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祭司大人

　　郝恂汐进到新办公室，曲子川已经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好一会儿了，他正低头翻看资料。
　　恂汐来不及打量这间办公室，突来的嗡嗡声引得恂汐侧目，她不由多瞟了几眼，因为声音是从一个立在空调旁的老旧冰箱里发出来的，在沉静的夜晚显得非常唐突。
　　正因为这恂汐从小就熟悉的声音，她忽然就对这间办公室有了亲近感。
　　她想起小时的自己，把冰箱插头拔掉淘气的样子；想起小时候，养母因为冰箱定期除冰而抱怨的声音；还想到夏天时，她把除下来的冰块当成玩具在家里大理石地上乱抛的场景……

　　不等她思绪回笼，她看到长方形桌台上，摊满了各类大小物件。上面每样物件都用塑料袋封起来，上面写着时间地点、物件名称。
　　“刚从武大山的租房里拿来的物证，今晚我们初步查看一遍，能找出线索最好。”
　　曲子川没有看她，专心的核对清单上的物件。
　　他的外套脱下来放在沙发背上，衬衣领口松开，袖子也挽到了胳膊肘。虽然窗户开着，可空气仍旧热乎乎的。
　　恂汐走到角落，打开立式空调。一下吹出来的风，惹得恂汐打了个颤。
　　曲子川只是顿了顿，然后，继续手上的工作。

　　之后，不需要曲子川指挥，恂汐戴上手套，熟门熟路对物品进一步核实。
　　武大山租房里的东西，带不过来的大物件是拍下来的。
　　他的生活用品队里其他人已经查过，只用于DNA检测，并没其他有用的价值。
　　至于长桌上的物件，是他平常的工具：一只旧手机（新手机不知去向），一个100G的U盘，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套完整的维修工具，还有一盒子恂汐看不懂的小工具。
　　恂汐看了看维修工具，与一般的没什么差别。
　　她拿起旁边看不懂的小工具拨弄了一下，有细细的长针，有又长又细的镊子，还有尖刀小锥，不同型号的锤子但都不大……
　　“这个是什么工具？”恂汐问曲子川。
　　曲子川瞅了一眼，拿出手机拍了照片，恂汐看到他发到一个邮箱，不到两分钟手机震动，曲子川看过后对恂汐道：“开/锁/工/具。”
　　“他一个有正当工作的，需要开/锁/工/具做什么？市面上并没有这类工/具卖，他是怎么得到的呢？”
　　“我们就是要挖掘他表象下的本质，他的真实工作或许就是他被杀的原因。”曲子川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恂汐身边的茶几上。
　　恂汐自然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她咂嘴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时间就是生命，说不定很快又会出人命案了。”
　　曲子川笑：“你怎么知道是连环杀人案？”
　　“为什么不是呢？直觉告诉我，这个案子的凶手一定会继续做案的。”
　　“没有理由的直觉么？”
　　“……”恂汐被堵的接不上话。

　　她打开武大山的电脑，插上他的100G U盘。
　　风景照片，屋型结构图，装修用的各类用品照片，不下千首的歌曲，几部外文电影……
　　查了快1小时，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说，他会不会用了加密技术或是用了隐藏功能，将那些可疑资料藏起来了？”
　　“有这个可能，明天我让崔维一把这些都查一遍。”
　　恂汐关了电脑，拿着武大山的旧手机，摁半天开机键没反应，才发现电池凸起已经损坏，拿出电池里面并没有芯片。机子的LOGO是三星，因为开不了机看不出型号。
　　“曲队，你知道这款三星是什么型号吗？”
　　“三星Galaxy S 4G，2011年生产的。”他毫不迟疑说道。
　　他怎么知道的？在恂汐眼里，好多智能手机长的都差不多，最多就是颜色不同，大小差距大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好多同类型手机不仔细对比是看不出来的。
　　曲子川放下手里的清单，按了按额头：“我以前有过一只这样的手机，电池不经用。”
　　恂汐盯着手机发呆：“我想看手机内容。”
　　“芯片没有了吧！”
　　“不代表，手机里没有内容啊！不能放过一丁点信息。”
　　曲子川走到一口资料柜前，从里取出一个看起来不大，却颇为复杂的机器。
　　“用这个试试。”
　　“这是什么？”
　　“能给不同型号手机冲电、配电池的机器，也能在最小时间内直接导出手机内的信息，同时可以完全删除手机里的内容。”
　　“队里什么时候有这个配置了呀？”恂汐觉得这个东西不算创新，但却很实用。
　　曲子川淡笑道：“是我的公司生产的，专门按我的需求订制，目前市面上没有。”
　　恂汐惊讶的看他：“你有公司？这么实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批量生产上市呢？”
　　“这些不过是附带做的。好了，你去查吧！”曲子川不想与她纠缠这个问题。
　　恂汐实相的闭上嘴。
　　果真，手机里有东西。
　　十多个文档，通讯录里有20多个号码，还有80多张照片。
　　恂汐一喜，兴冲冲坐到曲子川身边，在机器小屏上指着这些数据。
　　曲子川指尖一动，突然，在他们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三维透明大屏幕。
　　恂汐呆若木鸡。她在科幻片里见过，她很希望这种高科技在生活里早日出现，但她真没想过会出现在这个时间点。
　　曲子川在大屏幕上点开照片文件夹，一张一张的照片三秒一翻，流水般开始放映。
　　“停——”恂汐瞋目拍掌，“是他！”
　　曲子川的脸上有如释重负，可更多的是阴寒森冷。

　　突然，曲子川的手机响了。
　　夜深人静，或许因为靠的近，恂汐竟听出了电话里头的男声。
　　“老大，周威出事了。”
　　恂汐也不管偷听的道德问题，她焦虑的看向曲子川，而曲子川的声音如常，连丝抖音都没有：“他死了吗？”
　　“差点死了，我闻着他的气息淡了，去屋里查看，发现凶手在周威的输液管上戳了针孔。”
　　“你看到凶手的脸了？”
　　“没，他蒙着脸，为了救周威，我没去追凶手，虽然他一晃而过，但他的身高体重，人体气味，我都记下了。”
　　“好，叫外勤人员保护周威，你可以收队了。”
　　“哈哈，终于可以回分局了，我可想你们了哦，老大……”
　　曲子川摁掉通话，偏头正好看到恂汐匆匆移开的目光。
　　他弯了唇：“都听到了？”
　　“赫连朋林说的话好奇怪。”
　　“你是指输液管戳孔？他不懂医学，肯定是值班医生告诉他的。”
　　恂汐点头，倒没计较这个。
　　“不过，他也太及时了，闻出气息淡，人体气味……他是狗鼻子吗？”
　　“差不多，你就当他是吧！两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噢！老天，又来这句。为什么每次都要听她的想法呢？
　　恂汐被他打乱思路，皱皱眉头，硬着头皮道：
　　“从照片来看，武大山和周威应该认识，甚至是朋友。凶手因为某种原因杀了武大山，又想杀掉周威，所以，这杀人动机很可能周威是知道的。武大山已死，但周威还活着，之前周威不愿意说，现在生命危在旦夕了，想让周威说出真相只是时间问题吧！”
　　“你觉得，周威家里会不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呢？”
　　恂汐愕然失色，指着他的脸，虽然很不礼貌，可是她不希望是她想的那件事。
　　“你会陪我吗？”
　　“你做这个又不是君子所为，我为什么要舍命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他的家非虎穴，他未婚也没有家室，我们只是去看看，做客而已。”
　　“不请自来，知法犯法，私闯民宅……”
　　“够了，小恂，如你所言，时间更重要。中午的时候你看到了，我的面子固然重要，不过明天结束前，如果我们队被钱唐一所笑话排挤了，遭殃的会是我们全队。再说，你不会希望以后到哪当法医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抬不起头吧？”
　　“OK，”郝恂汐嗖地立起，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祭司大人，我们废话的时间足够去查案子了。”
　　“早点明白多好。”曲子川优雅的喝了口水，又不知从哪里拎了个布袋出来。
　　“换上。”
　　“这什么东西呀？”
　　“夜行衣。”
　　“……”
　　他睨着她的面色不善：“一直备着，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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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威家是市里开放式的老旧小区，楼房不高，最多六层。且没有停汽车的棚子，最多一户一个的自行车棚。车棚的面积很小，差不多摆个四、五辆电瓶车就挤住了。
　　曲子川今晚开的是辆大众黑色朗逸，也开不进来，直接就在大马路路边划线区停了。
　　郝恂汐和曲子川下身统一黑裤，上身一个穿大红，一个穿大绿，扮成一对来做客的夫妻走入小区。
　　要有多招摇就有多招摇，红绿配呀，又不是唱戏。
　　恂汐已是一脸黑，嘴上免不了挖苦曲子川：“祭司大人，我们不是要低调吗？现在这样太显眼了啊！”
　　“一身黑，也不是低调吧？”
　　“可也不能这么鲜亮的夺人眼球啊！”

　　路上行人不多，两人说话间已到楼下，周威家在三楼，这一路爬楼梯恂汐还能听到住户窗子里传出的晚间新闻播报。
　　到了三楼，恂汐面向对家透出来的敞亮灯光，急道：“怎么进去啊？”
　　曲子川早准备了万/能钥匙，轻巧一插，门开了，他迅速把恂汐拉进去，随手关上门。
　　恂汐几乎没听到关门声，这点上，恂汐佩服曲子川的细心周道。
　　周威家的房子70多平米，两人打着小电筒，分头查找有用线索。
　　半小时后，两人在主卧室碰头。
　　见到彼此沮丧的脸，确认过眼神，尽在不言中。

　　忽然，曲子川夺过恂汐手里的电筒，连同自己的摁灭塞入外套口袋。
　　他抱住她，窜入大衣柜。
　　那速度，白驹过隙。
　　恂汐一呆，却极力忍住不采取任何伤害他、反击他的举动。
　　他们的心跳声，第三人的开门声，那人的脚步声，恂汐听的毛骨竦然，忘掉了呼吸，抛弃了与曲子川同处一柜的尴尬，完全将自己当成了挂在衣柜的红色大衣。
　　一切太暗，她透过衣柜缝隙，透过窗外照进来的灯光，才能依稀分辨。
　　是一个男人，戴着手套的手里，拿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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