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卫一鸣这回算是彻底体验了一把冯东元从前回家的艰辛，先是北京雷电暴雨导致大面积航班延误，俩人在机场足足浪费了四个多小时才搭上飞机。到了咸阳之后，还是因为暴雨，机场严重积水，飞机又在空中多盘旋了四十多分钟才降落。之后，俩人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出租车，结果半道上车子居然抛锚了，俩人只得冒着大雨边走边打车。可怜卫一鸣这次为了讨好丈母娘和弟妹，带了不少礼物，沉甸甸的箱子在凹凸不平和满是积水的地面上拖着甚为吃力，轮子都差一点报废。最后，总算老天开眼，竟然让冯东元遇上个同村的熟人，用小破车送了他们一程，俩人终于在晚上八点到了家。
　　张芝华并不知道冯东元要带人回来，见到卫一鸣不免有些意外：“东元，这位是……”
　　“哦，这是卫一鸣，我……老师。”
　　“啊……”张芝华愣了下，然后埋怨地看了冯东元一眼，“你这孩子，老师要来怎么不早跟我说，你看我这都没有准备……”
　　看着张芝华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卫一鸣忙安抚道：“阿姨，是我不让东元告诉你的，就怕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的……你是老师，我这样太失礼了。”张芝华捋了下有些散乱的头发，还想给卫一鸣让座。她读书不多，对老师打心底里是很尊敬的，只是她不知道老师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卫一鸣恰恰是混吃等死那一种。
　　“妈……”冯东元搂了搂张芝华的肩膀，“一鸣他不会介意的。”
　　被冯东元一搂，张芝华才发现他衣服都湿了，再看卫一鸣，左边肩膀处也是湿透了的样子，忙说：“你俩赶紧洗个澡，换身干衣服，别闹感冒了，妈给你们热饭去。”
　　冯东元说好，带着卫一鸣去冲澡。为了节省时间，俩人一起进了冲淋池。冯东元家的浴室是自己搭建的，非常狭小不说，设计上还不太合理，卫一鸣总有种洗着洗着，天花板会掉下来的感觉。冯东元看他时不时地抬眼瞄天花板就觉得好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卫一鸣“哦”了一声，低头看冯东元，才发现俩人之间靠得非常近，几乎胸膛相贴。他和冯东元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也不是没有靠得这么近过，只是光着身子又靠的这么近好像还没有过，思想难免不纯洁起来。好在他很有些自制力，硬是忍住想要将冯东元按在墙上吻的冲动，小兄弟也挺安分的没有让他难堪。

　　吃饭的时候，张芝华坐在边上陪着俩人，卫一鸣不着痕迹地打量她。说起来，张芝华和他以往想象中的农村妇女不太一样，长得很秀气，皮肤也白皙，若不是说话的时候带了些乡村口音，看上去和大城市里的中年妇女也没什么两样。都说儿子像妈，他想冯东元能长得这么清秀，张芝华功不可没。
　　“卫老师，你多吃点，今天实在是招待不周了。”张芝华略带歉意地说。她知道儿子今天要回来，但东晨和嘉嘉去大舅家串门了，就想着母子俩随便对付一顿吧。没成想儿子竟然带了老师回来，弄得她真有些措手不及，趁着俩人洗澡的时候，赶紧多炒了两个菜，勉强凑了四菜一汤。尽管如此，但在见惯珍馐美馔的卫一鸣眼里仍是有些寒酸的，可他并不介意，反而吃得很香，不是因为他饿了一天，而是他能从这些简单的饭菜里尝到家的味道，以及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疼爱之情。
　　姜雅言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生卫一鸣那会儿，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怎么照顾他。卫一鸣尚在襁褓时都没能喝上一口母乳，更别提亲妈做的饭了。打从他记事开始就一直在吃食堂，上幼儿园吃食堂，上学了吃食堂，在部队吃食堂，现如今在学校也还是吃食堂，偶尔回趟家也是吃家里厨子做的，他真不知道亲妈做的饭应该是什么味道，但今天他知道了。
　　饭后，卫一鸣要帮着张芝华收拾碗筷，张芝华自然是不肯的，一个劲儿朝冯东元使眼色，冯东元就打发卫一鸣去整理行李，自己则陪着张芝华进了厨房。见卫一鸣不在，张芝华就问儿子，卫一鸣是不是来家访的。冯东元哭笑不得道：“又不是小学生，家什么访呀，他就是过来玩的。”
　　“咱家这小地方有什么可玩的。”张芝华不解道。
　　“至少空气好呗。”冯东元说：“北京那空气你是不知道，一入春就起雾霾，一入秋就扬沙尘暴。”
　　“也是……”张芝华想了想说：“大城市都这样，人多车多，污染源自然也多，不比咱这小地方干净，你俩正好洗洗肺。”
　　“哟，你还知道洗肺啊。”冯东元有些惊讶。
　　张芝华笑了：“那景区广告不都这么打的吗，什么生态氧吧，洗肺之类的。”
　　冯东元也笑了，连声说对，帮着张芝华将洗好的碗筷摆放整齐，又抹干净灶具，便嘱咐她早点休息。

　　等冯东元回到自己房间时，被卫一鸣堆了满床的东西给吓到了：“你这是摆地摊吗？”
　　“我也没想到翻出来会这么多。”卫一鸣无奈地说，整理箱子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自己装了很多东西。
　　“算了，我来整理。”冯东元说：“今天你也累了，去我弟弟房间睡吧。”
　　“睡这里不行吗？”卫一鸣不太高兴冯东元要赶他去隔壁房间
　　“呃……”冯东元看着卫一鸣，说：“也行，那你睡这里，我去隔壁睡。”
　　卫一鸣心里的腹黑小人冷不防摔趴在地，脸色臭臭地说：“不能一起睡吗？”
　　“太挤了吧。”冯东元看看自己的床，不由皱眉道。
　　“你弟要回来了，我们不还得挤一起，先适应下不行吗？”
　　冯东元想想，似乎有点道理，就说：“那好吧。”
　　之后，俩人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床上的一大堆东西重又塞回箱子，才双双躺倒在床上不动弹了。
　　冯东元的床虽说不大，但比起学生宿舍的上铺还是要宽一些的，如今又是夏天，俩人衣着单薄，躺在一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拥挤。
　　冯东元的房间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运转起来不怎么顺溜的小电扇，他转头看看卫一鸣，问：“热吗？”
　　卫一鸣也转头看他，说：“给我扇扇。”
　　冯东元便拿过床尾的蒲扇，给卫一鸣扇风，卫一鸣觉得这风轻轻柔柔的，比空调和电扇都舒服，很快眼皮就沉甸甸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卫一鸣醒来的时候，天色只是微亮，小电扇依然无力地转动着，身边的冯东元还在熟睡中，胸口轻轻起伏，嘴唇微微张着，全然一副“任君采撷”的不设防模样。卫一鸣的眸色顿时黯沉了几分，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越发强烈的蛊惑着他去做一件想了很久的事，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必须克制这样的冲动，因为一旦被发现很有可能前功尽弃，但这样的机会或许只可一不能再啊，卫一鸣陷入两难之中。
　　终究，理智还是敌不过心魔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卫一鸣还是凑了过去，以蜻蜓点水之姿在冯东元的唇上快速亲了一口，却发现一点没过瘾，于是又亲了一下，还是没过瘾，再一下，又一下……很快他发现自己就像吃了炫迈口香糖，根本停不下来。最后，他干脆贴着冯东元的唇，湿润的舌苔来回舔刷他柔软的唇瓣。
　　忽然，冯东元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卫一鸣一惊，迅速离开他的唇，背身躺下。冯东元的意识尚在半睡半醒间，只觉得嘴角有些痒，下意识伸手挠了挠，感觉有些湿湿的，他想一定是自己睡的太酣，竟然流口水了，便胡乱抹了几下。
　　良久，卫一鸣都没有听见冯东元再有动静，悄悄转过头看他，发现他根本还睡着呢。卫一鸣吁了口气，翻过身，和冯东元面对面侧躺着。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冯东元的眉眼、鼻梁、嘴唇，他很喜欢这样看着冯东元，有种幸福的满足感，于是他把头靠过去，贴着冯东元的额头，手轻轻放到冯东元的侧腰，然后安心闭上双眼。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卫一鸣惊讶地发现冯东元竟然偎在自己怀里，这让他心情不觉大好，趁着冯东元还没醒，忍不住又亲吻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还拿蒲扇柄上坠着的流苏逗弄他。
　　终于，冯东元被流苏弄得打了个喷嚏，他睁开眼，卫一鸣温和的笑脸近在咫尺。只那么一瞬，冯东元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卫一鸣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在冯东元面前晃了晃：“醒了吗？”
　　冯东元回神，不敢直视卫一鸣的双眼：“今天睡过头了。”
　　“嗯。”卫一鸣开始捏冯东元的耳朵，这是他最近养成的“新习惯”，他喜欢看到冯东元软软的耳朵被自己捏的红红的样子。
　　“别闹。”冯东元拨开卫一鸣的手，这时，他才发现俩人的睡姿相当的暧昧，小腿都缠在一起了，更要命的，好像还是自己主动缠着卫一鸣的，这让冯东元大为尴尬，脸一下子红了。卫一鸣看得抓心挠肺的痒，真想按着冯东元，不管不顾再狠狠吻上一番。
　　“起来了。”冯东元收回自己的腿，起身下床，卫一鸣就乖乖跟着他。
　　俩人还是挤在那间天花板彷佛随时要掉下来的浴室里洗漱，张芝华一早就给卫一鸣准备好了新的牙刷和毛巾。比起用惯的电动牙刷和丝棉质感的毛巾，这些对于卫一鸣来说实在是有些粗糙的，但他什么都没说，倒是冯东元看他吐出的漱口水都带血丝了，才意识到肯定是牙刷毛太硬了。他让卫一鸣张嘴，看了看他的牙：“我妈不太注意这个，等下我给你去买软毛的牙刷。”
　　“不用，没事的。”卫一鸣舔了舔牙齿，露出一个闪瞎人眼的帅气笑容。
　　冯东元又被“惊艳”了一把，愣愣的看着卫一鸣，片刻后才点点头说“哦”。

　　张芝华一早就去工厂上工了，冯东元看她准备了些面食和小米粥，就重新热过后和卫一鸣简简单单吃了一顿早饭。
　　之后，冯东元带着卫一鸣去村里熟悉环境，顺便见见亲朋好友，卫一鸣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陪着老婆回家省亲一样，他后悔没穿得更帅气一点，好让人印象深刻。
　　在冯东元大舅家，卫一鸣见到了冯东晨和冯嘉嘉。比起冯东元的清秀，十六岁的冯东晨倒是很有几分硬朗的味道，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特别喜欢运动的男生。冯嘉嘉则和冯东元很像，小小年纪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不知道是很久没见过陌生男人，还是卫一鸣太帅了，冯嘉嘉显得怯生生的，一个劲儿地偷看卫一鸣，却不敢和他说话。
　　大舅留了俩人吃过午饭，又拉着冯东元唠了一下午嗑，才肯放四人回去，临走还不忘给装了一大袋的新鲜甜枣。
　　四人回到家已经快六点了，张芝华看了冯东元留的条，说去接弟妹回来，就准备好了五人的晚餐。前一天，她觉得太过怠慢了卫一鸣，今天的菜色显然丰富了很多，这倒弄得卫一鸣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想如果他在这里住上两个月，张芝华要一直把他当客人招待，那不得给他们家增加一大笔开销，他觉得这个不好，得想个法子。于是，他借着帮张芝华洗碗的机会，就和她说，从明天开始，他会和冯东元去买菜做饭，让张芝华好好歇着。张芝华哪里肯让卫一鸣做这些，但卫一鸣很坚持，并且说了一大堆的理由，直接把张芝华给听晕了，最后竟然就同意了。
　　因为前一天回来的晚了，而且冯东晨和冯嘉嘉也不在，卫一鸣这时才有机会把带给丈母娘和弟妹的礼物拿出来。不得不说，卫一鸣还是挺细心体贴的，选得都还是实用的礼物。比如：给张芝华带了些活血止痛的膏药和治疗关节磨损的保健药丸；给冯东晨带了新款的运动服和球鞋；给冯嘉嘉带了一条简单大方的连衣裙和一双运动款凉鞋。此外，还有许多进口的家庭常备药品和家居用品，小到去皮的刨子、切菜砧板、陶瓷菜刀，大到净水水壶、发热脚垫、按摩器等等，看得冯东元一愣一愣的，之前他帮着卫一鸣把东西塞回箱子的时候，竟没发觉居然有这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真是快把百货商店搬回来了。
　　张芝华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卫一鸣绝对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她想就这么收下他那么多东西肯定是不好的，但她又觉得直接拒绝卫一鸣也是不礼貌的，毕竟他大老远的扛过来也是份心意。
　　卫一鸣很会揣度人心，知道张芝华在想什么，就直接笑着说他要在这里吃住两个月，拜托张芝华一定要收留他，而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够不够抵伙食费和住宿费。张芝华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卫一鸣的意思，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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