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歌（楚留香ｘ欧阳少恭）

　　无花的事告一段落，楚留香终于是闲了下来。本来极为疲惫的他一样都应该迫不及待的奔回自己的船上同自己的三位红颜知己好好庆祝放松一般。可似乎是欧阳少恭的琴声太过动听让人不能忘却，又似乎是呆在欧阳少恭让楚留香疲惫烦躁的心情变得无比平和，楚留香竟也不着急回自己的船上了，在君子楼外设立的客栈中住了几天。
　　这几日因为楚留香时不时的来访，欧阳少恭便经常与他放舟于湖面，楚留香自动揽下了船夫的活，唯留两个人在船上。楚留香总是不愿意与自己朋友相处的时候有外人在的。江湖中的事讨论起来总不是那么方便，知道的人越多越麻烦。
　　今日也一样，欧阳少恭与楚留香对坐于画舫船头之上，格在两人中间的是一盘环环紧扣龙争虎斗的棋局。
　　棋局之上，白子黑子各占据着半片江山，互不相让，整个棋盘之上牵一而动全身。可若有明眼人看过去，就能发现黑子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两人的棋风倒是颇为相像，皆是环环紧扣，步步为营，暗藏玄机，出其不意。只是楚留香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活了不过数十年的凡人，自然是比不得欧阳少恭数千年岁月的沉淀。
　　欧阳少恭的棋，算计毫无遗漏，之前看去还是一副谨慎温和，以守为攻的样子，直到后来步步紧逼，一招直击要害防不胜防，才让楚留香知道之前的平和不过都是为了掩藏暗中波涛汹涌的假象，而自己如雾里看花看不透彻。
　　都说棋盘之上可见一个人的真实性格。欧阳少恭对他的棋风不加掩饰，也让楚留香隐隐知道了欧阳少恭此人到底如何，心惊之余也暗自庆幸，庆幸此人是友非敌。
　　如果欧阳少恭是他的对手，恐怕十个楚留香加起来也不够他玩的，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楚留香苦笑着放下手中棋子感慨道：“我认输。还好我们是朋友。”
　　“能与香帅做朋友乃是少恭平生一大幸事。”欧阳少恭轻笑着。楚留香这个人，有趣得很，明知他与表面表现的不同，也不探究仍旧愿意做这个朋友，没有半点被欺瞒的不满，这也是他为何愿意与楚留香真心相交。
　　“楚留香，若是我早些遇见你该多好。”欧阳少恭笑的有些落寞。他想，若是他当年渡魂之时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也不至到后来那种境地吧。
　　楚留香一愣，看着欧阳少恭失落的神情。他知道他定然走着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只是他不说，他也不问。
　　楚留香笑着说到：“现在认识也不晚啊！”
　　欧阳少恭浅浅一笑：“是啊，现在认识也不晚。”
　　这里没有知道他过去的人，他也不用再经受魂魄分离不得轮回，渡魂之苦。他现在只需要像个凡人一样生活就好，不知何时何地经历什么而死去，不用担心别人视他为怪物，不用担心不知何时灵力衰竭泯灭于天地，也不用担心身边之人终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害怕失去所以从不愿意拥有的寂寥也会离他远去。
　　楚留香看着惆怅又带着轻松的欧阳少恭，只觉得此人不知为何让人怜惜，心中隐隐发痛，为了他痛苦不堪的过去。
　　“天气正好，我倒是想喝上两杯了，少恭有没有兴趣陪我？”楚留香突然问道。
　　只是欧阳少恭喝不喝酒他有些不太确定。以往只见这人喝水喝茶，却从不见他喝酒。这个君子喝不喝酒，楚留香还真是不知道。
　　欧阳少恭调笑道：“早就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忍不住与我讨酒喝了！”
　　江湖中人，总是离不开酒的，就是和尚也有无花这样的例外。楚留香不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可这酒他也是爱的，若真要他十天半个月不喝酒也是忍不了的。欧阳少恭还在想着看看这人到底什么时候会忍不住跑到这里来跟他喝酒呢！
　　楚留香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少恭一定是准备酒了。”
　　欧阳少恭笑着摇了摇头，拿他没办法，起身进了船舱，不过多时就拎着三坛酒回来了，将其中一坛递给楚留香，也不解释什么。
　　收起棋盘，欧阳少恭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了几个食盒摆开，打开里面就是一盘盘精致的糕点。
　　“少恭真是有心了！”楚留香一边感叹着他的贴心，一边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掀开红布。
　　一时间酒香四溢。楚留香却是奇怪的抽动了一下鼻子，惊奇的看着欧阳少恭。
　　“这酒……”
　　欧阳少恭道：“药酒，专治你这鼻子。”
　　以欧阳少恭的眼力，自然不会看不出楚留香的鼻子有问题，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看出来了。只是对于一个陌生人，欧阳少恭没有必要耗费心神，他早就不是那个悬壶济世的良医了。如今两人是朋友，欧阳少恭自然对这事上了心。
　　楚留香苦着张脸。虽说欧阳少恭是为了他好，但是他鼻子已经坏了这么多年了早就适应了，也不急于一时。现在酒虫被勾起来了的他着急的只是喝酒……可是这药酒……
　　楚留香盯着欧阳少恭手边的另外两坛酒。他知道那里面肯定有一坛酒是他的，可他要想拿到，就必须把手中的这坛喝下去。
　　看着楚留香纠结的神色，欧阳少恭颇为愉悦的笑着。看了一会，才说道：“药酒也是酒，你不妨尝一尝看，我的酒和其他人的酒有什么区别。”
　　欧阳少恭都如此说了，楚留香自然不能拒绝，只好苦着张脸，赴死一般的仰头将酒灌进嘴里。那模样看的欧阳少恭好笑又无奈。
　　楚留香已经做好准备了，可当酒入口的刹那，他的味觉就被四溢的冷冽香醇的酒香占据了。这酒完全不同于平常的药酒，入口遍有一股冷香，随后升腾起炽热，甘甜醇厚。
　　楚留香一愣，转头看着欧阳少恭无辜的笑看着他，那里还不明白他是故意在那他开玩笑。无语的楚留香又喝了口酒，才说道：“少恭的酒果然不同。”
　　只两口下肚，浑身就感觉到暖洋洋的舒服极了，而他一只不怎么好用的鼻子此时被一股凉意占领，给他一种从没有过的通透。
　　欧阳少恭当然知道自己的酒多好用。这才将手边的另一坛酒递给他。
　　“收起来吧，每日早晚喝上一杯。这坛酒喝完了，你的鼻子也就好了。”他可以一个是时辰里让楚留香的鼻子好起来，但难免会不适应，所以他选择了这种温和的方法。
　　楚留香很是愉悦：“少恭，你果然是我的贵人！”
　　喝了口欧阳少恭重新给他的酒，楚留香眼前一亮：“好酒！这是什么酒？”
　　酒入怀，先苦后甜，五味杂陈，仿佛一个人的轮回一生全在这一口酒中，或悲或喜，几经沉浮。
　　“千年。看你如此满意，想来我的手艺还未退步。”这是欧阳少恭不知哪一次渡魂时酿的了，装的就是他着数千年的岁月，称之为‘千年’。
　　“这是少恭自己酿的？”楚留香惊讶的问道。
　　欧阳少恭点了点头。当初尹千觞找他喝酒时，偶尔也会喝着酒，这是他自己酿的，唯今只有寥寥几人能喝得到。那酒鬼总是念念不忘这酒，如今也是喝不到了。
　　“少恭啊少恭，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楚留香摇头叹息。
　　“世间诸事如此之多，总是会有我不会的。少恭毕竟只是个人。”欧阳少恭笑着。
　　“楚留香，你这次的事情告一段落，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欧阳少恭问道。
　　楚留香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在这里呆了几天，我该回船上去看看了。至于别的……我这人总是闲不下来的。少恭呢？”
　　“打算四处走走，游历河山，只是还没想好要去哪里。”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突然笑道：“不去少恭随我一起吧。先回船上看看，然后我们一起去走走。”
　　楚留香的主意不错，如果自己一个人有难免有些无趣，多个人总是好的。欧阳少恭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香帅船上的三位红颜知己不要介意才好。”欧阳少恭笑他。
　　楚留香红颜知己满天下欧阳少恭有所耳闻，由其这三位。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对于欧阳少恭的揶揄有些无奈：“她们不会介意的。恐怕少恭一去，他们便忘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了。”
　　“那少恭明天就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后天启程。”
　　“好。”
　　两人聊的开心，只是有时候总是会有人偏要来打破这份宁静。
　　又是一艘画舫驶过，停在了欧阳少恭的画舫边上。从船舱中走出来的人一身玄衣，手持折扇，那张脸最近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欧阳少恭面前，让人颇为烦心。
　　楚天华轻摇着折扇，踱步到船头，两艘画舫之间只有一大步的距离。
　　楚天华的眼神颇具侵略性，看着欧阳少恭的眼神志在必得。
　　“好巧啊，欧阳先生也在这边泛舟啊。”楚天华笑了一笑说道。
　　欧阳少恭眼神一冷。楚留香对这个在与欧阳少恭相处的这两天一直‘偶遇’的楚天华印象不可谓不深，对于楚天华的纠缠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是有些厌烦，心底隐隐有种不知名的危机感。
　　这边地方偏僻，景色却别有滋味，是宋君衡告诉他的，没有别人知道。楚天华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得到这里，大概是跟着欧阳少恭来的。
　　“楚公子。”欧阳少恭温和又疏离的打了个招呼。
　　欧阳少恭此时刚喝完酒，双颊微微升腾起一丝红云，使得整个人有些柔媚。看了看两人身边喝的差不多的酒，楚天华眸色一暗，转而笑道：“两位好兴致。正巧我酒瘾也犯了，不知两位肯不肯带我一个。”
　　欧阳少恭对他歉意一笑说到：“那实在是有些对不住楚公子了。少恭不胜酒力，怕是没办法再多喝了。”
　　楚留香觉得，欧阳少恭画中的拒绝再笨的人都听得出来。只是楚天华偏偏要当做听不明白。
　　“无妨。能与欧阳先生谈天说地也是不错的。”
　　楚留香和欧阳少恭一同皱眉。
　　欧阳少恭嘴角上的笑容放了下来，楚留香看得出来他现在很不高兴。
　　“楚公子如此抬举在下，少恭不胜荣幸。只是我已经在船头吹了许久冷风，又喝了些，有些不太舒服。现在只想回去休息一会，还望楚公子见谅。”
　　欧阳少恭都说到这份上了，楚天华要是在留他，那就真是傻的无可救药了，只得说：“如此，我也不多留先生了，先生好好休息。我以后在与先生讨教。”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欧阳少恭微微颔首，转身进了船舱。
　　楚天华盯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低声呢喃：“不急，少恭。来日方长。”
　　他以为欧阳少恭一直会呆在君子楼，至少近期内都是。可当两天后，欧阳少恭从君子楼消失，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他才明白欧阳少恭今日进船舱前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那时，欧阳少恭早就已经和楚留香离开了君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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