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挺身

　　辜绍南其实没有听到动静，但是这个时候，显然应当相信大佬的判断力。他迅速将狙收回，拽下MP5端在手里。近战拼的就是反应速度和听声辩位，这是周牧归的老本行，他耳朵微微动了动，冲辜绍南比了个手势。
　　邱球扭头看了看大佬，又扭头看了看辜绍南，被两个人严肃的表情吓破了胆，眼珠不时乱跳，不自觉开始深呼吸平复心率。怕他喘息的声音干扰了大佬，辜绍南眼疾手快，将防毒面具怼在了邱球的脸上，一把将他头冲下摁进了石头缝底。
　　“躲好，别出来。”辜绍南小声嘱咐。邱球被他压着后脖颈子按进地底，忙不迭地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对方慢慢靠近，这下辜绍南也听见了动静。——石头后的草丛里，传来一点微弱的摩擦声，像是军靴的橡胶底碾过汁水丰沛的草茎的声响。辜绍南端起冲锋/枪，枪口对准声音的来处，屏住了呼吸。
　　视野里没有看到人，辜绍南有些奇怪。他刚想开口问大佬一句什么，石块后一个橘黄色的巨大身影便猛地一跃而出，携着惊天咆哮，亮黑色的斑纹在雾蒙蒙的天色里炸开在眼前。
　　“卧槽！”辜绍南吓得一个哆嗦，一句脏话脱口而出，枪口不自觉抬高，一梭子弹倾泻到半空，抛窗弹出的灼热弹壳和着半空中炸开的子弹，硝烟和炸响瞬间裹挟了整片山头。
　　周牧归的本能比脑子要快，在受到惊吓之前，已经将子弹彪到了对方身上，全程瞄准眼珠附近，枪枪爆头。
　　“吼！”老虎张开大嘴怒吼，尖牙间带出淅沥的兽涎和血液，它狠狠地甩头，毛发甩动，将右半张脸被打出来的血液甩落到半空。四周都是滴下来的兽血，一股滚烫的腥味。邱球头深深埋在石缝里，已经吓软了脚。

　　老虎被彻底激怒了。

　　它用完好的左眼死死盯住周牧归，鲜血淋漓的半张脸孔，金黄的兽瞳愤怒而冷静，从喉咙里一声一声向外吐出咆哮。
　　周牧归一言不发，蹲身跪立，左手端住枪管，戴着半指手套的右手食指瞬间叩响了扳机。
　　野兽的跃动带着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老虎粗大的前掌撑地，后肢一跃而起，瞬间闪避过射来的子弹，尖牙冲着周牧归的颈侧便扑咬了过去。周牧归慌忙撤步后退，行动间被虎爪一击而过，尖利的虎爪撕开他的衣领，和金属护甲磕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老虎侧头一扑，扭头就要叼住他的喉管。

　　“看这边！”辜绍南从石头后一跃而出，冲锋/枪泼泻出扇面一般的弹雨，一盒弹夹冲着老虎的后腿瞬间扫射一空。老虎扭头冲他压低了头颅咆哮，激光瞄准器的红点在它眼前不断跃动，像逗猫器一般，挑动着它的神经。辜绍南喋喋不休地念叨，试图吸引这只野兽的注意力，“喂我说，这边还有个人呢，别看不起人好吗，你的对手有两个！”
　　老虎果然被激怒，受伤的后腿让它更加狂躁，粗大的尾巴疯狂摆动，整只身躯摆出蓄力的姿态。
　　辜绍南用完了一整发弹夹，他来不及换弹，只好瞬间换了枪，狙击/枪长长的枪管看起来格外危险，老虎压低声音呵吼，兽脸狰狞。

　　周牧归也瞬间换了枪。他趁机退到了安全范围，三两下窜上崖边的树，单手攀住枝干，将自己高高挂在山崖边。周牧归背着一把scar，和一把看起来就很重的班用机枪，此刻步/枪的子弹倾泻一空，只好单手端起机枪，右肩抵住枪管，咬牙扫了出去。
　　M249班用机枪，100发自动连击的弹夹，近战无可匹敌的枪王。缺点是裸机重量都有15斤，加装弹夹和瞄具后，重量可达到20斤以上，一般操作都是装配三脚架以后，由射手趴在地上进行射击的。辜绍南完全想不明白，周牧归是如何凭单手之力，将这把大菠萝一臂端起的。
　　只能归结为绝境之中的爆发力，周牧归低吼一声，咬紧后槽牙，下颚线绷出一条深刻的弧度，他右臂肌肉群瞬间发力，将沉重的枪身平直端起。——太重了，即使是他，端起枪来手指也几乎稳不住扳机，百余发子弹歪歪斜斜泼了出去，后坐力将周牧归的半边身体瞬间麻痹。

　　与此同时，辜绍南手中的狙击/枪也扣发了扳机。

　　沉重的狙击弹打着旋射进老虎的咽喉处，腹背受敌的丛林之王仰天悲鸣一声，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它身后半个身子被机枪的超高射速打得稀烂，热辣的血液和内脏泼了一地，咽喉处被狙击弹近距离射穿，脆弱的脖颈开出碗口大小的伤口，支撑不住的头颅沉重地折断。

　　直到它彻底停止抽搐，两个人才瘫坐下来。
　　辜绍南的冷汗已经浸湿的后腰，作训服的衬衫贴在腰线上，被防弹衣死死勒住，让他腰背湿冷又麻痒。他原本是跪姿射击，此刻终于顺势歪倒在草地上，解开了防弹衣的系带和胸前的两颗衣扣。
　　邱球顶着一头呆毛，从地底艰难地爬了出来，被修罗场一般的惨状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去看辜绍南，辜绍南死了一样，瘫在地上，揪住衬衫的前襟晃荡，试图灌进身体一些冷风，作训服被他扯得七零八落，露出一片光洁的胸膛。

　　周牧归跳下树的时候，半边身体还是麻的，脚一滑好险掉落矮崖，被他攀住山石稳住了。
　　“来瓶可乐，”辜绍南枕着山石，喘息着开了两瓶运动饮料，将其中一瓶递给了他，“歇一会儿，可吓死宝宝了。”
　　周牧归愣了一下，才接过了饮料：“谢谢。”
　　过了一会儿，虎尸和血迹都被系统刷新，周围又恢复了安宁祥和。辜绍南一身汗被水蒙蒙的晚风吹得散去，身上一种筋骨都活动开后的倦意。周牧归坐在他身边，沉默地喝饮料，右手五指一张一合，试图消解发麻的胀痛。
　　“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辜绍南喝着冰可乐，嘴里哼着一支儿歌，不动声色地调戏大佬，“牧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他的“同伴”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算是互相信任的第一步吧，”辜绍南主动示好，将饮料递在两人中间，“来兄弟，干一个。”
　　周牧归痛快地和他碰了碰饮料瓶。
　　“我也要，我也要！”邱球砰地一声也开了一瓶饮料，举起来和两人碰了个杯。
　　辜绍南笑骂道：“你要个菠萝，你掉血了嘛，就在这里嗑饮料，浪费！”
　　“就是喝个气氛嘛，”邱球仰头灌进一大口饮料，笑得眯起了眼睛，“我也要和你们做兄弟！”
　　周牧归看着他俩吵吵闹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晚云。远处山巅，遥遥一声断雁高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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