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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律之一
五月十五日,姚沃换了身透气的衣服就想出门,却被秋海叫住了。
“少爷,怕是今夜天气会凉,不如带上件披风吧。”
姚沃抬头看看天,“说的不错,还是你想的周到。”
秋海听姚沃说了这话,就折回房里,从红木柜子里拿出来一件鹅黄色的披风。
伶伦乐馆在肃安的郊外,想要去免不了要走一大段土路,昨夜又落了雨,路上就更是泥泞不堪了。秋海边走着边抱怨,但姚沃的心情却格外的好。骤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像极了那人身上淡淡的熏香。姚沃突然觉得这熏香的气味越来越近,回头一看,远处驶来一架朱红色的马车。李奇和马夫驾着车,远远的见了姚沃便招起手来。
“你怎么到这来了?”李奇勒停了马,从马车上跳下来跟姚沃说道。
姚沃斜眼一瞥马车,风吹动帘子,露出了半张脸。姚沃微微一笑,觉得半月有余的郁闷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了,他知道马车里的人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那个她。
“我是受伶伦乐馆主人邀请,前来消暑的。”
李奇也笑着说道:“这么巧?我也是受邀前来的。”
“恐怕不是你一人受邀前来吧?马车里应该是二位傅姑娘吧。”
李奇不好意思的笑笑:“你真是聪明,这雨后泥泞,山路不好走,你就上马车和我们一起吧。”
姚沃一听这话更是大喜,急忙说道:“这样倒也不错。”
这是,从竹帘中传来了傅灼华的声音,不同的是,这次声音完全没有了上次的情意绵绵,而是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马车上有女眷,恐怕姚公子不便上车吧。”
姚沃一听这话原本欣喜的表情一滞,登时觉得有点窘迫,只能说道:“是我唐突了。”
“李奇,走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姚沃愣在原地,只是任由马车驶去。一旁的秋海扯扯姚沃的衣角,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少爷,你怎么了?”
“没什么,自作多情而已。”说完就低着头继续赶路了。
马车中,傅丝罗看着神色不定的傅灼华。
“姐姐刚才为什么不带上姚沃?”
傅灼华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人,有些事,是我们这种人不配得到的。”
“姐姐,试都不试,怎么知道不配。”
“你觉得我是你说的这种人吗?我们现在不比是在江南,有妈妈护着。你现在闹出什么事情,还有我给你担着,我要是闹出什么事情,孙先生就该不满了。”
“说这孙先生倒也奇怪,在江南的时候一天到晚求着姐姐嫁他,姐姐真跟着他来了肃安,他自己反倒没了动静。”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幸而我一直没对他动真情,但我们的卖身契约还在他的手里,总不能逆了他的意思。”
“是啊,他把姐姐当成了什么?简直就是给他充面子,还要我们去给一个乐坊跳舞。”
“你懂什么,这伶伦乐馆二十年前可是风头无两,现在却不知道怎的没落了。”
“这二十年来,没落的怕是不止这一个小小的乐坊吧。”
傅丝罗的话触及了两人的伤心往事,马车上很快就沉寂了下来。
伶伦乐馆坐落在山腰,周围翠树掩映,是个清幽的所在。
姚沃和秋海加快脚步,朱红的大门两侧分别有家丁把守。
一个较为瘦弱的家丁,说道:“公子可是宾客。”
“正是。”
“那烦请公子把请帖拿出来给我看看。”
“哦,那是自然。秋海,请帖呢?”
秋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少爷,我我以为没用就没有拿。”
姚沃一听这话回头狠狠的看了秋海一眼。
“这位公子,那恐怕我不能让你进来了。”
“等等,让我看一看。”一个轻灵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姚沃和秋海回头一看,四人抬着一顶小轿子就站在身后。
时至夏日,轿子只用粉色薄纱围起来,看起来清凉无比。
一只素手轿中伸出,掀开了帘子。轿中人手持着一株正开到全盛的荷花,轻嗅香气。荷花清丽,但比不过那女子的脸。
“敢问可是姚沃姚公子?”女子清浅一笑,问道。
姚沃行了个礼,“正是在下。”
“馆中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说完,女子又调转目光,看向瘦弱的家丁。
“还不快把姚公子请进去。姚公子,我先进去了,一会再出来招待你。”
女子把手收回轿中,四人就抬着她走了。
姚沃和秋海就跟着家丁进了乐坊,进门绕过假山,就看见一个小湖,湖中央建有一个舞榭,舞榭只有几个简单柱和梁子。沿湖周围摆了几张桌子。
“这就是一会赏月的地方吗?”
家丁抬头扫了一眼。“是,这里就是一会献舞的地方。”
“献舞?”
“是,今天晚上坊主的两位夫人,还有红袖楼的傅灼华都会在这里献舞。公子今天晚上怕是有眼福了。”
一旁的秋海插话道:“那刚才坐在轿中的那位恍若神妃仙子的女子也会献舞吗?”
家丁朝秋海笑了笑:“那位可不是什么普通姑娘,她是坊主的如夫人苏夷木。”
“秋海,不可无理。”
家丁笑笑:“公子大可不必责怪他,正所谓食色性也,他不对如夫人动心那就不对了。”
家丁带着姚沃走过月门,这才进了正宅。
姚沃和秋海在屋子里安顿好了,就在床边说着话。
“少爷,今天晚上的晚宴一定会很精彩。”
“是啊,会很精彩。”
“少爷今日又心不在焉了。莫非是和路上看见的苏姑娘有关。”
“瞎说什么,不是她。”
秋海轻笑一声,“哦,那我知道了。是傅灼华姑娘吧。”
姚沃微微点点头。
“唉,少爷,我以前认为你聪明极了,现在只感觉你是个呆子。”
姚沃有些怒意:“什么呆子?”
“少爷,你如果喜欢傅姑娘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好吗?”
“我怎么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她喜欢你又怎样,她不喜欢你又怎样,这都不妨碍你把它说出来。”
“我”
“你现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说出来又不敢,是吗?”李奇从门外走来。
秋海下了一跳,“李公子,我们在说话,你却在偷听。”
李奇笑着对秋海说道:“这哪里算是偷听,门都是开着,你们是光明正大的说,我是光明正大的听。”
姚沃瞟了他们二人一眼,没说什么。
李奇走到窗前,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在想自己好歹是个试子,怎么会喜欢上烟花之地的女子,而且这种感觉是喜欢吗?你也不确定。哦,还有一点,姚兄之前不是说自己最不信这世上的情情爱爱吗?其实,越是不相信情爱之人的感情反倒更容易荡气回肠些。”
姚沃一听这话来了兴趣:“为什么?”
李奇双手扶着窗框,几近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
“因为越是我们这样的人,越是死心眼,不动心则已,心念一动,则生死不渝。其他人若是想要粉饰,就把它叫做痴情。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觉得自己现在若是说了出来,是与之前所读的圣贤之书不允,但是感情这种东西,从人身上产生,已是有多么的不易,多么的可贵,圣贤之书却要去指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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