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勿看】花与剑

　　“说来听听？”

　　“你我素未平生，偶然的机缘让你救了云生性命，我对你感激不尽，却不知大哥为何对我这般好……”

　　“你心中甚是感激，只是想不通我为何这般厚待于你，也在怀疑，我友善对你的背后，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目的？”

　　见他说的直白，却曲解了自己的话，云生与花月慧相处多日，观其人品性情，知他虽有几分风流轻佻，却也人品贵重的正人君子，自己从未想过他对自己好的背后还藏有其他目的。

　　“你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我待你好，是因为你是个值得被好生对待的人。我本就生在富贵之家，天下间的奇珍异宝我并不稀罕，即便再是什么盖世神功，我若想要也不过是手到擒来。我的出身让我离权力过近，朝堂上的厮杀并不比江湖中要少，故于我而言，人间真情才更加可贵。我对你好，不是图你什么，也不存在什么目的，你不用为这些担心。”

　　花月慧轻放下银箸，啜了口桂花酒，方才说话时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并不见他动气，可云生心里却不是滋味，本来十分融洽的气氛竟变得尴尬起来。

　　自那日后，云生好几日不曾见花月慧，想他也许是真生了自己气，如今也不好开口解释什么。这日园中秋海棠开的极盛，不但花好看，其叶也色彩丰富，淡绿、深绿、淡棕、紫红不一而足，云生拗不过凌冰，硬被拉着到园中赏花。

　　“云姊姊行走江湖多年，主人说你使得一手好剑法，今日且让我与凝霜也见识下侠女风姿可好？”

　　凌冰小孩儿脾性，惯会乱出点子，平日里插科打诨倒是能手，偏今日凝霜也有此意，要领教一番云生的山水剑，早在凌冰提议前，便将清霜剑带了出来，云生也是好久不曾练剑，便也不再推辞，拔剑出鞘，在这二人面前舞了起来。

　　云生经飞霰妙手回春，现下内力收放自如，将内力灌于剑锋，剑法更显凌厉绝妙。女子使剑，本就贵在灵巧精妙，云生那三十二路山水剑法变化多端，身形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一旁的凌冰连连叫好，园中秋海棠盛放之下，云生身姿绝妙，映着满树繁花，更显身姿俊逸潇洒。

　　凝霜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她手抚身侧荷包，猛一抬手，一道闪电顷刻间便飞出，直奔云生而去，只听得“叮”的一声，火星四溅，正是凝霜发出的小斧迎上了清霜剑的剑锋，一击不中后那小斧被弹回，转了方向又再次回击。凝霜今日存了和她比试的心思，那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施展轻功便和云生过了几招，那小斧不时转还到她掌中，顷刻间再被她发出去，来来回回间让人防不胜防。

　　清霜剑乃是绝世好剑，寻常兵器与其相击必要被断成几段，偏这小斧不知是何材质所制，与清霜剑相遇竟不输分毫。云生出手虽快，却快不过小斧的神出鬼没，几次躲闪过去已觉吃力，凝霜本想再次发起攻击，那小斧刚一发出，却见云生这次并不像方才那般用宝剑相抗，只见一道白练飞出，直穿小斧中心而过，可谓以柔制刚，云生将白练扯回，仿若剑法中飞仙状，随手便把那柄小斧甩出，凝霜一把将自己兵器接住，两方利刃都收敛了光芒，白色与青色两道身影也一同落下。

　　“精彩之至，精彩之极！”

　　花月慧不知何时出现，貌似将方才一番精彩打斗尽数看在眼里，他在一旁与凌冰一道鼓了半天掌，云生一见是他，心头一紧，莫名的竟有些难为情。

　　“我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对武功招式并非半点不通，方才你使的那套剑法已是炉火纯青，力不能敌时又能想法变通，殊不知凝霜武功高强，她那小斧常作暗器发出，专破高手罡气，你今日能胜她半分，可见确实担得起‘智勇双全’四字。”

　　“大哥谬赞了，我手中若无清霜剑，早已败在凝霜的小斧之下，哪还有后面得胜的可能。我初时还想那斧子是何材质打造而成，方才一看不过是把普通银斧，能挡过我这宝剑的锋芒，可见凝霜发招时内力之深，今日比试了一番，只能说是打了个平手。”

　　“我并非谬赞，你师尊糊涂，以你的才智修为，定能担得起掌门大任，这雪衣派只传到第四代掌门水月先生手中便在江湖中销声匿迹，还要赖你师尊没有知人善任之能。”

　　花月慧说的毫不客气，他为人直来直去惯了，也不怕云生听了生气。

　　云生十分尊重自己师尊，听花月慧这般说话，心中难免不快，但知花月慧向来快人快语的性子，也便不与他计较，师尊当年将本门衣钵传与林玦而非自己，想来他心中明白，自己虽有些天分，但为人过于天真直率，的确不是能堪当大任之人，无论如何也绝不是花月慧所形容的没有知人善任之能。

　　“我刚才话说的过分了些，云生莫怪。”

　　想云生对自己师尊无比敬重，方才自己语出唐突怕是要让云生心中不快，于是赶忙赔礼道歉。
　　“今日湖中莲花开的正好，古人云‘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再过些时日，天气越发冷了，怕是就难看到这样景象了。我今日前来，正是想叫你随我泛舟湖上，让流雪飞霰她俩撑船，再叫上凌冰凝霜作陪，咱们吃酒赏莲可好？”

　　这花庄主不知怎的，今日又想到了这件乐事，也不管云生答应不答应，先来了个先斩后奏，早早命仆人下去准备，眼下凌冰凝霜也跟了过来，云生也不好拒绝，花月慧见此爽朗一笑，牵了云生手便向湖边走去。

　　秋风送爽，一艘画舫从东面驶了过来，顶上漆了明黄色的漆，船柱上雕梁画凤，船上侍立着几名婢女，个个身着罗衣，容貌美艳，或凭或立，几似仙女下凡。随花月慧上了画舫，船不一会便支了开去，湖中碧波荡漾，微风拂面，荫绿花红，趁着满湖的芙蕖，真是人在画中游，仿佛到了仙境一般。云生与花月慧吃着酒，流雪抚琴，飞霰撑着船篙立于船头，唱了一曲，嗓音甚妙，仙乐渺渺，歌声宛如天籁。

　　“若耶溪傍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 风飘香袂空中举。
　　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扬。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

　　一曲唱罢，云生平日和流雪飞霰相处的少些，不想飞霰有这样天籁般的嗓音，忍不住夸赞了几句，竟让飞霰羞赧了起来，花月慧见她如此，对云生笑道：

　　“这四个丫头，自小是跟随我长大的，那三个能说会道，凌冰一张利嘴更是了得，偏飞霰最醇厚安静，平日喜静不喜动，今日敢在人前唱得一曲已是难得，你又这样夸她，她定然一早就害了羞。飞霰的性子也该改改，若是总这样内向，怕是将来即便遇上心仪的对象，也不知如何表达，生生要错过了好姻缘。”

　　此言一出，更是让飞霰羞红了脸，众人见好就收，知她面薄也不再拿此事取笑她，云生方才听了曲，又兼喝了酒，被微风熏的有些醉了，等船一靠岸，便让凌冰扶着回了自己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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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山庄每隔几日便有宴饮，只因花月慧是个富贵闲人，平素又喜热闹，云生碍于自己江湖女子身份，很少参与其中，只是今日请的都是些风流儒士，也不用避讳什么，花月慧便让飞霰去请云生过来同乐。

　　云生平日惯穿白衣，今日来时听了凌冰的话，穿了件紫红色衣裳，略施粉黛后更给人以温柔醇厚之感。佳人款步而来，从一进门起便引得众人注目，众人见云生气质端庄持重，又见花月慧待她十分恭敬，便知此女身份非同一般，遂齐齐称呼云生为夫人，云生见旁人误会自己，正要解释却被花月慧拉到身旁坐下。

　　也不着急向众人引荐，方才见众人唤云生为夫人，花月慧竟微有些得意之色。他于填诗赋词上本是高手，平日喜好与这些人文人雅士诗词唱和，今日席上因做得几首菊花诗被人夸赞，心中高兴多吃了几杯，众人散去后，花月慧已醉的糊涂，偏还不愿走，拉着云生要她陪着再饮几杯才是。

　　见他着实醉了，云生上前扶住他，刚想张口唤流雪扶他回房休息，却不料大厅内早已空无一人。

　　花月慧牵住她长袖，一番胡搅蛮缠后怎的也甩不开，他醉得厉害与他讲不得理，云生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花月慧倒是越发肆无忌惮，牢牢将云生抱了个满怀，这下更是甩不脱了。

　　“‘涧松寒转直，山菊秋自香’春兰秋菊再好也不抵你卓绝风姿……呜，你今日身上好香……”

　　“你醉了，我扶你回去。”

　　不等云生扶他起来，他却在云生发间狠狠嗅了几下，醉后的表情也跟着轻佻起来，见云生挣脱不开，便用自己面颊上的胡茬去摩云生粉面，直把云生气的满面通红，云生猛地站起，冷声喝道：

　　“你这是还要做戏到几时？！”

　　刚才这人还做神志不清眼神迷离状，一听自己把戏被人揭穿，也不再好装下去，只得红了脸问道：

　　“云生怎知我在作戏？”

　　“你可是有千杯不醉的海量，即便真有些醉了，脸也每次都是红的。今日多吃了几杯，脸色未变怎的就真醉了，不是装的还能有甚？再说方才那番醉酒之态实在是做作的很，连流雪也是一早就被你打发了出去，谁知你存的是什么心思？任我再蠢也早看出来了。”

　　云生知他方才故意轻薄自己，确实是动了真气，但见平日风流倜傥的花月慧被自己好一顿斥责，竟难得的羞窘起来，自己竟不知为何又有些不忍苛责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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