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你更可爱

　　Chapter16

　　两天后的深夜，关淮终于接到官筑的电话。

　　都说一入夜，人容易矫情。
　　关淮窝囊久了，此时不仅矫情，还易怒。

　　“你现在在哪？”她问。
　　“英国。”他答。

　　关淮捏紧拳头：“你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沉默，不予回答。

　　她大概知道答案了，心里却始终不信邪。

　　“成绩出来了，你打算报哪个学校？”

　　官筑迟疑许久，缓慢吐出两字：
　　“剑桥。”

　　关淮恍惚一瞬，不自觉拔高声音，怒道：“你存心骗我是不是！上次就骗我！骗我很好玩吗？！”

　　“关淮，事出有因，我......”

　　“别和我说话！”关淮嗓音里带着哭腔，“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关淮，高考前我真没打算去英国......”

　　关淮一个字也不想听他多说：
　　“你去你的英国吧，永远也别回来了！”

　　挂了电话，关淮扑到床上大哭，泪水沾湿枕巾。
　　她十八岁的人生，唯独任性了这么一次。
　　细细想来，官筑从没有承诺过什么，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

　　若她情绪正常，不难听出官筑语气的异样。
　　可她脑子跟浆糊似的，充斥着没完没了的恼怒和悲伤。

　　她花了两天才稍稍平复心情。
　　又花了两周，等待官筑没说出口的解释。

　　然而什么都没等到。

　　关淮想，她真的不适合生气。
　　她要的，只是离他近一点罢了。

　　关淮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回了官筑一个电话。
　　然后，握着手机泪流满面。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
　　高考后美好的暑假，对关淮来说了无生趣。

　　她还记得出成绩前在宝岛看到的天空。
　　湛蓝如洗，不知是天映海，还是海映天。
　　碧空洒落几朵浮云，像干净的棉絮。

　　她和舍友躺在沙滩上，笑逐颜开。

　　她是她们中最放松的一个，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能考上宁艺。
　　也相信官筑一定能考上宁大。

　　国境以南美好的晴空下，关淮对未来充满期待。

　　到如今，这些幸福念想破碎一地。

　　七月，蝉鸣聒噪无趣。

　　烈日当头，关淮被母亲使唤去超市买东西。

　　徐慧心里也焦急。
　　女儿连着几天靠在窗台发呆，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她看也不看。眼见宝贝女儿宅了太久，徐慧只好随便找个理由让她走出门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也不知道官家发生什么事了，短时间内人去楼空，没留下半点消息。

　　得知官筑出国后，徐慧给米珍打了好几个电话，可米珍的手机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徐慧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

　　关淮去超市买了些生鲜蔬果，慢悠悠地走回家。
　　她不自觉来到官家别墅前，定定站了好一会。

　　面对没有丝毫生气的楼房，关淮眼眶酸涩。

　　室外气温太高，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对门走。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车辆制动声。
　　关淮急忙回头，瞧见那辆她经常搭乘的商务车停在别墅门口。

　　官艾抱着一岁大的儿子，缓慢下了车，她的丈夫站在她身边。
　　小艾姐结婚之后，不常回这里，关淮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小艾姐！”她急忙唤了一声，跑过去。
　　官艾摘下墨镜，将儿子递给丈夫。

　　“阿淮，好久不见啦。”
　　“小艾姐......”看清官艾的面容，关淮惊讶道，“你怎么了？”

　　素颜的官艾面色憔悴，眼底笼着明显的黑青色。
　　除此之外，她浑身散发着旁人无法忽略的悲伤。

　　关淮与官艾交谈了好一会。

　　回家后，她将超市购物袋扔在桌上，魂不守舍。

　　徐惠来到她身边，握了握女儿的手：“阿淮，怎么了？”

　　关淮的眼泪登时掉下来，继而泣不成声。

　　“妈妈......小筑的妈妈，就是米阿姨，米阿姨她出了意外，在英国去世了......”
　　“小艾姐还说，小筑心情很糟糕，官叔叔之前就让他到英国读书......他原本不愿意，现在也同意了......”
　　“他可能真的永远也不回来了......”

　　*****
　　六年后的关淮瘫在床上，双眼放空。

　　即使是第一千次，第一万次想起这件事，她还是很想哭。

　　如果发生意外的是她的妈妈，她可能十年二十年都振作不起来。
　　她又凭什么要求官筑在那种情况下受了她的骂，还来向她解释呢？

　　床边的手机响铃，关淮发着愣，直接抓起来贴到耳朵上。

　　“喂，您好。”

　　“......”对方明显懵了一下，“关小姐，您好。”

　　男人的声音如一股电流，从关淮的耳廓钻到脚底。

　　关淮瞬间精神起来：
　　“官筑？怎么这么晚了打电话来......”

　　官筑轻笑道：“你不也没睡吗？”

　　听着他的声音，关淮不由得想到了乔珊。他们在英国同学四年，发生了什么吗？回国后成了同事，很亲密吗？

　　“又发呆了？”

　　关淮赶紧回神：“才没有呢。”

　　官筑：“你以前就喜欢发呆，谁都呆不过你。”

　　关淮被自己逗乐了：“好像很可爱的样子。”

　　官筑：“是，很可爱。”

　　......
　　没法接话了，她需要泼冷水静静。

　　“那个......你有什么事吗？”她轻声问。

　　“还真有事。”官筑把玩着手里的一张门票，“你明天有演出？在翡翠大剧院？”

　　“是啊，你知道？”

　　“嗯，我打算明天去给你捧场。”

　　关淮的心情顿时好起来：“真的？”

　　“真的。”

　　她钻进被窝，裹紧被子，卷成一个麻花。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五光十色。

　　“￥#%&...”

　　官筑：“躲被窝里吗？说什么我听不清。”

　　关淮想笑，拼命忍住：“我说，被子太舒服了。”
　　其实她说的是：我太高兴了。

　　官筑却认真起来：“你的床上用品什么牌子的？”

　　关淮记不清了，只好坐起来翻标签。
　　“我看看.....是玉兰席，国内牌子，不出名。”

　　“好的，我记下了。”

　　关淮重新躺下，疑惑道：“你记这个干什么？”

　　“床上用品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得记住。”

　　关淮不明所以：“好吧。”

　　官筑忽然补充一句：“你睡着舒服就好。”

　　关淮微怔，虽不明白他话中含义，脸却燥起来。

　　这个话题结束后，官筑又挑起另一个话题。他很了解关淮，虽然她平时安静话不多，但只要有人找她聊，还是不容易冷场的。

　　更何况，此时的关淮希望这通电话永远也不要挂断。

　　聊了一个多小时，关淮睡意全无。
　　她瞄一眼闹钟，时间已近零点。
　　翻个身，就当没看见。

　　“阿淮，现在不早了。”官筑提了句，“你明天还要演出。”
　　“哦...”关淮小声道，“没关系的。”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像羽毛，掉进官筑心扉，挠得人心痒。

　　站立在阳台多时，官筑丝毫不倦，面前是朦胧街景，微凉的夜色铺开如诗画卷。

　　他将手机移近嘴边，低声道：
　　“你真该睡了，我可不想明天在台上看见一只熊猫。”

　　关淮扑哧笑出声：“知道啦。”

　　“晚安。”
　　“晚安。”

　　官筑将手机收进口袋，带着一身凉意进入房间。
　　卧室的书架上，躺着几本相册。
　　他取下其中一本，轻轻翻开。

　　整本相册，全是同一个女孩的照片。
　　她身穿各色舞裙，在柔光灯下，好似翩然而至的精灵。

　　关淮学的是民族舞，但高二那年，学校街舞社的同学曾邀请时任舞蹈队队长的关淮加盟，在社团巡礼上表演街舞。
　　那是官筑唯一一次看关淮跳街舞，露脐上衣，黑色短裙，长腿吸睛，舞姿劲爆。

　　官筑不得不承认，看完那段舞，他坐在台下，呆了至少十分钟，老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现在看相册里关淮跳街舞的照片，官筑仍可感觉到年少时的悸动。

　　时隔六年，终于又能到现场看她演出了。

　　*****
　　翌日，晨起时的天色不算好，阴云遍布。

　　关淮早早赶到舞团，反复排练。

　　休息时间，舞团经理许姐拿着一台iPad来找关淮。前两天夏茉莉青年舞团进行了招新的二轮面试，许经理挑了几个她认为跳得不错的，让关淮提些建议。

　　“关淮，你是咱们舞团的招牌，又常跳领舞，你来帮我挑挑，看看这些人里哪两个比较好。”

　　关淮接过iPad，问道：
　　“只收两个？据说今年报名的可有八十多个啊...”

　　“求质不求量，男生那边已经选好了，这里是女生，我们可不养拖油瓶。”许姐坐到她身边，“快看看吧。”

　　关淮打开视频，看了几段舞蹈录像。每段录像大约三分钟，其中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最后一段视频的主人公是她的熟人，郑梨。

　　许姐挨着她，愁道：
　　“就是这个姑娘，还有你刚才看的第二个、第六个视频里的姑娘，我比较中意她们，你替我选选。”

　　关淮又问：“其他人看过了吗？团长副团长怎么说？”

　　“都看过啦，做不出决定，他们让我来问你。”

　　关淮又将许姐指出的那三段视频反复看了很多遍，边看边比划她们的舞姿动作。

　　纠结了好一会，关淮最终决定：
　　“第二个和最后一个吧。”

　　许姐点点头：“好吧。其实我觉得最后一个姑娘选的舞不太合适，看不出她的水平。”
　　关淮解释道：“是不合适，但她跳得确实不错。这个女孩子我认识，和我在同一个舞蹈机构当老师，她的气质和技巧都没的说，相信我。”

　　许姐拍拍她的肩膀，喜笑颜开：
　　“当然相信你啦，不信你信谁？”

　　关淮也笑：“好啦，我要去排练了，等会再聊～”

　　大约中午一点，郑梨收到了夏茉莉舞团负责人发来的短信，通知她面试成功，已被录取。

　　这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天大的惊喜。

　　夏茉莉是申城最出名的青年舞团，诞生了不少舞坛新星，也出过一个影视明星。
　　为了夏茉莉的面试，郑梨苦练了好几个月。

　　面试结束后，郑梨到处找关系，想得知考官的看法，有人透露给她，说考官对她面试时选择的舞蹈不太满意。
　　郑梨心都凉了。

　　她知道关淮是夏茉莉的招牌舞者，而她近期又和关淮闹得不太愉快，要是关淮对她提什么意见，那她入选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因此，收到录取短信，郑梨兴奋得不能自已。

　　刚好今天下午六点半，夏茉莉舞团在申城翡翠大剧院有一场舞蹈演出。舞团负责人让准队员之一的她到场观摩。

　　郑梨无比期待，当即准备出门。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