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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无需经过太多的渲染，跌宕起伏的创业史本身就有蛊惑人心的力量，在这个崇拜成功学的年代，白手起家的神话总能收获一大批人的膝盖，倘若认认真真解析的话，里面还有相濡以沫的爱情，有创业者的独有情怀，宋筠听了很受鼓舞，职场忠诚度瞬间就加到了满值。
沈唯讲完这段家族创业史之后就停了下来，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筠无聊地用鞋尖拨地上的小石头，沈唯折了个枯枝，很随意地在另个地方画来画去。宋筠收回脚，端端正正地坐好，眼角的余光却偷看沈唯究竟在泥地里画了什么。沈唯胡乱地在地上画了几个叉，这下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宋筠一凛，偷窥被发现了！她立刻强行转移视线，“一会儿咱们抓到人之后打算怎么做？”
沈唯反问道：“你说呢？自然是按制度办事。”谈起公事他便换了一个人似的，沈唯眼睛里一片淡漠，他对这些人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宋筠稍稍浏览过店铺，这家店已经做到了皇冠级别，涉案的金额肯定不小。宋筠心想，这些人这样做算是盗窃吧，被抓着了是得判刑坐牢的。耍一时的小聪明，把自己送到监狱里，这样值得吗？宋筠想着想着，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打哈欠。往常这个时候，她有时也未必就睡了。但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干正事的时候你就犯困，等闲下来了的时候，又开始精神了。
宋筠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沈唯笑笑。到了这个时候沈唯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睡意，他的目光微有温暖之意，“这事办完之后，你明天好好补个眠，睡上一觉。”
也就是说，沈唯慷慨地给了宋筠一天的假期。宋筠欢欣鼓舞，又略疑惑地问道：“沈总都不困吗？”
“我已经习惯了。”
沈唯眼底总是有一层淡淡的阴影，宋筠一想到他竟然长年累月地工作到大半夜，这样的年纪，工作却拼命至此，让人肃然起敬之余心里又多了一点别的情绪。宋筠还要再说话，沈唯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用手指了指围墙里面，宋筠点了点头。
宋筠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他们与那些人正面遭遇会遇上什么状况，那些人情急之下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攻击性的行为呢。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沈唯已经上前将她挡在了身后。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打开门锁的哐哐声，有个人开了铁门，另有两人大摇大晃地扛着瓷器走了出来，月光下他们的面孔被瞧得一清二楚。
“站住！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听到低喝声，整个人都被唬得一跳，回头一看在这里蹲守的居然是沈唯，更和小鬼见了阎王似的，吓得魂都没了，整箱的瓷器都滚到地上，三个人立刻朝不同的方向逃窜。
“追吗？”就算追出去，总有两个会成漏网之鱼。宋筠在沈唯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夜色中还可以看到这几个人在田间奔命的样子，让人联想到锅里的蚂蚱，再怎么蹦也蹦不久了。
倘若这几个人留下来痛快承担一切，沈唯或许还会觉得他们略有可取之处。他们三人合在一块动歪脑筋，现在出了事情，一个比一个溜得快。可是，就算溜走了也会成为通缉犯。沈唯微微冷笑，“不用了。他们跑不了的。许文才，许文建，另一个是谁？”许文才和许文建都是许厂长的远房亲戚，这两人是堂兄弟，一个在工厂当仓库管理员，一个是白选组长，做起内贼来倒是很好的搭档。这两人沈唯都认得，另外那人身上穿着保安的制服，沈唯一时叫不出他的名字。
这人宋筠倒是认识的。所有的管理人员每天都要到大门口打卡，这几个保安当中就数他待人最热情，每次都笑眯眯地和大家打招呼，宋筠瞧见他也觉得很亲切。现在这人即将被送进派出所了，宋筠心里实在有些不忍心，甚至已经帮他找理由开脱。
宋筠犹豫着没有说出他的姓名，沈唯也不迫她，他大步往回走，“你不认得他？回去查一下档案就知道了。”
“那人是许……许文业。”宋筠追了上来，试图替他说情，“也许他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是好心行个方便。”
“他作为保安，掌管着前后大门的钥匙，本来就有责任保护工厂的财产安全。有人从公司里面带走一大箱子东西，箱子里面装了什么，你觉得他会不知道吗？”
“也许，也许他是被胁迫的。”
“胁迫？”沈唯皱眉，“他们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会被两个弱鸡似的男人胁迫？他若行事光明正大，又有谁能胁迫得了他？”
宋筠语塞，半晌才说：“他待人很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沈唯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大概是微讽宋筠的天真。
“兴许他家里遇上困难了呢。我听说老家条件不大好。”宋筠心里有些不好受，人总是倾向性地同情弱者。
“家里条件不好便是盗窃的理由吗？保安是工厂里面最轻松的工种，所以保安一个月最多只有两千五百块的工资。他要是真的家里有困难，就该去做一线的工人，累是很累，只要他够努力，一个月至少能赚到五千块。自己赚的才能花得光明正大，这点道理还需要别人教吗？”沈唯停下脚步，很认真地告诉宋筠，“更何况，你才到公司没几天，就真的了解他吗？表面上对你亲亲热热暗地里下绊子的人多了去了。还有，他们三人是一伙的，倘若单单对他手下留情，那其他两人该怎么处理？是不是也一并放过了？出了这样的事，工厂还不追究的话，其他人会不会效仿？宋筠，不要太心软，这样的事情以后可能会经历很多，我不希望你被你感情蒙蔽了判断。公私分明，处事不偏不倚，是职场中人应有的态度。以后你身上的担子会很重，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这一点。”
宋筠愣愣地听完沈唯的长篇大论，沈唯声音忽然柔和下来，“这事明天再处理。今天已经太晚了，你到职工宿舍楼休息一晚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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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