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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西子风波(二)
太后思虑良久,见喻天雅并无让步之意,竟然冷不丁地弯下双膝,欲给喻天雅下跪赔罪,还是一群宫女太监死命地拉着,才把她给强行地扶了起来。
见此,喻天雅却一点儿也不心软,只是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太后,莫非觉得演上这一出苦情的戏码,强逼我嫁人之事,便能就此揭过?若是如此,怕是也太小瞧我了吧。”
喻天雅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很明显,她怒气不平,就是要找他们的麻烦。浏阳真人和紫鸢公主为爱私奔没错,太后爱女心切又要顾全大局也没错,可他们错就错在,不该拿无辜的人来顶包代嫁,事后又拿这种肤浅的手段来敷衍自己。
诚然,这个世界本就是奉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她喻天雅当初打不过浏阳真人,所以便付出了失败者的代价。那么现在,她作为实力强悍的一方,又怎么能让“卖”了自己的人,随便的一句话就给打发了呢?
见喻天雅面色冷淡,不似玩笑,太后的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只是还不等她再做出什么回应,旁听许久的紫晏却是站起身来,冷不丁地朝着喻天雅所在的方向作了一揖。
紫晏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朕已经大致从随侍太后的女婢口中有所了解。逃婚之事是紫鸢不好,可强行使人代嫁,母后的做法也实在糊涂。事已至此,朕愿意奉出西子国的至宝赔罪,不知仙子意下如何?”
喻天雅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紫晏还能这般的气定神闲,仍打着和自己做交易的算盘,倒是对他少了两分同情,多了两分敬佩之意。
她以前看过修仙的小说,又从李子谦那里了解了不少,自然知道,在修仙界里拥有一件趁手的法宝,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而法宝这种东西,便是可遇而不可求,全凭“机缘”二字。
略一思索,喻天雅便觉得此法可行,若紫晏真的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让她前嫌尽释便也无妨。只是她不愿意将这种心思表现得过于明显,过了很久才淡淡地问道:“敢问是何宝物?”
紫晏不答反问:“此宝关系重大,若朕将宝物献出,仙子可否答应朕一个条件?仙子莫要动怒,且听朕说完再做计较,如何?”
喻天雅本来正要翻脸,痛斥紫晏得寸进尺,没想到被他抢了白,便也只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等他把话说完。
紫晏看不到喻天雅的脸色有多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紫家有一至宝,藏于密室之中。先祖曾留有遗训,若非国之将倾,不可妄自取之。朕愿开启密室通路,引仙子入其内,但求仙子从此以孝安之名于世间行走,与我西子国共辱同荣。”
喻天雅听完,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先观察了片刻太后的表情。这位老人家显然也是第一次听闻此事,毫不掩饰她脸上的讶异之色,口中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着:“这样大的秘密,先帝竟瞒了我一辈子。看来哀家不姓紫,便终究是个外人啊!”
见她的哀怨之情不似作伪,喻天雅唏嘘之余,也便信了几分。在她看来,紫晏的主动献宝看似殷切诡异,实则有理可循。说起来,如今青玄得道,北青国的影响力较之过往,必当不可同日而语。
太后迫使喻天雅代嫁一事,一则与她交恶,二则欺瞒了青玄,有损其一国太子之威严。若喻天雅当真翻脸,将紫鸢逃婚一事说出去,不仅西子国面上无光,单是北青国随之而来的愤怒,也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更何况,在北青国之外,还有东虹与南岚二国在旁虎视眈眈,西子国一着不慎,便会失了盟友、再被三个强国瓜分,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
而留住喻天雅,便是留住了一位得道的“公主”,西子国从此有所依仗不说,更能借势与北青国强强联合。
宝物与国运,孰轻孰重,立判高下。别说是身为帝王的紫晏了,就是换做喻天雅做选择,她也会给出同样的答案。
能在转瞬之间便将未来的形势看得如此透彻,对于这位年轻皇帝的心智谋略,喻天雅在心里重新地做出了评价。
双方的意见达成一致后,喻天雅以心魔起誓:“此行若能取得西子至宝,从今以后,我必当以孝安之名行走世间,与西子国共进退。”
语毕,喻天雅又浑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皇上既然提了一个条件,那么我也得提一个才算公平。此行若顺利,我与太后初遇的那一片深谷之地,便请皇上尽赐予我吧,也算是了结了旧日的一桩恩怨。”
她的意思很明白,你献宝是为了利用我保护西子国,这充其量算作互惠互利,可没办法抵了先前的纠葛,不把那片深谷之地划归于我,这个心结便翻不过去,这笔账也总是要算清楚的。
紫晏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没能把喻天雅绕进去,便也痛快地点头答应。未免时间一久,再生变故,紫晏当即引喻天雅进入他寝宫的内殿当中,原来那间藏宝的密室,就建在他的卧榻之下。
将下人尽数屏退后,紫晏用银针刺破手指,将血液滴于卧榻表层所雕刻的龙眼之上。那一滴当真是画龙点睛,原本只是一抹刻纹的雕龙,突然就活了过来,沿着卧榻上的纹路,上上下下的飞腾翻动。
如此一折腾,时间便匆匆而过。午夜时分,雕龙发出一声低吼,身子向上一冲,仿佛骤然间爆发全力,终于挣脱了卧榻的束缚,腾空而去!而与此同时,卧榻轰然塌陷,露出了一道通往地底深处的幽径。
喻天雅看了一眼紫晏,见他并没有随同之意,稍作思虑后便只身地进入了幽暗的通道之中。只是她的后脚刚一落地,身后的光亮便意外地消失,入口在眨眼间便不见了。
四周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喻天雅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她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团火红的亮光。虽然她的小火球术只能照亮周围两米的距离,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此刻,喻天雅的心中十分镇静,完全没有因为入口的消失而现出一丝的慌张。她对着进来的地方,以灵气注入声音当中,幽幽地说了一句:“外面有我留下的符箓一张,若我殒命于此,那符箓便会将整个皇城炸飞。皇上、太后,我劝二位还是不要心存他想,日日地烧香拜佛,祈祷我能完好无损地从这里面出来罢。”
喻天雅会有此一说,并非是虚张声势。入宫兴师问罪之前,她担心再遇到高阶修士,半路出来坏了她的好事,为了在危急的时刻自保,便将身上的一张中品灵符藏在了大殿之外的隐蔽之处。
那符箓上附有高级的火法术,此前在天湖密地里的那凌空一爆,用的便是这种符箓,关键的时刻保命极佳。这次的未雨绸缪,等于给她自己上了一道保险,至少她此后不必担心,有人会在外面给她下绊子了。
果不其然,站在卧榻旁边的紫晏和太后听到了她的传音,脸色皆是一变,尤其是紫晏,一张俊脸瞬间便成了霜打的茄子。入口消失并非是他所为,但在那一瞬间,他的确产生过其他的想法。
紫晏暗忖,喻天雅若能取宝而出,他自然要履行承诺。若她陨落在此,那西子国也乐得出了一位“飞升”的公主——反正,孝安会仙术,是北青国的三位使者亲眼看到了的,不怕别人质疑。
可结果很显然,喻天雅低估了他,他又何尝不是低估了喻天雅。甫一听说皇城会被炸飞,别说是太后被吓得一个趔趄了,就是紫晏的手心里也微微地渗出了汗意。
他不敢怠慢,也不管里面的人是否看得见,朝着卧榻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便下令,在西子国的祭天殿开坛设法一百日,为孝安公主的平安归来,祷告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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