答:“我好歹是有听的,虽然可能只听了不到四分之一。但,总好过你那种‘不想听就窝在宿舍睡觉’的逃课行为!”
左林对开颜这种理论嗤之以鼻。
(四)
今天到得有点早,图书馆里的人还不多,她左右两侧的位置还是空的。
开颜对图书馆能容纳一两百人的开放大厅情有独钟,觉得在里面跟着沉默的校友们一起复习,很有仪式感和庄重感,复习起来事半功倍,所以每天都坚持来。宿舍的其他姐妹没有开颜的这种特殊情结,她们更愿意的是睡晚一些,然后去主楼找个人不多的教室各自复习。
从头梳理一门学科,刚开始的时候,会很费劲。开颜落座后就非常专心地盯着课本里的基本概念在做复习,一边看,还一边在草稿上推演。
旁边两个座位一前一后有人拉开椅子入座。
开颜的眼角余光察觉到了左右光影的变化,没有抬头打量。图书馆里的学生,从大一到研三都有,除非相约,一般遇到熟人的机会不大。
专心复习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两个多小时过去。开颜看完了基础概念,抬手看了看手表,离中午闭馆还有一段时间。她一边用手捏了捏发僵的肩颈,一边从书包抽出自己做过的练习册,准备重做一些课本例题,加深对知识点的理解。
旁边传来轻笑声,然后,一只手从开颜右侧推过来一瓶牛奶饮料。入眼是瓶身奶白的一片背景下,黄橙橙的开切的芒果肉图片。
芒果味牛奶饮料,是开颜平时最喜欢的口感。
开颜诧异地抬头看。
只见左林一只胳膊垫在桌面,闲闲地趴着,脸上挂着微笑,神情揶揄地看着她;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纤长,轻巧地搭在递过来给开颜的饮料瓶盖上。
“小猫认真读书的样子,真是让人叹服啊……”另外一个声音,从开颜左侧位置传来。是柏剑书。
左林见开颜终于从书本中抬头看他们,笑着直起身,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我以为你要读到天荒地老呢。还好,有中场休息的迹象。”
开颜拿起饮料,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柏剑书扬了扬手中的《化工原理》,冲开颜笑:“我和左林向你学习,来图书馆看书复习准备考试啊。”说完,语气一变,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坐在你旁边一上午了,你都没有抬头看到我们一眼。”
开颜被柏剑书的表情逗笑。
左林两手张开,一手搭在开颜椅背,一手放在开颜桌面,脸很亲昵地向她靠近,停在一掌的距离,朝她皮皮一笑:“我们来找你玩的。你一到期末,就‘遁世灵修’,十天半月见不到你,我们很担心。”他上下打量开颜脸色一番,得出结论:“还好,没有成仙迹象。”
难得看到左林摆出“幽怨”的眼神,开颜“哈哈”一声,笑出来。
图书馆很安静,他们的聊天,虽然都有放低音量,但还是有人皱着眉头抬起脸来冷冷地瞪视。
开颜觉得很不好意思,赶紧拉了拉左林的衣袖,从座位上站起来,用眼神示意柏剑书:“走,出去聊。”
(五)
图书馆的一楼,是报刊厅,用玻璃展示柜陈列了几个国内知名前沿期刊的报纸和刊物。
平时在报刊栏前走动的人多,到了期末,停留的人就少了。开颜跟他们两个站在靠窗的报刊栏间隔中聊天。
“小猫不出来玩,泡图书馆认真读书,我们宿舍的人跌了一地眼镜啊。你要是再不出现,左林都要在宿舍长出蘑菇来了。”柏剑书站在开颜对面,把手搭在左林肩上,整个人的重心几乎全落了左林背上。
左林嫌弃地推了推柏剑书的手:“北极熊,你再把身体压我身上,我可就挪步了哈。”
柏剑书呵呵一乐,很有眼力地把圆润的胳膊从左林肩上拉下来,冲开颜腼腆一笑。
开颜忍俊不住,掩嘴乐。
一到冬天,可爱的北极熊兄又长肉了啊……
近半个月没有见到开颜,现在能看着她在眼前笑得眉眼弯弯,左林不自觉地舒展了眉眼,微笑开来,问她:“小猫,明天有考试吗?”
“没有。昨天刚考完基础物理,下周才考高数。”某个刚解脱一门课的娃,一脸的欢欣雀跃。
“那,今天放假半天吧?请你吃东西。”
美食和帅哥当前,皆是所好。开颜看了看笑容暖暖的左林和一脸期待的柏剑书,再想了想图书馆楼上的那一沓复习资料,也就犹豫了那么几秒,欢快地答应了:“好啊!我要吃果冻!”
“没问题。”左林非常爽快地应承下来,转身直接往图书馆门口走去。
“喂,喂,喂,我的书还在上面呢……”
柏剑书很无所谓地挥挥手:“没事,放那吧,下午再来。”然后也往门口去了。
还真是看得开……开颜纠结了一下,也跟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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