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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的梦
我与K先生分手的前几日,只是手里拿着一个破鸡毛毽子,只知道无恨在马元帅的部队里,除此之外真是一无所知。我在北平城徘徊了很久,琢磨不出来一个能找到无恨的突破口。正巧,这天我百无聊赖,甚至有想回茸城的打算的时候,北平一处有名的“赵家楼”着火,许多学生火烧完赵家楼,都走在街上,一片热闹。都喊着口号“外争主权,内除国贼”。我上去问了一个学生:“这出什么事情了,跟部队有关系吗?”一个激进的女学生不耐烦的停下了脚步,“巴黎和会失败,我们坚决不做卖国亲日的贼,什么部队不部队,没听说。”一时间我被学生潮挤到路边的小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却被一双手扶住。我定睛看,是碧云。“你怎么在这里?”我惊讶的问着。碧云好像料到了一样,“来帮你的。”
“外争主权,内除国贼”,学生们声音一浪接着一浪,盖过碧云的声音。“你说什么?”我疑惑看着碧云,“我说我来帮你的”周围学生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想我的声音是打扰他们革命的激情。我拉着碧云到一家装饰品的店,佯装在挑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说出来你还不信,是无恨那个家伙告诉我的。”碧云料事如神般,“我带你去找他吧,我知道他的联络点”
我一惊是碧云的突然出现,一直以为她到浦南的寺庙闭关修行去了,二惊是碧云怎么就知道无恨的踪迹。但是这些疑问都被能见到无恨给盖过了。一路上,碧云没有问我这几日的事,而是冷不丁的问了私人的问题:“你对无恨是什么心?”
“无恨?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有点乱。
我们来到一处墓地,确切的说是师大公园,如今曾了乱葬之地,谣传慈禧身边的大太监李莲英晚节不保,其头颅就葬在此处。“碧云,你不会开我玩笑吧,咱不去部队寻,跑这个鬼地方来做什么?”我看着这些高低不齐的墓碑,感觉背脊发汗。“原来他早到了。”碧云好像看到某处的熟人。只见远处的亭子里,端坐一个人,穿着军装,抽着烟,吐雾的时候若有所思的看着这片墓地。走近的时候,看着他脸上的冷酷,我才认出他来。无恨,他的头发养长了。无恨看到我来了,略微一惊,还有点厌烦的感觉,他并没有正脸看着我,把我当成空气一般。“我要你带的东西呢?”碧云手里拿出来一小包东西递到无恨手中,“这药可不是很好搞,怎么谢我呢?”“稻香村的绿茶糕,一打一扎,不多不少。”无恨给碧云比划着,脸上的笑意,是我未曾见过的,似乎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碧云不吃他的套路,“这一次不要什么稻香村,我只想让你跟她回去。”无恨并没有因此看我一眼,而是扔了烟蒂,在脚下踩了两脚,背对这我,正准备离开,撂下了一句话,“有些人只是找我帮忙而已。”我慌张的诉说自己的意图,“这一次不是,这个东西有人要我转给你”我急忙把兜兜里的鸡毛毽子给无恨。无恨看到鸡毛毽子脸色大变,他看着我,突然给我一个拥抱,口中喃喃道,“我明白的。”如此巨大的变化,让我措手不及,可是他拥抱我的时候,没有“咚咚”的心跳声,没有脸烧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般。
无恨并没有带我们去他所在军营,我也对他现在的生活一无所知。无恨拥抱完只是转身离开,我想要追问一些事情,但是被碧云拦住。“咱走吧,咱有去处的”碧云把我带到了一家来顺客栈。
这家客栈,位于北平的棉花胡同,最繁华的地段。店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人踮脚,有人住店。店中小二似乎也顾不上搭理我两,因为生意真是好。我坐下来喝了口茶水,等着碧云去安排房间。
“我这里有货,三七分”一个瘦小如猴子的商人正在跟一群人畅聊着,好像是什么稀奇的货要运到港口去。只瞧见角落处的八仙桌里,菜色丰盛,几个学生的样子的人在那里吃菜,好似要欢送他们之间的一个老师。“今朝有酒今朝醉”,其中一个高大的男生举起了酒杯,发出了感慨。我的左侧有一男人,神色慌张的坐在椅子上,他的眼光都没有离开过在小二那里结算的女人,看着女人也不时看着他,估摸两人就是夫妻,却又像战友般。碧云结算好了包间,我俩上楼去。在楼梯口,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块下楼,他门贴得很近,很亲昵的样子。进入屋子的时候,碧云轻描的说着,“刚才我好像看到女人手里的枪。”
我错愕得未说什么,反正都是休息,关起门来,谁管谁呀。午睡起来,碧云说是要去集市买个东西,可是这一说出去,就是一个下午,等到天黑,还不见碧云回来。我焦急的不知要干什么,只听到屋外一片混乱的声响,象是哪里又有混战。我不敢出门,不敢发出声响,心里念叨无数遍“该死的碧云”。正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我本能要喊出来,却被来人捂住了嘴。我能闻到来人身上的气味,那种混在汗水、还有一点药腥的味道,熟悉得甚至有点激动,心脏怕是要跳出来了,生怕声音被别人听到。“你的脸怎么红了?”是碧云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脸,确实有点热,怪不好意思得看着来人。只见K先生正在收拾包里的东西,而无恨坐在那里,点了根烟。
K先生从包里拿出来一张地图,说道:“我们明夜动手,所以我们几个人需要合计一下。”K转向无恨,“你带的药呢?”无恨二话没说,就把手中一包药递给K先生。我乘着他们要计划大事之前,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说,你们三个是联合起来骗我吗?动手什么?动谁的手?”
碧云一边收拾床单,一边向地上铺着,还不忘搭理我,给我解释一通。“我们要动马元帅的手。”
“你们疯了吗,那可是北天一霸呀?”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无恨突然轻蔑的笑笑:“哼,什么北天霸,我还是南天王呢?”我更是不相信这些话是从无恨的嘴里说出来的。“楼小姐,你就不要争论了,我们两个跟这个马元帅都有过节,这次刺杀你可以不插手,自愿的。”K先生发话,明显是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无休止的争论。我想这不是一次题材取得的好机会嘛,再者无恨还是K都帮助我过,世上哪有不报恩的理由,这一次也应该掺和一下。“我自愿加入你们,也算我的报恩。”我就这样回答道,而无恨苦涩得笑笑:“真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子。”
我听完,一气之下就上前揪着无恨的耳朵,开始在屋子里走一圈。无恨告饶着:“姑奶奶,饶了我吧。”我没有因为他的告饶而松手,“几日的军队的生活,就把如此乖巧的男生折磨这样子,真是可惜。”说完我松手,看着无恨的耳朵红了,我心中正是狂喜。但是完全忘记K先生的存在,K有点不耐烦的看着我:“你不是说要报恩的嘛,这就是你的态度呀?”我挤出了一脸尴尬的笑容,“我摆正态度。”K先生开始部署工作:“大家看到了这张地图了吗?这是马元帅的官邸。就凭我们的力量很难攻入他们的官邸,这次我们要另辟蹊径。”碧云似乎领悟到了:“这也就是你安排住这里的原因?”K说:“没错,这里人员杂乱,信息灵通,再者距离马元帅开会的品园饭店非常近。我想大家今晚先睡个好觉,明夜此时正是会议进行时,我们就分头动手。碧云,我跟无恨冲在前头,你就要守后,你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她。”
我不想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极力要求去饭店里面,但是被K先生拒绝了。“要知道你很重要。”而无恨还在一旁添油,“没有你,还有谁能戏弄我。”
那夜,夜特别长,好像我们所有人都把一晚当成一生来用。屋外下了雨,悄然在心里受了潮,无恨的脸变得那么熟悉,如喝水睡觉一样,忘记存在感。
梦很长,在狂乱得喊叫中,我们还是未能醒来。穿越黑色的过道,迎着光亮处,我看到三个女孩在踢毽子,“二八、二九、三十”,毽子在空中上下跳动。她们看到暗处的我,喊我到她们的中间,“玉清,来踢毽子呀。”我准备走过去的时候,突然被一个男孩撞到,看不清他的长相。“你不要跟我们一块玩,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子,不然就成了垓下之围的虞姬了。”
就这样,我想要再走近男孩的时候,他转头,没有五官。我的眼前一片黑,但是记忆很清楚,我躺在来顺客栈的屋子里,但是我动弹不了,而有个我正坐在无恨的身边。
“楼,醒醒,开工啦。”我听着是碧云的声音,迷糊的问道:“开什么工?”我从床上起来,出了一身汗,竟看到已是过了很久,屋外的天黑了。“白天怎么丢了?”我抓狂的问着碧云,“你在说什么胡话,白天你说不舒服,在客栈休息,我们都去分头踩点了。”我狐疑着,看着K跟无恨都收拾好了,也不敢拖大家的后腿。
听从K先生的安排,我跟碧云装扮成名媛的样子,坐上一辆黑色轿车。司机约摸三十好几,无论是在K先生的世界里,还是自己和碧云的工作都未有交集的人。但是为了事情能顺利完成,我并没有质问过多。车子到了品园饭店,走的不是正门,而是后门,停车的地方,司机停靠好位置,就从容的下车,一句未提,把我跟碧云撂在了车上。
“记住,看到后厨那个地方有人出来,并且是两个戴着黑色礼帽的人,你就打开车门,用左手做OK的手势。”碧云说完开车门准备下车,我一把拉住她,“那你去哪儿?”碧云拍拍我的手背,“宽心,我就在车子的视线范围中,不要忘记了,K让我保护你。”这一步的行动难道是临时调度的,为什么在商议的那一夜并没有这样说过,我依稀记得K说过碧云要保护我,却只字未提是在哪里保护。而今日的碧云,有点反常。认识数年,从未像今夜一样,做了一个拍我手背的动作。凭我对碧云的了解,她不会做这样的动作宽我的心,因为她会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而不是我进入她的视野,而我却不知道她在哪里,这种无法把握的“安全感”,象是囊中猎物一般。
K先生戴着礼帽,非常绅士的打扮走进品园饭店。他直奔二楼客房区,走过204室,开锁进去。一进屋,就把身上的物件都卸下来。此时,有人在屋外敲门,“女孩子最喜欢什么”K先生发出暗号,“当然是鸡毛毽子。”门外敲门者回答道。K听完打开了门,同样戴着礼帽的无恨走进来,也带进来一阵檀香味道。
K先生示意无恨跟自己把屋顶上的排风口打开,自然标志性的礼帽就落在房间里,两人各揣着一个工具包,爬进了排风管道中。爬到拐角处,隔着铁皮讲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翠芳阁该整治整治,特别是里面那个米老板。”无恨认出了这声音就是马元帅的。“还有一个事情,前段时间那个叛逃的军医,必须抓到。”K先生小声对无恨说:“他说的军医就是你?”无恨没有直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反问K,“他说的那个米老板,你认识吗?”两人都保持沉默,静听屋里讨论声弱下,两人准备进发。
他们打开排风口,顺势下去。屋子里没有人,但是听到用水的声音,人声微弱到怀疑根本没有人。K先生手里握着利器,不断向洗手间走去。无恨突然大声地喊:“小心前面。”只见洗手间镜子反光的影子越来越长,人影从一阵热气中走出来。K先生反应及时,快速躲到衣柜中,而无恨躲进了床底下。K从门缝中,看到一男子穿着浴衣,手里拿着枪,在屋子里徘徊搜查动向。K的心跳快要跳出来了,咚咚巨响。男子正要开柜门的时候,好像是排风口发出了猫叫声,及时把男子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排风口处。发现这一切都是野猫所为,男子似乎松懈了。他安然躺在床上,准备喝水的时候,门外有来人。
“元帅,您要的货到了。”K看见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将麻袋子搁在了门口。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记得把门带上。”这个K确认是马元帅的人,两眼放光的看着麻袋子。他揭开麻袋,眼前的一幕让K先生惊呆了。袋中的女孩,一身紫色衣服,身体散发出那种茉莉味的花露水香气。这个女孩,K先生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头上还带着K给她买的簪花。没想到原本以为不会再见的命运,又交织在一起。
K很明白女孩的境地是自己造成的。马元帅可能是因为看到了虚弱的女孩,暴露他可怕的表情,忍不住拿起杯子喝下水,以解一时之渴。哪知道喝完后,向女孩走了几步路,便眩晕倒下。倒下的时候,马元帅虚弱的看着床底下的无恨,无恨还不忘记搞怪,向他挤眉弄眼一番。在元帅微闭眼睛的时候,后背被人捅上了一刀,可谓是深深一刀,血一下子下渗到地毯里。无恨跟K准备逃跑,K想要带这个姑娘走,但后面有人声,上楼声。无恨拉着K先生上排风口就跑,两人爬过过道,终于顺利来到他们离开的房间。“刚才还好我及时拉你。”无恨舒了一口气,“我先开溜,这里认识我的人多。”无恨说完准备走的时候,K先生质问无恨:“你为什么不让我救那个姑娘?”“我想这个万恶除了,她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虽然我想她应该与你有关。”无恨说罢, 便拿起桌上的礼帽,头也不回得离开。
我在车内百无聊赖,眼睛死盯着饭店门口,都盯酸了,还有一只该死的蚊子,孜孜不倦得觊觎我的血,怎么赶都不走。正在我分心的时候,正门出来一个戴礼帽的男人,但是他帽檐压得低低的,分不清是不是K先生。见碧云没了人影,只能豁出去,我一打开车门,却完全把手势忘记了,情急之下,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礼帽男似乎注意到车子的存在,顺理走到车跟前。而司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也冒出来,动作麻利的上车,没有知会我什么,就飞驰般离开饭店。我着急了,说道:“咱还没有等碧云呐。”
“楼小姐,碧云不用等了,K先生吩咐的。”司机说道。看着车子慢慢向城南开去,戴礼帽的男人突然抬头发话道:“你们是谁,这是去哪儿?”我看了一眼这个礼帽男,大胖子,不是K也不是无恨。
“停车!”男人好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司机一个紧急刹车,差点撞到前面的车子,前面车的司机摇下窗户破口大骂道:“没长眼睛呐?!”
“你是谁,怎么上了我们的车?”我质问男人,男人挤出一脸苦笑,“我老板的车是黑色,说我到了,就有人招手不露面,就上了你们的车。”男人说完,司机将他一推,男人一个踉跄从副驾驶座位上跌到了路基边,万幸并未撞到杆子上。男人一脸懵看着远去的车子,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大骂,“他娘的~”
在车子里,我实在忍不住要笑出来,司机也跟我笑,但是笑着笑着,司机的笑声停了下来。我感觉奇怪,因为车子并没有要回到品园饭店的意思。我径直向城南跑去。我看着前视镜里的司机,他没有朝后看,而是专注着,马不停蹄得往前走。为了保命,我没有跳车,而是用碧云留给我防身的枪,对着司机的脑袋:“把车停下来,我不管你是谁的人?”司机停下来,我也顺势按动了枪,车的玻璃窗被打掉,将司机扔下车,我开着车向背面走去。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到品园饭店的,只觉特别得瞌睡,有人抱着我,到了一个特别温暖的地方,熟悉的檀香味。随后,一切都变得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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