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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16.
夜间又下了一场雨，清晨的院落蒙在一层淡雾中，石板地也是湿漉漉的。
阳光刺破云层，漏出碎碎的阳光。
夏天天亮得早，录综艺也不敢睡太迟，都有摄像头拍着，工作人员来得都很早，嘉宾们也七点没到就都起来了。
早上周羽钦和沈胜又去池塘里抓了好久的鱼，穿着专门的鞋子围着大围裙。池塘里的鱼滑溜溜的，一见他们下了水，四处逃窜，尾巴扑腾，溅得满是水花。刚开始周羽钦没经验，学习了一会儿才渐渐有了手感，背着一大篓子的鱼和沈胜满载而归。
江超掌厨，做了个全鱼宴。
中午他们在长亭里吃完午饭，收拾收拾东西差不多就该走了，临走时要给节目写一封告别信，周羽钦坐在椅子上写了。他字很好看，笔锋锋利，力透纸背，没去刻意煽情，就简单地写了感悟和对主人们热情招待的感激。
他们在院落门口一起拍了大合影，这是每期节目的传统，挥着手跟常驻嘉宾们告了别。
虽说楚父楚母是来度假避暑的，但显然楚衍和楚杭不是，楚杭是因为家里没了佣人平时要帮着做家务非常劳乏，楚衍则是无法完全不管公司的事情，在家里没待一会儿就打一个电话，或者简短地开个视频会议，电脑iPad轮流看文件，劳模二字都不够形容他的。
楚母心疼儿子，炖了锅土鸡，加了一堆价格非常昂贵的药材，熬出一锅味道堪称诡异的土鸡汤，逼着楚衍喝下。
楚杭在一边幸灾乐祸，楚母转过身来，给他也端了一大碗：“你也要喝。”
楚杭：“……”
楚衍喝了几天鸡汤后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受不了了，说公司事情实在太多了，让爸妈弟弟在这安心避暑，他先回城里去接受工作的折磨和洗礼。
一听这话，楚杭忙不迭地勾住哥哥的肩膀：“公司事情那么多，我哪能看着哥一个人瘦弱的双肩扛着整个双木前行，我现在也长大了，不是小孩了，哥，我跟你一起回去，帮你分担工作！”
楚衍看着他，眼神中写着“你是在逗我吗”。
楚父看他们兄弟情深，也觉得年轻人不应该太享受了，赞同了两人，叮嘱了几句注意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休息云云。
楚杭点着头收拾着东西，迈着轻快的小碎步，欢天喜地地跟着楚衍进城了。
进城，说得多心酸。
双木集团工作压力大，竞争激烈，时常加班加点，最开始以房地产发家，大众心目中印象最深的还是双木地产，发展这么多年，项目产业早已不止房地产了，其他各种能赚钱领域也都有进军发展。
压力大，但随之而来的是高工资和高福利，每年公司安排旅游，聚餐，年会等等都是固定的，时不时老总心情好了还会集体组织他们看电影唱KTV之类的，次数不定，时间不定，随机而遇。
就比如现在，上头传来了消息，组织大家周五晚上去西二环的泰禾看电影《花与星空》。
财务部的几个小姑娘先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听说是楚二少请大家的，包了好几个场呢。”
“楚二少最大方了！”
“《花与星空》我之前就想去看来着，主题曲是周羽钦唱的呢！”
“楚二少简直是女版玛丽苏，自己长得好，命又好，你说他每天来公司干啥了，到处逛逛，啥事不干，我们在这累死累活不都是替他家赚钱嘛！”
“是啊，想旅游就旅游，想包场就包场，唉，上辈子不如别人会投胎啊。”
“要不要我出本教学书籍《如何投胎》给你们学习一下？”
她们身后传来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
几个小姑娘一回头，脸色一变，连忙唯唯诺诺地叫了声：“楚少好。”
楚杭捧着杯奶茶喝着：“上班时间干嘛呢？这么爱聊，我回头跟采购部说下，给你们每个人办公桌备点瓜子茶水，怎么样啊？”
嘴碎的姑娘们摇着头，作鸟兽散，都回了自己座位上开始干活。
一个小姑娘心里愤愤地想着，还说别人呢，他自己不也是，上班时间喝奶茶，还到处逛，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跟人家比什么呢，人家钱多的下下辈子都花不完，自己还是老实搬砖吧。
楚杭约了周羽钦看电影，周羽钦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连陈高扬都不断和他说，要和楚少关系搞好一点。
周羽钦欲言又止。
陈高扬奇怪：“你什么表情？又不是让你去卖。”
周羽钦：“……”
“有个人捧捧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行业规则。”陈高扬耐心地跟他说道，“你说你这么个师范生。”
“……”
陈高扬继续道：“半途转行来当明星，还跟家里闹翻，跟白手起家差不多，皇朝捧你是捧你，但你是流量啊，偶像啊，你看你对家那几个，哪个没点背景没点人捧，要不然能继续风生水起呢？”
两人的约会地点订在了D市很高级的一家私人影院，影院位于繁华商场的顶层，不算大，总共就15个观影间。既然是私人影院，私密性和隔音效果也都很好，穿过走廊往包厢走去的时候，走廊上根本听不到其他包厢内的电影声，服务员平静地带着他到了楚杭在的包厢门口。
周羽钦向他点头致谢，推开了门，楚杭已经在沙发上等他了。
黑色墙壁，灰色沙发，灯光昏暗，前方的幕布巨大，是个风格冷淡的包厢，而且一点也不小。
楚杭大手一挥，拍了拍边上的座位，示意周羽钦过来坐。
今天他们看的电影就是《花与星空》，一部关于成长和青春的国漫电影。
服务员在电影开场放出品方介绍的时候敲门进来，把楚杭点了的酒水和零嘴都端了进来，目不斜视，面色平静地关上门出去了。
私人的影院，只有两个人的包厢，昏暗又旖旎的灯光，孤男寡男，怎么看都充满了暧昧。
这瓶红酒的度数不高，纯属喝得玩有气氛的，楚杭倒了两杯，一杯推给了周羽钦，周羽钦道：“我想喝饮料。”
饮料就饮料呗，楚杭嘴一抿，还能不让自己的小宝贝喝个饮料吗，叫了服务员来，让周羽钦选自己的想喝的饮料喝。
周羽钦想了半天：“算了，倒杯热白开吧。”
服务员：“要加点枸杞吗？”
“可以。”
“好的，先生，稍等。”
楚杭一脸难以置信的目光在两人对话的脸上穿梭。
周羽钦粲然一笑：“怎么了？”
“挺懂养生的，好事。”楚杭寂寞地一个人饮起了酒。
电影正式开始了，楚杭其实没什么心思看电影，毕竟电影没有周羽钦好看。
幕布的光交叠变幻，忽暗忽明地扫在周羽钦细腻安静的脸上，他睫毛轻轻眨动着，眼里是专心看电影的专注。
被这么看了好几分钟后，周羽钦终于忍不住了：“楚少，好好看会儿电影吧，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嗯。”楚杭得以微微收敛，施舍似地分了点目光给电影。
电影画风像是种水蓝色的滤镜，很清新漂亮，配的BGM也都不错，剧情他刚刚没注意，这会正好看到女主被其他几个男男女女堵在下课后无人的教室里，女主书包里的书本、试卷和她自己画的画都被撕碎了，在夕阳下，白色的纸屑像是雪花一样飞舞着，女主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缩在角落，浑身轻颤，却一句话都没有。
楚杭皱了皱眉，移开了目光，发现周羽钦依旧看得很认真，也很没有表情。
他朝周羽钦坐的位置挪了一点，周羽钦还是没有表示什么，于是楚杭又往他那挪了点，不得不也感叹自己怪猥琐的。
这下周羽钦有反应了。
他喝了口杯里的枸杞水，叹了口气：“楚少是有多动症？”
楚杭立刻答道：“我没有！”
“那你乖乖坐好行不行？”周羽钦神色无奈，像哄小孩似的，“嗯？”
楚杭吃软不吃硬，整个人被这么类似于幼儿园老师般温柔似水地一哄，怔了一会儿，稀里糊涂地消停了。
他心想，周羽钦大学读的师范是不是幼师？
幼师是不错啊，他念幼儿园的时候那女老师一头长发飘飘，温柔善良，像周羽钦如果没当明星，继续读师范将来成了名温暖贤惠的幼师，每天在小朋友嗲嗲甜甜的“哥哥老师”的叫声中越发温柔似水，将来等他哥结婚后生个侄子侄女，周羽钦还能从小就给他们进行教育，多好……
越想越远了。
楚杭尴尬地从自己和幼师周羽钦美好的婚后生活中清醒了过来。
电影的一声尖叫把他吸引回电影上了，女主从睡梦中做了个噩梦，惊醒了，一身冷汗地在身上抽搐。窗外映出一弯月。
由于他是断断续续地看，这会儿着实不太能搞懂剧情。
现在他打算认认真真地看一会儿。
女主家世不好，和外婆相依为命，成绩一般，上了所校风学风也都很一般的高中，在最爱攀比的年纪，因为她陈旧的书包和盗版的假鞋引起了同班同学们的嘲笑和排挤。她不是很在意，孤僻一个人，喜欢画画，没有钱上专业课，天天就在各种没用的纸张上涂涂画画，只是那些画——起码是不符合大部分人审美的，诡谲，阴暗，扭曲，估计是专业人士才能看的出是什么学派。
她不被所有人看好，却一直画，电影的情节不算是新颖，但画风精细，画面优美，人物刻画得很饱满，背景乐和各种独白都渲染得相当出彩，简直是从一个中学生活里折射出社会上的各式各样人群，把人性一点点地剥开了，很是能触动人的心弦。
女主不顾他人目光，继续画着画，直到那天，她外婆急性病去世了。
她孤寂的世界在那一刻，唯一的光都熄灭了。
电影没用大量的煽情画面去刻画，已经很克制了，可还是很催泪，看过原著的周羽钦都看得唏嘘不已，自己边上也没动静，他心想楚杭终于乖了点，侧头一看，发现楚二少已经哭得泪流满面，梨花带雨。
周羽钦：“……”
他很想采访楚杭一下，邀请自己在追的男孩子出来看电影，本想动手动脚，结果被电影情节吸引哭成了傻逼，是种什么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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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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