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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Chapter Thirty-two——Day By Day
“呦！好久不见，关西女孩儿！”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望着眼前飞扬的银发，莱拉的大脑突然一阵晕眩。
理智猛然间抽回，她回手一把将大门关上，拉着银发男生迅速跑到楼下。
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赶出门的仁王雅治一脸不爽地看着她。而莱拉在四下张望后确认周围没有人时，终于转过头，对来者说了第一句话。
“你来干什么，欺诈师？”
仁王邪气一笑，慢慢贴近她的脸，直到近得连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都听得到：“来找你啊。毕竟难得来东京一趟，当然想见你了。”
低沉的嗓音慵慵懒懒地进入她的耳朵，乍听之下是全然无害，但她心知肚明，这名男子没有一刻无害。
莱拉下意识地后退，“你怎么来东京了？”
“笨！全国大赛！”
莱拉顿然想起，现在正是冬季选拔赛的时间啊！
她微微抬头睨他一眼，依然是痞子一样的坏笑。看样子这家伙是不打算马上回去了，索性就陪他玩到底！
于是，莱拉拽着他穿过一条条僻静的小胡同，七拐八拐地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住宅区，面前停了一辆关东煮台车。莱拉琥珀色的大眼突然迸射出异常兴奋的光芒——
“老伯！好久不见！”
关东煮老伯细细打量着面前坐着的少男少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是你啊，小姑娘！今天想吃点什么？”
“少来一点烧酒，再来碗甜不辣！还要串章鱼丸子！……你呢？”说完，碰了碰旁边的银发小子。
男生闷哼一声，头也不抬地说道：“和她一样。”
月光如水一般照射在空旷的路面上，马路上不鲜少有车子经过。冬日的街道弥漫着淡淡雾气，树木干枯的枝桠在天空中纵横交错，上空悬浮着食物沸腾的烟气。
莱拉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煮沸的各色食物，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在这里吃东西她会很安心，只是会想起很多事情，就好像那次和迹部以及岳人在这里一起吃东西时一样。如今物是人非，脸上只剩下怅惘的笑容。
仁王端起酒杯，跟她的碰了一下，发出“叮”一声脆响。
“欺诈师，你信命运吗？”她突兀地问了一句。
仁王将杯中烧酒一饮而尽，接着好笑地看着她，说道：“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突然想问问。”莱拉没趣地撇撇嘴。
“呵！艺人还真是麻烦呢！我不信什么命运，什么都是靠自己掌握，那种东西也是能改变的！”
“是吗……”莱拉垂下头，用筷子挑着碗中的菜。
“怎么？绯闻不是解决了吗？还郁闷什么？”
“这不是郁闷，是迷茫……我想退出，现在就想。”
莱拉凝视着他，夜色中，琥珀色的双目有种让人心疼的寂寞和无措。
仁王忽然抬手推了一下她的额头，白了她一眼说：“现在想退出？晚了吧！观众可都等着看你们的新电影呢！”
“可是我就是想啊！我想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做，就只是陪在一个男人身边，为他放弃一切。但是我发现连这样简单的事我都做不到。”
仁王雅治的目光逐渐缓和下来，他揉了揉莱拉漆黑的长发，笑道：“你现在就认输了？”
“没有！”她霍然抬头，一口否决。
“你的样子就是认输了！如果不服输，就走下去看看啊！做明星又没什么不好的！”
莱拉突然语塞，美丽的面容上流淌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仁王看了看她，随即抬手看了时间，脸部表情突然阴沉下来：“我得走了，不然真田会……好了，再见！”
“啊？”莱拉哑然地看着他，“你到底来找我干嘛啊？！”
仁王顿下脚步回头看她，唇角上挑，笑得邪媚：“不是说了吗，就是想见你！”
“油腔滑调！”
莱拉冲着他跑远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紧接着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既然不能退缩，就坚持走下去吧！
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午夜。尽管莱拉轻手轻脚地开门，又轻手轻脚地换鞋进屋，可还是被那个眼神凌厉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喝酒了？”
忍足侑士挑起她的下巴，微眯着眼看她。
莱拉的心猛然一紧，他离她那样近，薄薄的嘴唇近似乎贴在她的唇上。她没有避开，直视道：“是。”
她明显感到男人的手指轻颤一下，“和谁？”
“仁王雅治。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莱拉心中忐忑，他会相信她吗？为什么每次都是事情做完才觉得后悔！如果他不相信不原谅她，那她又该怎么办？
可是，忍足侑士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墨蓝色头发的男人勾勾唇角，剑眉上挑，戏谑地笑道：“就没别的了？”
莱拉大力地点点头。
随即，一只温暖的大手压在了她的头上，“好了我相信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要拍戏。记得咱们的比赛！”
莱拉一怔，所有不安的情绪突然一扫而光，笑着挽住他的手臂，心里笑开了花。她怎么会忘记，跟侑士还有一场比赛呢！
你随便说什么我都会相信，哪怕是敷衍。最后这句话他放在了心里，与其是对她说，更像是他在对自己说。对她说的太多，恐怕她就越受不了吧。
女人，是不能束缚太紧的。这是冰帝天才的准则。他会对她付出，但总会有所保留。
……
《东京花园》的拍摄进入倒记时。
今天即将拍摄的是一场男主角的结婚戏，而莱拉饰演的女一号则成了他婚礼上的一名普通宾客。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却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他将娶别人为妻，而她，也将离开这个城市。
这是影片的结局。
巨大的摄影棚内。
洒水车喷洒着细细的雨丝，风中有樱花瓣飞扬。
从教堂牵手走出的新人满脸幸福的笑容，在人们的簇拥下坐进扎满鲜花的汽车，紧接着，新娘向后用力抛出捧花……
“停——！莱拉！你该上去接住捧花啊！”
中泽一大怒，先前的镜头拍摄得一直很顺利，什么没有NG一次，尤其是忍足今天的表现相当的好。偏偏到了这个时候铃木莱拉又没跟上节奏！他心中纳闷，这小姑娘不是都恢复正常了吗？怎么又犯老毛病了？！
莱拉抱歉地对导演和各演员笑笑，突然对上了忍足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脏徒然一抖，于是慌忙地避开视线。
拍摄继续——
少女一个前倾，接住了新娘向后抛出的捧花。人群突然间欢呼起来。而她却在不经意间落下了眼泪。
天空飘着细雨，少女站在樱花树下，看着婚车开走。新娘雪白的婚纱裙角飞扬，一片一片粉色细小的花瓣落在发稍，一切美得像场不切实际的梦。
她用双臂紧紧拥抱着自己，可依然觉得冷。
摄像机镜头拉近，进入了紧张的高潮阶段。在场的所有人皆屏息而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莱拉的神情变化，生怕一个呼吸的空档便错过了好戏。
莱拉淡然一笑，琥珀色的瞳孔有水汽在不断凝聚。终于，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雨越来越大，樱花花瓣粘满了她雪白色的裙子。
少女在奔跑中抬手，将手中的捧花高高扔起。刹那间，漫天的花瓣纷飞，白百合的花瓣夹杂着逼人的香气，在雨中异常美丽！
雨中的女孩子用力奔跑，笑着流泪，翻飞的裙角像一场空前绝后的誓言。
最后，她大喊一声——
“你们一定会幸福——！！”
……
停顿了一个呼吸的间歇。一片寂静的片场中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徐的掌声。紧接着，更加激烈的掌声接踵而至。
中泽一大喊一声——“停——！”
莱拉奔跑中的脚步嘎然停止。从周围赞许的目光和掌声中，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一场人工制造的雨景与樱花纷飞中，莱拉的绝色演出将《东京花园》画上了最完美的句号。
……
一月的夜色有种空旷的凄寒。华灯初上的街道，深蓝的天空中繁星闪烁。天很高，东京繁华的夜景就笼罩在这一片深蓝色的幕布下，喧哗中充斥着宁静与安详。
温暖的灯光照在倚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DVD机再次弹出一张碟片。
忍足侑士玩味地看着莱拉兴致盎然地跑过去换碟片。
他知道她在拖延时间，想把自己耗消得没了精神并且疲倦困乏，因为那场比赛，她铃木莱拉首先遭NG，她输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忍足侑士会看不出来她那点小心眼儿？以为坐这里看一晚上的电影他就会把比赛要付出代价的事给忘了？
“莱拉，今天不看了，很累，我们去睡觉吧。”
蹲在电视前的少女背脊明显一紧，紧接着，她僵硬地转过头，表情有些抽搐：“我……我想再看一会儿……再看一下吧！一下下就好……”
男人暧昧一笑：“看电影什么时间都行。最主要的是……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说着，他站起身，缓缓走向她，漆黑的瞳孔胜似一汪深邃的海，恍若蕴藏着很深的暗潮，可以将她一直一直吸进去。
突然，猝不及防间，怔仲中的莱拉被他横抱起，不由分说地就往卧室走去。莱拉的大脑突然一懵，还没来得及反应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这个男人一把扔到了床上。
触目所及，他的目光突然如夜空中的星芒般明亮，深深地注视着她，随之而来的是他一点一点的欺身向前。莱拉心头一紧，然后是惊怔与惊慌，“侑……侑士……你要干嘛……”
男人挑眉浅笑，随即解开衬衫的前两颗纽扣，性感的脖颈跟锁骨表露无遗，哑声道：“你说呢？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莱拉一寸寸地向后挪，像躲避一只危险的野兽一般瞪着他，心一下下大力地跳着，仿佛下一妙就将喷出胸膛。事到如今，她开始琢磨该怎样使用缓兵之计，“什……什么约定啊……？”
忍足莞尔一笑，脸庞向她凑近，炽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一字一顿道：“做一天我的女人。”紧接着，温柔如雨点般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浑身的血管在这一刻轰然炸开，只觉浑身无力，一下子便瘫软在他温柔的怀抱中。
莱拉失神地凝望着他，眼睛里有湿润的光芒，胸口因紧张大力地起伏着。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她上衣的纽扣，深深凝视着她雾蒙蒙的眼睛。
在下一个吻立即要到来时，莱拉猛然一怔，结结巴巴地嚷嚷：“等……等一下！电视还没关呢！”
哭笑不得的忍足侑士用力掴紧她的肩膀， “我刚才已经关了。”
“……那……洗好的衣服还没收呢！”
“……你什么时候洗衣服了？”
“侑士！你饿不饿啊？我们吃宵夜吧！”
“……”
放在莱拉肩膀上的手渐渐滑落，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幽深的目光在不经意间略过一丝失望的痛楚，他定定地凝望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想反悔吗？”
莱拉突然怔住，忍足眼中略过的失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她的心狠狠地扎了下去，她用力地摇头，说：“没有，我没有。”
“你为什么拒绝我？”
“我……我…也不知道……”
忍足失神地凝望着她，错综复杂的目光在她的面容上流淌，与生俱来的冷俊和害怕她会突然消失的痛苦让他的心痛如刀绞。可是，他还是放开了她。站起身，嘴边逸出一丝惨淡的笑容，他柔声道：“等你准备好了再继续吧。”
随着房门轻声关上，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远去。
莱拉瘫坐在床上，泪水突然不受控制地轰然倾泻。周围的一切仿佛噩梦般的黑暗，茫然和矛盾像汹涌的海浪向她袭来。
为什么明明认定自己可以为他付出一切，却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做他的女人，不就是要奉献出一切吗？心里想的是如此，可真的到了要做的时候，她却无法说服自己。在短暂的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男人，另外一个曾让她大力心跳的男人……
清早起床，莱拉突然发现鱼缸里的那对地图鱼有些异常。鱼肚朝上，双眼已经失去了转动的能力。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有种彻骨的心痛跟寒冷，将她从头侵袭到脚，一寸不漏。她抱着那只玻璃鱼缸，终于落下了眼泪。
……
三月，樱花纷飞。
十九岁的少男少女们迎来了高中毕业的这一天。
冰帝学园人山人海，许多熟悉的面孔在今天一齐见面，一种久违的宿命感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毕业典礼在礼堂举行，莱拉再次见到了迹部、岳人跟纱纪。也许是她的错觉，想找回从前那种可以轻松交谈说笑的感觉却始终徒劳无功。社交圈的改变和人性的复杂使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远，想要回到从前，已经不可能。
回头望着这个曾给过她无数欢笑与悲伤的校园，如今只余一脸惆怅的笑容。
走在笔直宽敞的林阴路上，霎时间时光流转、倒退，恍若回到了去年五月的那个春天。她拖着笨重的行李在偌大的校园里寻找可以问路的人，结果却被一个红头发的小子给耍了。她要去的明明是高三教研室，结果按照他给的地址，七拐八拐地走到的地方竟然是男厕所！！
想到这，莱拉不禁失声轻笑。
如今，林阴大道依然在，可一切已不如从前。她没有回头路可走，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舍弃这些跟那些，无一人例外。
很快，毕业考试结束。
莱拉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全心全意留在演绎圈发展。
忍足侑士学业与演绎事业兼得，以高分考入东京著名医学院后仍旧活跃在演绎圈一线的地位。
迹部景吾为继承家业，准备去旧金山深造金融。
日向岳人直升入刚刚落成的冰帝学园大学部。
曾经因各种原因羁绊在一起的人们，在离开母校的高中后开始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天空。那个华丽的大少爷与性格骄傲冷俊的男人，他们都有必须要去继承的家业。这点与莱拉不同。一个女子如果想在这样复杂的社会生存下去，她就必须学会靠自己的力量往前走。
彼时的天空很高很蓝，年少的他们曾经以为天空没有尽头，相聚没有期限。然而生活是幕演出华丽的舞台剧，许多人和事都在观众还意犹未尽时就无声落幕，留下空茫怅惘与等待。
任何人都不会因为某一个人而舍弃什么。生活是一场无声的溃烂与等待，舍弃的只有其中的优胜劣汰而已。你可以理解成这是整个时代的产物。
当这里不属于你，你便要离开。
然而一切都将继续。
五月，影片《东京花园》全国上映。
上映当天，高达十万的观看人次刷新了日本电影史上的最高票房纪录！
忍足侑士与铃木莱拉的出色演技和无间的配合博得了业内外人士的一致好评。
时空倒转与交替的特殊情节，城市中如梦如幻的灯海，气势恢弘的背景音乐，华丽唯美的电影画面，以及不时出现的代表性建筑——东京塔、彩虹桥、自由女神像……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全世界的人，这是中泽一的电影，这是足以震撼亿万观众的电影。
如日中天的男一号忍足侑士则跨刀演唱了电影的主题曲——《My Girl》。一切音乐的配乐都由大师村田健一手包办，歌曲填词者则是铃木莱拉。
《东京花园》一经上映，其主题曲也在一夜间成了人们不断传唱与各大媒体电台竞相播出的金曲。忍足侑士低沉温柔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将歌曲的内涵演绎得淋漓尽致，婉约又不失豪迈的曲调，与影片内容相得益彰，铃木莱拉的填词在影片成功的同时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Oh，My Girl
为什么会哭泣
为什么会彷徨
为什么会不安
除了黑暗
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是否现在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是否又都是有结果的
她找不到哪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可是又从不曾被世界遗忘
都说上帝是公平的
当他为你关上一扇门时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可他在为她打开一扇窗的同时
却关上了她唯一可以逃生的门
Oh，My Girl
为什么会悲伤
为什么会迷茫
为什么会筹措不安
为什么会停止不前
也许是要见到某一个人
她才在母亲的体内睁开了眼
可她是孤单而来
就要孤单的活下去
生活像一场苍白又不现实的梦
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梦魇
人们在梦中沉睡
嘴角挂着餍足的笑
城市里的高楼和车流是点缀梦境的催化剂
它们即现实又虚幻
她走在城市的中间
找不清自己的方向
她看到的一切似乎都是假的
信任与背叛永远都分不开
她没办法做到无情
没办法做到无所谓的笑笑走开
梦像一只苍白的手
在半空中不断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
可在一寸寸的下坠中不得不承认此刻的无助
梦里没有你的故事
就像捕捉无形的风
可她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走到世代变迁
走到时间停止
走在这个没有你的城市
Oh，My Girl
I Love You……
Day By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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