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卵

　　晚上，我打电话给玟玟，打算在汇报战果的同时打探下连着看两次相同的电影的纪冉有什么体验
　　结局皆大欢喜——玟玟关机。
　　我甩了手机，一把抱起奥利奥，将脸藏在它浓密的皮毛里，感受它的温暖。回响在脑海里的是白凌记忆里的那句话——“为什么你情愿花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他，却不愿在我身上花一秒...”
　　对玟玟来说答案很直白却也残酷：不感兴趣
　　对安锐来说答案很意外却也真实：第一印象
　　但白凌不知道的是她记忆中的安锐有可能是假的。
　　我回忆起白天看到的影像，安锐向白凌伸出手的角度很巧妙地让人目击到了袖口里的内容——里面有几处结痂，不过，这些证据还不够说明他曾经历过什么，但联系之前出现过的逻辑问题，这些细节值得重视。
　　比起这些，我其实更期待周三与何世杰的见面。
　　在此之前，我有必要搞清楚一个来龙去脉。

　　周二一早上班就接到了测试的回覆，心中想着万幸，我又能继续浸入了，可惜，实际上却是一整天都在处理杜老临走留下的摊子，直到下班前，我都没去看过白凌的状况。治疗室在大门的另一个方向，我实在懒得去看，便想找个人问问了事。一回头，办公室已然空无一人。
　　我已经开始怀念和纪冉出去鬼混的日子了...
　　十三区的冬季五点左右天黑，此时，走廊里的节能灯早已亮起，一半悬在墙上，另一半倒映在瓷砖上，公司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安静被放大，轻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我只能壮着胆子一个人去走量尽头的治疗室做最后一遍检查。
　　室内温度湿度都由系统调节，其实没必要担心那么多，白凌仍在胶囊中熟睡，苍白的面孔因少了那份歇斯底里而变得安详可爱，只是看这张脸，我会认为这是个喜欢喝花草茶，过着田园生活的优雅女子。
　　现在躺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心跳呼吸都很正常，营养液输送装置也在正常运转，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我转了一圈，顺带着检查了附近的设备；高跟鞋敲打着地面，声音清脆悦耳，而我显然没那么轻松，因为那越来越近的声音不是我的，都下班了，没什么人会到这里来，而我又是个胆小的...脑海忍不住浮现出周末看过的恐怖片，心中如鼓擂，拼命想逃离这个地方。
　　我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了绝对料想不到的人物 —— 安锐
　　他身边跟了一位我们的员工，二十多岁的女性，却画着浓艳的妆容，特别是那深情而又饱满的红唇...嗯，着实有点大了...
　　我记得她是楼下的...哪个部来着？
　　在我思考出一二三之前，身体便率先做出了反应：
　　“这是无菌室，你们有提前做过无菌处理吗？”
　　我挡在这两人面前，那位大嘴妹比我高一点，安锐又比大嘴妹高了半个头，我很有压力地顶在那里，质问道。
　　大嘴妹认出了我，尴尬地笑笑：
　　“不好意思，还没呢，阿依姐，因为病人家属想见面，我就想先带这位先生来找你，没想到您在这儿...”
　　我附和着打了个哈哈，转头望向安锐——和白凌的记忆高度吻合的脸，至少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身材不错，至少看得出经常锻炼；面上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态，我本以为他是个效率优先型的商人很讨厌别人浪费他的时间，却没想到他对白凌还挺上心，这么一想我就全然忘了之前在电话中他那种不客气的态度。
　　“你好，我是安锐。”
　　我犹豫地看着他伸出的手，这个，是经商必备的礼节么？
　　我比白凌高了不少，从我的角度完全看不到袖筒里的内容，正当我思索着要如何开口询问是否经历家暴这种事情时，旁边大嘴妹过来圆场：
　　“啊，先生这里是无菌室，还是先不要握手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意识到这位可是我们的金主，于是清了清嗓子，干脆地握下去，摆出十二万分的热情欢迎他：
　　“没事，无菌处理待会儿还要做，安先生这次来一定想问问治疗情况吧，我们去旁边的房间好好...”
　　“不，我只是来看看她。”
　　安锐垂下了手，可能是灯光的问题，他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甚至有些虚弱，就好似本应该躺在无菌室里的是他而非白凌。
　　我示意大嘴妹给我们一点谈话的空间，大嘴妹知趣地离开了。
　　安锐看了我一眼，对这些多余的安排，并未有什么怨言。
　　“先生，这边请，不管谈不谈治疗情况，除菌都是要做的哦。”
　　我带头向除菌设施走去，可安锐却迟疑般站在原地。
　　“我还是不进去了。”
　　“不是来看看她的吗，不进去怎么看得到？”
　　“正好来十三区出差，顺道看看而已。”
　　“您去看看，白凌小姐想必也会开心一点吧。”
　　虽然根据白凌的记忆来看，这句话明显是骗人的，不过，该客套的还是要客套，此外我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关于宋悦那件事他明显是知道很多的，要是能够套套话就好了。
　　一听到白凌会开心，安锐的脸色便冷了下来，语气也生硬了很多：
　　“她已经恢复意识了吗？”
　　“还没有，我们还在探查最小意识反应阶段。”
　　“那还谈什么开心不开心，她什么都感知不到，不论我做了什么，她都一无所知不是么？”
　　确实如此，那你都知道还过来看个什么劲啊？！难道是来看看我们有没有上班吗？你是我老板吗？excuse me？我忍不住腹诽。
　　吐槽归吐槽，这种话我是不可能当面说出来的。
　　“说不定您的到来会刺激到她，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先例。之前就有丈夫长期呼唤变成植物人的妻子，结果妻子某一日突然苏醒的奇迹。您不愿试试吗？”
　　“不。” 他思考了一瞬，得出了这样的答案。
　　我的好奇心开始作祟：安锐不是不在乎白凌，可为什么如此偏执？
　　“安先生，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但白凌小姐还是没有意识反应，这种情况下我们有两种治疗方法—— 一是继续寻找，虽然可能失败也不清楚要持续多久；二是人为加强，这样有可能对她的记忆产生一些变动，至于人格...我们不会做出任何保证，这些都写在合约里了。实际上，如果有监护人的同意，第二种方法其实成功率会更高...而且三个月了，您现在已经可以做出选择了。”
　　安锐静静地看着我，笔挺的西装显得格外肃穆。
　　“费用我会支付的，直到找到她为止...”他顿了顿，做出了选择，“时间不是问题。”
　　他的目光里没有犹豫，就好似什么都无法令他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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