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倦生心情手札

　　三日之期，以闹剧收场。

　　宫内严禁宫女私通，若同太监对食则需要主子同意。绯儿当时哭得动静太大，直接惊动了同一层的主舱。

　　“有劳了，伯副统领。”

　　这是二皇子的原话。伯仲想起那双蕴含笑意的眼眸就不寒而栗，再看至今跪在走道上的挽袖。

　　——快六个时辰了。

　　挽袖人唤一声姑姑，年岁倒并不大，她本容貌秀丽，此时紧咬樱唇，鬓角香汗连连，一副我见犹怜模样。

　　“伯大人，殿下正等着您。”

　　“有劳小公公了。”

　　伯仲如今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怜香惜玉，当即跟随宫人进入舱室。

　　挽袖低垂下眸，狠狠咬破内唇。

　　她不敢倒下。

　　手下人闹出这种事，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就这会功夫来来往往的宫人，哪个不是一脸幸灾乐祸。

　　可不仅于此。

　　从殿下醒来后，似有若无的疏远，挽袖就隐约预料到有今天。

　　她，被怀疑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下半身早麻木的没了知觉，挽袖头越来越沉，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挽袖！快起来，殿下唤你呢！”

　　“……公公？”

　　挽袖努力睁大眼，才看清面前的人正是福海。

　　“哎，还起来的来吗？”福海上前搀住她，低声道，“这事闹到外人跟前太没脸，殿下正在气头上，你进去说话小心些。”

　　“是，谢……谢公公提点。”

　　挽袖说着话就往下瘫，福海叹了口气，只得命人将她扶了进去。

　　“殿下，人来了。”

　　禹景瑶坐在舷窗下，腿上半盖着羊绒软毯，膝头平放一卷书，修长的手指搭在上面，更衬着骨骼分明，肤色如玉。

　　纵然，二皇子恶名在外多年，论及相貌，却从无人非议。

　　长眉斜飞，如刀锋般凌厉。凤眸漆黑，似寒潭般深邃。

　　鼻梁高挺，唇色绯淡。

　　病容不损其半点风姿，阳光倾泻半边侧脸上，端的是面如冠玉，俊美非常。

　　“挽袖！”

　　福海一声低呵，挽袖才惊觉自己冲着二皇子发愣，当即跪趴在地上请罪。

　　禹景瑶眼里闪过一抹厌恶，淡淡道：“本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下毒的人，找到了。”

　　挽袖猛得抬起头，如坠入冰窖。

　　伯仲则一头雾水，方才还冷嘲热讽训了他一顿，怎么一转眼人就找到了？

　　难不成……

　　伯仲视线下移。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福海，瞧这几日主子对挽袖的态度，还真有点那苗头，可挽袖身份并不同于别的宫女。

　　“殿下，这不……”

　　“你们瞧挽袖做甚？”禹景瑶打断福海，眼含戏谑，“难不成你们觉得是挽袖？这怎么可能呢，挽袖可是皇祖母亲自赐给本殿的。”

　　说道后面，虽然还笑意盈盈，在场的人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伯仲硬着头皮上前：“卑职愚笨，还请殿下解惑。”

　　禹景瑶奇道：“伯大人亲自抓的人，怎么还来问本殿？”

　　我抓的人？

　　伯仲一怔：“那个小宫女！”

　　禹景瑶但笑不语，等同默认。

　　在场人神色各异，福海似明白什么垂眸不语；挽袖瘫软在地，体力不支似晕了过去；唯有伯仲瞪圆了双眼。

　　这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从上了这条船开始，无论他愿意与否，都同二皇子绑在了一块。中毒事件无论意外也好，有人精心设计也罢，他伯仲第一个脱不了关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路。

　　其一，顺从二皇子之意，先不捅到上头，明面上翻篇，私下里暗查。

　　其二，将此事如实回禀陛下，即便缉拿到真凶，他一个失职罪逃不了。

　　伯仲暗暗苦笑。

　　如今才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

　　督骑卫不同于御林军、近卫军，里面大多是寒门子弟，但并不代表权力就小，整个皇城外围都属督骑卫管辖。

　　伯仲虽出身世家，到他这一辈朝中已无人，能在而立之年混上副统领位置，实属不易。

　　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什么。

　　“是，殿下英明！”

　　当夜，宫女绯儿因不慎掉入江内，被发现时人已经不行了。然祸不单行，两名督骑卫下水救人时，不幸发生意外溺水生亡。

　　二皇子得知此事感念，特赏下五百两抚恤金，让伯仲回京代为转交给家人，以此聊表心意。

　　“殿下，都安排妥当了。”

　　“如此甚好。”

　　福海暗叹了口气，回想起白日里那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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