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

作者:瓦豆鲁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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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委屈


      花园和弥机械地吃了晚饭,机械地回到公寓。临别前,前田贺说道:“你这样让我觉得很愧疚啊。”
      “嗯?”
      “本来好好的,和我一起看了场电影就失魂落魄了,怎么看都是我的错。”
      花园和弥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点事情而已。”
      前田贺轻叹了口气,“回去以后好好休息。”
      花园和弥笑着说了声好。
      前田贺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我走了。”
      “嗯。”花园和弥目送他离开后才慢慢上楼。

      花园和弥搞不懂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关系,有一刻甚至觉得或许前田贺也是喜欢她的,但是她害怕啊,害怕那只是她的错觉。她一点都不勇敢,没有默默喜欢他的勇气,也没有向他表明心迹的勇气。
      花园和弥看了一眼摆在床头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水,水中伫立着一支红玫瑰。玫瑰早已不似刚买下来时那般娇艳欲滴了,花朵微微低垂着,花园和弥看着,仿佛它在低头抹泪。可能是旅途过于颠簸了,一片花瓣不堪重负地凋落了下来,如此一来,就更像是在落泪了。
      花园和弥拾起那片花瓣,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花瓣是柔软的,微凉,贴在唇上的触感约莫是要好过亲吻别人的。将凋落的花瓣放进了一个精致的手工小纸盒里,花园和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不喜欢什么花的,对于这一朵却忍不住珍重,大概是因为,这一朵是前田贺送的吧。

      相比起花园和弥,前田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看完那该死的电影以后,花园和弥就一直是一副郁郁寡欢失魂落魄的模样,前田贺就差去把推荐电影的那个人拖出去狠狠揍一顿了。
      前田贺烦躁地拿出手机,点进和花园和弥的聊天界面,鬼使神差地发了一句:“如果你能回到过去,你想改变什么?”
      前田贺看了几秒屏幕上自己已经发送出去的文字,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然后走出了房间。去阳台的路上会经过沙发,前田夫妇在看电视,看到前田贺时,前田妈妈问了一句:“怎么了?”
      前田贺回答道:“有点闷,去阳台吹吹风。”
      “下午出门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约会不顺利?”前田爸爸目光没有从电视上挪开,随口问道。
      前田贺闷闷地“嗯”了一声。
      前田爸爸说道:“你是不是没有认真追人家?”
      “小贺难得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没有经验也是正常的,你干嘛说他不认真。”前田妈妈拿抱枕拍了一下前田爸爸。
      前田爸爸轻哼了一声,“他都多大了,还会不懂吗!”
      被前田爸爸吐槽的前田贺无奈地扶额道:“我先去冷静冷静。”说完便大步走到阳台上。
      没有认真追花园和弥吗?
      前田贺认真反省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他觉得还是母上大人说的对,他又没追过别人,当然不存在经验这种东西。
      前田贺“冷静”结束后回了房间,看了一眼手机,花园和弥在五分钟前回了消息。
      花园和弥——可能会去和悠介哥念同一所大学吧。
      花园和弥——这样就不会一天到晚被他念叨了。
      前田贺看了这两行字许久,在输入框里打下了——这样的话,我们就不会遇到了。
      打完以后,他马上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
      前田贺突然觉得委屈极了,就像被抢走了最心爱的玩具一般。最后,他一个字都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播了一通电话过去。

      花园和弥看到来电显示,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迟疑了片刻后,才接通电话:“你好,前田君。”
      “这么公式化地跟我打招呼吗?”
      “因为太突然了,所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
      “前田君有什么事吗?”
      前田贺十分果断地说了声没有,紧接着又跟了一句:“只是单纯想听听你的声音。”
      花园和弥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前田君,你正经一些。”
      “我很正经。”前田贺反驳道。
      花园和弥总是分不清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只觉得一股火气蹿上来,冷声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花园和弥挂了电话后又有些后悔,好像冲动了点,应该好好说话的。默默地把被子盖到脸上,花园和弥觉得有些生无可恋。
      被无情地挂了电话的前田贺也很生无可恋,花园和弥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冷得差点冻伤他,委屈感又阵阵袭来,缓了好一会儿,前田贺才有心情去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突然来了那么一句,好像是不太正经,花园和弥估计觉得自己太无聊了,所以又想耍她了。毕竟在花园和弥眼里,他前科累累,所以遭到质疑和嫌弃也是正常的吧。
      毫无追人经验的前田贺陷入了绝境,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提高一点成功率。花园和弥这个人,冷漠起来确实让人想要退避三舍,但他要是敢退避三舍,估计就真凉了。

      花园和弥又陷入了不想再见前田贺的情结。当花园和弥想要避开前田贺的时候,前田贺还是出现了。
      周一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打响,花园和弥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刚出教室门几步,她视线向右偏了偏,好巧不巧,她就看到了前田贺,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前田贺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了她身上。
      花园和弥机械地走着,内心十分煎熬,只是这煎熬没过几秒钟,前田贺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花园和弥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巧啊,前田君。”
      前田贺似乎微微蹙了蹙眉,但很快地,他也笑了起来,“不巧,我在等你。”
      虽然花园和弥也没觉得是巧合,但是她又能说什么呢,于是只好继续僵硬地微笑,“那,去吃饭吗?”
      “我想吃铁板烧。”
      铁板烧?花园和弥立刻想起了刚认识前田贺没多久的时候,前田贺带她去过一家名叫鱼次郎铁板烧的铺子,“好啊。”花园和弥记得那家店味道还不错。

      再次来到这家铁板烧店,花园和弥的心情却不一样了许多,那时候她扬言要追前田贺,其实根本就没喜欢他,如今却是深陷泥沼,无法脱身。
      花园和弥看着菜单,看着看着,却开始神游九天,可能是因为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和前田贺相处了,所以忍不住发呆起来。
      前田贺伸手戳了戳花园和弥的额头,“别发呆。”
      花园和弥有些颓丧地放下菜单,对前田贺说道:“你来点吧,反正我也不挑。”说完后,开始正大光明地发呆。
      前田贺拿她没办法,不好打扰她“思考人生”,只能继续看菜单点菜。
      花园和弥一直到食物上桌后,才回过神来,被食物的香气环绕着,心情也就不那么低落了。花园和弥发现自己碰上前田贺就会变得无法控制情绪。她其实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但是到了前田贺面前,隐藏情绪的开关就像坏了一样。
      如果不涉及一些思想层面的交流,简单的吃吃喝喝确实让人放松。花园和弥疲于回应前田贺的任何行为,不想总是由表及里地猜测他的真正意图和想法,所以她就一言不发地、认真地解决眼前的食物。而前田贺也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于是这一桌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仿佛两个碰巧拼桌的陌生人,互不相识。

      吃到一半左右的时候,前田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不想说点什么吗?”
      花园和弥抬起眼帘看他,诚实地说道:“现在还不想。”
      前田贺被她的“诚实”气到了,一时间也懒得开口。
      前田贺没有再说话,花园和弥自然是满意得很。

      桌上的食物快被消灭光的时候,前田贺突然起身离开了片刻,花园和弥原以为他是去了厕所,直到她想到要结账的时候,才意识到刚刚前田贺离开是去结账的。
      花园和弥很想奉行AA制,但是她话还没到嘴边,前田贺突然暼了她一眼,花园和弥跟有了心灵感应似的,竟然读懂了他眼神的含义,所以只好先放弃了还钱的想法。前田贺这个人在某些他不想做的事情上,会表现得格外强硬。
      走出铁板烧铺子,正午刺眼的阳光直直地照射下来,花园和弥眯起眼看向太阳。
      前田贺直接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冷不热地说道:“想要瞎掉吗?”
      花园和弥的手指轻轻搭在前田贺手腕上,慢慢挪开他的手臂,“只是想看看太阳能不能给迷茫的我指引一条道路。”
      前田贺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花园和弥忍不住握紧前田贺的手腕,“前田君,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对于花园和弥的肢体威胁,前田贺一点点痛的感觉都没有,倒是有种奇异的酥麻之感从紧贴的皮肤传至心脏,前田贺几乎轻颤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才缓缓说道:“那我闭嘴好了。”
      花园和弥怔了一下,随后满意地放开了手,自以为自己的疼痛攻击奏效了。
      前田贺目光微微一斜,便能看到她脸上的小小得色,心情蓦地愉快起来。因为见过那个冷冰冰的花园和弥,所以任何其他模样的花园和弥都能让前田贺感到心安。
      花园和弥显然不知道自己偶尔懒得做出任何表情而显得生无可恋的脸会让前田贺如此忌惮。若是问她,她一定会觉得自己一直是个和蔼可亲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人觉得不安或害怕。而事实是,她一旦摆出冷脸,便让人望而却步。约莫是和菅原悠介呆久了,表情也容易趋同。

      一走进学校,花园和弥就提醒道:“前田君,离上课没多久了,我们就分道扬镳吧。”
      前田贺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上课。”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前田君,”花园和弥睨了他一眼,“好好上课,别总是看漫画。”
      闻言,前田贺勾起嘴角,上扬的弧度和谐完美,“好啊。”
      花园和弥被他笑得晃眼,迅速转向了教室方向,走了几步,才背对着前田贺挥了挥手。
      前田贺莫名觉得她大概是有点害羞,心情舒畅。

      花园和弥总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对前田贺的笑容没什么抵抗力,难道他笑得很好看吗?是了,是挺好看的。花园和弥只能默默叹气,谁不爱美丽的容颜呢,更何况,他又不止容颜美丽。花园和弥想大不通自己是被前田贺的哪一点吸引了,大概喜欢这种情绪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讲不清缘由,摸不到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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