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苏恭 病树

　　回家之后，糟糕的心情依旧难以排遣，于是少恭开了瓶红酒，倒进了杯子里。
　　红酒晶莹剔透地在酒杯里漾动，映着他的脸色，倒显得他的脸惨白如纸。他摩挲着玻璃杯的底座，眼色不停地变换着。
　　最终他去房子里面找出来了一片药片，就着红酒吞进去。然而他依旧睁着眼睛在沙发上渡过了一夜。

　　大雨倾盆。
　　欧阳少恭打电话给屠苏让他今天不要过来。他们原本越好了今天去爬山，既然下雨了，也就拖一拖。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少恭心一时拧起来:“……感冒了？”
　　屠苏承认下来。
　　少恭忍不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只听地屠苏低笑出声才猛地发觉，停嘴不说。他心里一下颇为懊恼，又有一种无根可循的恐慌。但是这时却只听屠苏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注意力也就无可控制地被拉跑过去:“少恭。”
　　“……嗯？”
　　那边居然又静默了，在等待中少恭听见空气里自己清浅的呼吸，起伏——起伏。那种缓慢的，而又带着沉沉腐气的频率。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段话说的快极了，像是在森林里奔跑的小鹿一样。少恭措手不及，居然脸浅浅地浮上一层红，他的呼吸一下子变快，胡乱迸溅的心跳，手机似乎一时也变得滚烫，几乎都拿不住了。
　　“……”听起来似乎屠苏要说什么了，少恭突然有点慌乱起来，他从牙缝里赶紧漏出来几个字，感觉十年的脸皮都要在今天丢尽了，只是奇异的是说完以后反而觉得心里久久负担的大石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轻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傻子。”
　　笨蛋。
　　……你居然……不知道吗？

　　少恭说出那句傻子以后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彼此也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少恭颇有些自嘲地捏紧了手机，静静听着里面传来的呼吸声。听到屠苏的呼吸声似乎是变得急促了一点，他才好过了一些。但是紧接着，没有预料到的，他发现屠苏居然挂机了。
　　这一下可真是让他心生不悦，可是不悦不悦着，他还是最后抚摸了一下手机的边缘，想象着屠苏可能会有的反应，终还是冷静下来，做自己的事去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少恭有点无意识地看着窗外，雨声哗啦，窗户玻璃上水是瀑一般，白花花的。
　　他点了烟，想想又不吸了，在烟灰缸里掐灭了它。在公寓里捡了一本书来看，看的是红楼，雨声哗啦，故事中的人物也在哀春伤秋。但是见着黛玉宝玉二人互成知己那个段落，他缓缓吐一口气，也是暂时是看不进去了。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
　　心里头又模糊地想起来这几句，他把书轻轻放回原来的位置，咬了下嘴，想了想，带一把伞，要出去转一转。
　　谁曾想出门竟然看见了屠苏在楼下站着，他举着一把黑伞，眼睛向上面看去。他的脸上似乎有迷惘的神色，隔的远，少恭也不能看清楚。但他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也只能定定地看着屠苏那个方向，一句话也说不出。
　　雨势很大，雨伞并不能把所有的水拦在身外。于是屠苏的衣服自然也就贴在了身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上衣似乎都湿透了。少恭打着伞一步步向那人走过去，走到近旁，屠苏终于看见他，沉默着，腼腆地笑了一笑。少恭喉头滚动一下，面皮僵硬着，还是哑着嗓子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语气其实很不好。他自己都听出来了。但他没办法控制。
　　大雨打的雨伞啪啪作响，屠苏闭上眼睛颤抖了一下，又笑起来:“我……想来看看你。”
　　“……来了多久？”
　　屠苏这次却不说了。他忍不住心头火起，伸出手去探探屠苏的脑袋。还好并不烫，他安下心来。但此刻又有另一种烦躁翻滚着，他拉住屠苏的手，那手冰凉地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停一停，终还是冷着脸说:“……到我楼上待一晚，明天回去。”
　　屠苏说其实不用，但被他眼里的光给逼了回去。屠苏似乎不知道这样的他该怎么应付，走在身后眼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天色暗的很，也不知道他能看清多少他的面部变化，念及此处少恭无端地停下了脚步，屠苏被他拉着，一时有些疑惑，刚把头抬起来，他的吻就蛮横地咬了上来。
　　他们在黑暗的楼道里，吻很快变成了撕咬与欺压。少恭摸着屠苏湿漉漉的头发，眼角微有些湿了，然而此刻只想囫囵一口将屠苏吞进去，尸骨都烂在他的肚子里。他烦躁，他不安，他褫夺他嘴里的空气。屠苏尝试着回应他的吻，然而青涩又怎敌少恭，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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