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晕船
不等沈悦回答,沈元琅厉色攒住她的手腕,白皙腕子上的掐金丝雕花镯子格外显眼,金晃晃的惹人注目。沈悦别开眼,挣脱沈元琅的禁锢,低语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这镯子哪里来的?你今儿那话谁教你的?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沈悦,你和齐锦玉的伎俩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锦姐姐不是……”
“呵,锦姐姐?叫的还挺亲热。我问你,我们都是第一次见面,她为什么就送你如此贵重的镯子,而偏偏算计我?投缘这样的鬼话你也信,沈悦你是三岁稚儿吗!”沈元琅抿抿发干的唇瓣,接着说道:“齐锦玉家里人去世,四十九天热孝期可过了?她都有十五了吧,若是再守个三年可就十八岁了,像她这种家里没个长辈还要在王府寄人篱下讨生活的老姑娘可会嫁得出去?”
她美眸含怒,“你看王沁之对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态度,想必王府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吧?更别说给她找婆家赶在热孝期里嫁出去,所以她着急啊,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这里现成的两个皇子一个郡王,可谁又正眼瞧过她,裴蕴雍华、王沁之娇蛮、姜雎灵动,她怎么出风头?”
“你就是那把给她使的筏子,用的还挺顺手。你以为你那番话有多高明,我能把庶妹带出来结识贵女已经很仁至义尽了,殿下们看来你就是不识好歹!再说,你才十二岁,和齐锦玉这样正当花龄的姑娘站在一起,谁好看些?她俏生生站在那里惹人怜爱,你是出尽风头还得了个妄议皇室的罪过,刚刚她可有为你求情过?”沈元琅冷眼望着她,言辞犀利尖刻。
冷哼一声:“沈悦,一个镯子就把你收买,你真是廉价的让我瞧不起!”说罢便利落拂袖,扬长而去。留下一脸木然的沈悦呆站在原地。
转角处,沈元琅满腔怒气,薄唇紧抿,僵着一张脸。险些撞到苏昌年,“诶诶诶,你慢点。”苏昌年手脚敏捷,扶住沈元琅的身子。
沈元琅毕竟还小,还做不到任何时候都喜怒不形于色,刻意收敛的怒气也被苏昌年窥得一二。“殿下,不好意思,我……”毕竟这种家丑,也不是都能启口。
苏昌年见沈元琅不好开口,也不想勉强,笑道:“没事没事,阿雎正找你呢,快随我去吧,不然她一会儿该急了。”
沈元琅抬眸看着苏昌年,蓦地福身行礼,正色道:“方才多谢殿下。
”
“无事,我挺喜欢你的。而且小八叫你小表姐,也叫我一声皇姐,我帮帮你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你是阿雎的好朋友嘛,阿雎可是我未来小姑子,本公主自然该替她护着你。苏昌年拍拍沈元琅的肩,笑得爽朗。
*
劲装男子双手抱拳,单膝着地跪在苏慎年脚下。面上尽是凝重之色,艰涩摇头道:“殿下,他们很警觉,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苏慎年狭长的双眸充满阴霭,食指屈起一下一下敲击的桌面,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雕刻着双龙戏珠,雕工精美,玉质浑圆。片刻,启唇道:“那得再想个法子,”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因游舫晃动而有规律得摆荡的珠帘,心中似是有了主意,轻轻吸气道:“让王沁之晕船,在靠近别院时上岸。”
劲装男子垂首道:“属下明白。属下告退。”言罢便在窗户前纵身一跳,隐入湖面。湖水振荡片刻后就恢复了平静,悄无声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苏慎年没有立刻离开,双手摩擦着扳指,眼中杀机毕现,寒意摄人。
*
王沁之执过齐锦玉递来的茶,一饮而尽。笑眯眯对着苏景年道:“五殿下,果真好茶。”
裴蕴微不可查的笑,鲁莽至斯,再好的茶这般牛饮也是无甚味道。偏过身来与裴茹细语,却注意到齐锦玉袖角上的月牙印,那是手指甲用力攒住的痕迹。却见她一脸淡然接过王沁之的茶杯,放置搁盘里。动作行云流水,竟无半点生疏,显然是在家中做惯了这等伺候人的事物。
的确,以王沁之那般娇蛮的性子,肯定不会给这在家中白吃白喝的表姐好脸色看,甚至还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当个婢子使唤。虽是脸上不甚在意的样子,可袖子上恼怒的迹印是骗不了人的,这内地里,怕是没有面上那般风轻云淡。
“堂姐,你看什么呢?”裴茹疑惑的声音打断了裴蕴的思绪,见齐锦玉的视线投来,她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刚刚有些走神。”言罢便和裴茹细语起来。
苏昌年与沈元琅盈盈走进室,向众人颔首示意。王沁之瞧着她们,笑道:“半日不见,公主与沈妹妹已经这般好了,我们这群人,当真是心寒的很呢。”她又看看一旁的姜家兄妹,笑得戏谑。
苏昌年俏脸微醺,柳眉一扬,朗声道:“这样好的玫瑰饼也堵不住你的嘴,干脆不要吃了,都留给本公主。”红着脸说出这番话倒是一点气势都没有,尽是女儿家的娇柔姿态。
姜雎见状,将她身边耳根微红的愣头青大哥轻轻推了一把。姜隽对上苏昌年清亮的眸子,水漉漉的眼珠子里面有他。这下倒是红到脖子根,却也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姜隽微微别开脸,对着姜雎艰涩道:“别闹了。”
又不敢看苏昌年,手也不知该往哪放好,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倒是可爱的紧。只好拉了一旁的苏景年,佯装聊天却遭致来自好友的无情嘲笑。
“啧,瞧你那点出息。”苏景年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这还没成婚就被人家吃得死死的,以后成婚了又该如何。这般不禁撩,还是他苏景年的老友,真是有负他风流皇子的盛名。
姜隽瞧着苏景年那副德行,鄙夷道:“是的哦,谁还比你有出息?你这个情场老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领又不是吹出来的。”说罢还一把抢过苏景年的折扇,轻啧。“哈,风流纨绔,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你……”苏景年正欲敲上姜隽肩头,环顾四周又发现人家妹妹和自家妹妹都直勾勾的盯着他,只好收势拍上他的手肘。不甘道:“倒是将昌年嘴皮子上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
“呕……”二人斗嘴之时,只见王沁之脸色苍白,冷汗连连,痛苦不堪的干呕起来。
齐锦玉急忙端了一杯茶递到她唇边,却猝不及防被吐了一手的污秽。她执着茶杯的手一颤,美目里的怨毒一闪而逝,被浓浓的关怀和担忧取代。齐锦玉淡定自若的取张帕子净手,擦干净后又无微不至继续照顾着王沁之。
这一举动倒是让人另眼相看。沈元琅执起一小块玫瑰饼倒是掩住了唇角的笑意,果真是个聪明的主。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她虽懂,也无法像齐锦玉一样参悟的这般透彻,运用的这般炉火纯青。
而且这还会讨得别人的欢喜,虽说不能完全虏获几位公子爷,但也能留下个好的印象,得一句称赞。若是事后王沁之知道她这个好表姐这样对她好,说不定还能不计前嫌,待她好些。
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分析出所有可能性及带来的好处,且本能的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沈元琅也不得不赞一声心思敏捷,道一声佩服。
唉,看来自己还有的功夫要练。
幸好船舫里有现成的医女,王沁之怕是晕船,方才湖面平静倒是无碍,这会儿游到了湖心,下午风又大,倒是引出了这些症状。王沁之小脸惨白惨白,一看就是折腾得狠了,估计今儿个这湖是游不成了。
苏景年沉吟道:“既然王姑娘这样惧水,不如停船上岸,到本殿下的别院里小憩一会儿?”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姜
雎一脸忧色,人是她约出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是她不好收场。
看姜雎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苏景年不爽道:“诶,我那别院平常可是不让人进的,你这不情不愿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殿下让你吃了亏去。”
苏昌年白了他一眼,又转身安慰着愁容满面的姜雎。
沈元琅见沈悦还未回来,又怕她搞什么幺蛾子,向苏昌年轻声道:“我去寻寻我妹妹妹。”行至门口却听见外面两个丫鬟低头絮语——
“我记得小姐以往是不晕船的啊。前两年不是还随着将军乘船去临祁游玩吗?那会儿也没什么事啊。”一个丫鬟不解道。
“许是有段时间没坐船,不适应了吧。好了好了,蜜饯开胃,赶紧给端进去,一会儿小姐又要难受。”
沈元琅将她们的话尽收耳底,从她们身边走过,瞥见两人都是一副急匆匆模样也不似作假,疑窦丛生。
事出反常必有妖。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